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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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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霜在拭剑。
初春的溪水清寒，倒映出溪边半蹲的身影和手上冷光四溢的剑身。寒霜取了一块干净的白布，沾水擦拭剑身，遮住半面的白纱在山风的吹拂下隐隐浮起，寒霜轻使内劲，白纱服帖地垂下。
身后传来娇笑声。
“瞧美人儿一面可真不容易。”声音似嗔似怨，亦柔亦媚，如春风过耳，柔媚入心。
寒霜收剑入鞘，有点自暴自弃地席地而坐，“姑娘往前走几步，低个头，就可见到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冲你娇笑，哪有什么难的。”
原卓妍莲步轻移，挨着寒霜坐下，“美人儿跟美人儿也有不同，若世上美人都长一个样一个性子，这世界不是失色许多？”说着纤手微移，试图摸上寒霜脸颊。
寒霜伸手过去挡住，借力挪开一阵，眼神复杂看向原卓妍，“如果不是我还有点基本的认知，真要以为我是个引人觊觎的美男子了。”
“哦，”原卓妍笑得媚眼盈盈，“你若是个男子，奴家就不找你了，世上不可信的人千千万，八成是男儿。”
你是经历了什么才会有如此认知！
寒霜咽下这句话，“那我就是剩下两成了。”
“肯同奴家这么说的，岂有不能信的道理？”
“我——”
“说了这么许多，每次不是在屋顶就是在墙角，这次居然在野外，寒霜随奴家来，平州城的醉虾可谓一绝，不可不尝。”
原卓妍一席及地裙，披帛缠臂，身段风流，俯身抓着寒霜手腕的姿态都优雅动人，如一副端庄仕女图，如果有外人看到，也只当是哪家贵族小姐出来游玩，端庄姿态中很有一丝不容人拒绝的滋味在里头。
然而寒霜却不吃这套，在她遗忘的记忆中，有一个端庄强势得多的存在，于是她使了个巧劲挣脱了，“我不喝酒。”
“醉虾而已，算不得喝酒。”
“滴酒不沾。”
“美人儿好狠的心。”原卓妍长叹一声，“认识多日，连奴家头次相邀都拒了，我俩一起听过墙角，居然不算朋友吗？”
“我还打过阮文居，我跟他算相爱相杀吗。”寒霜横剑放在膝上，翻了个白眼。
“若你想，有什么不行的？”
寒霜正欲呛回去，却被原卓妍的披帛档面，轻滑的丝绸拂面而过。原卓妍敛袖，背向寒霜，恰挡住日光。
和原卓妍互怼太愉快，竟没注意到背后的脚步声。
原卓妍几乎挡住了寒霜整个身影，薄纱裙摆晃在脑后，勾起寒霜靠上去的念头，又立马被拍下，寒霜侧脸，用余光瞥了两眼来人。
是一个青衫高冠的书生，拱手向原卓妍行礼。
“姑娘安好。”
原卓妍冷笑两声，“哪里都不好。”
书生大约没料到一句寻常的问好惹来怒意满满的一句回敬，愣了一瞬，继续道，“不知殷某何处失礼，惹怒姑娘了？”
寒霜几乎被原卓妍扑面而来的怒气压得一个窒息。
“此言差矣。”原卓妍笑道，“是奴家失礼，殷大人礼节周到，并无不妥。”
“即使如此……”
“只是奴家的妹妹生性胆小，不喜见人，大人也瞧见了，出去打个人都要戴面纱，怕生得很，不便见外人，奴家这就带着她先走了。”
殷鉴：…………
寒霜：…………
回忆了一下一日前自己空手白拳怒揍夫妻档的英姿，寒霜觉得殷鉴内心可能有几句脏话不吐不快，所以说当书生就是这点不好——
原卓妍揪住寒霜的衣领往上一拉，优雅暴力得仿佛一个隔绝不懂世事妹妹和垂涎妹妹登徒子的操心姐姐。
内心飞奔过吐槽，又忽然多了一个亲姐的寒霜猝不及防被拎了起来，甚至还有点蒙蔽。
殷鉴身形一动，如同鬼魅般飘到了寒霜面前，拱手一礼，秀气的脸上笑意盈盈，丝毫不为原卓妍的胡搅蛮缠所动，似乎方才的一幕不曾发生过一样，也像是不曾看到寒霜被原卓妍拎着后领仿佛被扼住命运的奶猫。
“女侠安好。”
寒霜不动声色挣脱原卓妍的手。
“殷大人有何要事？”
“在下殷鉴，乃阮大人手下门客，尚称不上女侠一句大人。”殷鉴笑道，“前日府上大人和女侠有所误会，殷某见女侠性情正直，不似和大人有仇怨，因此代大人来邀请女侠前去赴宴，和大人化干戈为玉帛，岂非美事？”
原卓妍搭上寒霜的肩，“寒妹方才可答应了姐姐去吃醉一楼的招牌醉虾，若是放姐姐鸽子，姐姐可是要生气的。”
殷鉴细长的眼睛转动，目光落在和寒霜举止亲密的原卓妍身上，“姑娘若不放心，可同女侠一同来阮府，府上请来醉一楼大厨也并非难事。”
“大人有所不知，招牌菜好吃正好吃在一个氛围，从那醉一楼上可瞧见桃心湖美景，如今正值桃花时令，赏景吃虾，才是正道啊。”
“姑娘所言正是，时节正好，去往阮府，高朋满座，美食佳肴，和阮大人结一个善缘，也不枉来平州城走一遭。”
寒霜持剑抱胸，冷漠脸听两人说话。
“我不喝酒。”
“我也不爱和人来往。”
原卓妍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甩甩披帛，低声笑了一声。
殷鉴依旧那副笑意盈盈，与人为善的样子，从袖子里掏出一幅请帖递过去，“女侠好生思考，女侠不过孤身一人，阮大人能征善战，精通兵法，手下强兵良将无数，未来前途无量。世事难料，有人一朝身为皇亲国戚，也能一朝落入脚底泥泞，有人一时落魄，也能一飞冲天，压对了宝，交对了人，才有一席之地。”
原卓妍眯着眼侧头看过去。
寒霜放下手，“殷先生说得是。”
殷鉴点点头，递出请帖的手纹丝未动，“识时务者为俊杰，一人武艺高强，怎么和军队相抗，可知我们阮大人在江湖上也有无数英雄豪杰仰慕，势力非凡，非是草莽孤身能敌——”
无光剑出鞘，一时间日光失色，天地一暗，殷鉴眼前刺目光芒一闪再回神时，手中请帖已经化作纷纷扬扬的碎片自半空落下，无光剑却已入鞘，脖颈之处似乎都感受到了剑气临身的寒意，惊出一手心的冷汗。
寒霜道，“殷先生说得是，交对了人，才有一席之地。”
原卓妍眨眨眼，“那，醉虾还吃吗？”
寒霜思索了一下，“不醉的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