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关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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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并不是姝沅，而是缪居。
缪居轻手轻脚地来到了床边，目光紧紧地放到了床上躺着的勐尘身上。许是因为他的注视过于明显，即使勐尘紧闭着眼睛，也发现了这道紧贴在自己脸上的目光。
他在心底默默排除了来人是姝沅的可能性。姝沅从没用这么露骨的方式观察过他。
会是谁呢？勐尘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十分快速地睁开眼睛觑了一眼，然后便彻底地愣住了。
缪居正站在窗边，从窗外透进来微弱月光落了些许在他的脸上，正好能让勐尘将他的脸看清楚。勐尘的位置倒是在暗处，他睁眼的动作，缪居没能看清。
兄弟两个一站一躺，一明一暗，同样是在注视着对方，只是勐尘的打量比较隐蔽，所以缪居不曾发现。
这种情况持续了片刻，之后缪居走向了勐尘的床。他的动作放得很轻，猫儿似的，脚下没有发出一点儿声响。
勐尘还以为他是发现自己醒了，心下一惊，十分慌乱地闭上了眼睛。然而后者只是走过来，十分温柔地将他伸在外面的手放进了被子里，帮他掖好了被角，然后轻轻地摸了摸他的额头。
之后，缪居便和来时一样，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直到缪居离开，勐尘都没能回过神来。他想不明白，缪居到他的房间里走这么一趟，究竟是为了什么？
正在他疑惑之时，他听到了走廊上传来的谈话声。
说话人似乎特意放轻了声音，又隔着一扇门，即使是在这样安静的夜里，勐尘屏息凝神地去听了，也没能听清楚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
但勐尘认出了说话人是谁——缪居与姝沅。他犹豫了片刻，还是耐不住好奇之心，鞋也不穿便溜到了门边，趴在门上偷听起门外的动静。
“三王子殿下睡着了？”
“嗯，已经睡着了。今天他的状态还好吗？”
“殿下他很好，今天也一直嚷嚷着想要下床，但我还是没让。宫廷医生已经说了，明天就可以让他下床自由活动了，还请您不必担心。”
“那就好……他好了就好。”
“您快些去休息吧，明天四王子殿下那里还需要您去照顾。”
“我再在门口站会儿，我还想再陪陪阿尘。这些天辛苦您了，您也早点去休息吧。”
“殿下，我对您也负有监护人的责任，要是没能确认您好好地回到了自己房间就离开，这可是我的失职哦？”
“……抱歉又让您担心了。那么，我这便回自己的房间，请您也早点去休息，阿尘还需要您的照顾。”
姝沅语带笑意地应了声好。
对话到这里就结束了，勐尘却像是反应不过来似的陷入了呆滞的状态。他似乎，更想不明白他的王兄跑这一趟的意义何在了。
好巧不巧地，为了方便偷听而被他拧开后呈虚掩状态的门被风一带，打开了些许。还未离开的姝沅注意到了门并未关紧，几步过来想要将门拉上时，正好摸到了勐尘伸出来关门的手。
意识到事情不对的姝沅一下子将门拉开，目光定格在了勐尘没来及穿上鞋的脚上。她的眉头微微一皱，神情严肃：“殿下怎么还没有睡？”
听到这颇有些严厉的语气，勐尘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小声地说了句“我睡不着”。
姝沅轻轻叹了口气，几步跑到床边将勐尘的拖鞋取了过来并放在了他的脚边：“殿下先把鞋子穿上吧，小心着凉。”
勐尘听话地套上了鞋。回想起自己并没有乖乖地按照姝沅的吩咐卧床休息，自觉做错了事儿的勐尘不敢多发一言，静待着姝沅的训斥。
想象中的训斥并没有到来，姝沅只是将他睡衣上松了的系带重新系好，嘱咐他要好好休息后，便向他道了声“晚安”准备离开。
在她转身的瞬间，勐尘拉住了她的衣袖：“大王兄他今天晚上……是来做什么的？”
“我以为，殿下您会比我更清楚一些。”姝沅回头看向他，说话时的口吻像是在陈述某个事实。
勐尘确实很清楚地知道缪居做了什么。他的每一个动作，勐尘要么是看到，要么是感受到，并没有遗漏掉某处细节。
沉默片刻后，勐尘抛出了第二个问题：“那……大王兄他这几天……都有来看我吗？”
这次，姝沅的回答倒是直接了许多：“有的，殿下他每天都来。但大王子殿下都是在您睡着之后才来，他又怕会吵到你，每次都是待一会儿便走。”
姝沅听到勐尘低声嘟囔了一句“我还以为……”，可惜后面的半句话被他咽回了肚子里，姝沅并没有听到。
勐尘觉得心里有点乱。他还是不愿意承认，一直对他十分忽视的大王兄竟然在关心他，以一种十分不引人注目的方式。他还在纠结的时候，姝沅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殿下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有……二王兄他这几天有来看过我吗？”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勐尘的眼里带上了一点点的亮色，但在姝沅摇头的瞬间，那点亮色便消逝得无影无踪了：“姝沅夫人……我是不是被王兄他讨厌了？”
姝沅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勐尘的肩膀：“殿下，我并不是二王子殿下，我可不敢保证，我能明确地猜到他心中所想。而且，就像您以前并不知道大王子殿下会在晚上过来看您一样，很多事情我都没有看到，更不敢轻易地作结论了。与其来问我，您不如直接去询问二王子殿下，或者自己去看？已经很晚了，殿下还是早点休息吧。”
转身之时，姝沅听到身后传来勐尘的声音：“夫人，我今晚很早就睡了，没看到过大王兄。”
她硬生生忍住了笑出声的冲动，轻轻应了声“好”。
“他不来和我说，我怎么会知道他在关心我啊……”勐尘低低地呢喃了一句，被姝沅听了个正着。后者只当什么都没听到，面带微笑地退出了房间，然后关上门离开，什么都没说。
待到将门关实了，确定勐尘看不见自己之后，姝沅才有些头疼地抓了抓头发。
果然几位王子殿下都是心思敏感的孩子呢，下次再去图书室的时候找找有没有关于“如何与孩子谈话”的育儿书，或者心理学入门之类的书好了……
不过今天已经很晚了，还是先去休息吧，那些麻烦的事情，可以留到醒来后再做盘算。
姝沅原以为自己应该还有很长时间可以用来与几位王子相处，然后她就可以在这样的相处中一面琢磨与人交流之道，一面将之教与王子们。
她的主意打得很好，然而最终却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勐尘受伤一事让姝沅收到了第三封斥责信，姝沅以“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平静心态接下后，这件事就算翻篇了。
半个月后，勐尘的伤已养得大好之时，姝沅又收到了国王的信。
国王在信中表示，自从将几位王子交给姝沅后，王子们频繁出事，这让他与王后感到深深的担忧，他们实在不放心继续将王子们托付给姝沅照顾，不日便会启程回王。他们回来之后，姝沅就该卸下她做得并不合格的“监护人”一职，离开王宫回家。
对此，姝沅没有任何话可用作反驳，也没有任何能力可用作反抗，所以她只是接下了这封信，对自己的失职表达了歉意，然后请信使代为向国王陛下转达她“热切地期盼着国王与王后归来”之心意。
姝沅的反应还算平静，四位王子们就显得激烈了些。他们的侧重点不在于国王与王后的归来，而在于姝沅的离开。
季微尤其难以接受，极其不愿意会读故事给自己听的姝沅夫人被两个“陌生人”所取代。趁着姝沅来陪他看书的时间，季微抓了她的袖子，小心翼翼地问了：“姝沅夫人，您真的要走了吗？”
他这问题一抛出，一旁的缪居与勐尘也看了过来。
“目前看来似乎是这样的，”姝沅看着季微皱起来的小脸，心下不忍，放软了语气：“不过我可以试着问问您父王母后的意见，也许能继续在王宫中待一段时间也说不定。”
季微几乎是理所当然地忽视了姝沅话中提到的“留下条件”，将之直接理解为“姝沅夫人不会离开”，笑得眯起了眼，很开心地摊开书本，请姝沅从上次看到的部分开始继续念给他听。
缪居与勐尘也大松了一口气。她们虽不像季微那般直接挂上了笑，但脸上的表情看起来确实比原先要轻松许多。
无论如何，毕竟是这么长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姝沅是真心喜欢这几个孩子，就这么离开，总觉得有些放心不下，所以她准备争取一下。至于借口，只说想要陪着姐姐，也不知道可不可行？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关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