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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六十一章 纠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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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鸡不成蚀把米,这是对绯樱遥该人行为的精确描述。
这位心中所怀的目的到底纯洁与否,事到如今已经不需要在探讨了。因为不管怎样,绯樱遥已经没有任何把心中所想付诸于实现的行动力。开始自然是因为被咬这个事实对于一个心里上一直将自己当做血族的纯血中来说,实在是太过令人震惊。后来,却是即使有所想法,却已浑身瘫软动弹不得了。
床上昏迷的少女不知什么时候豁然睁开了双眼。
一般人做这种事被抓个现行,总免不了心虚。可惜这种美德,绯樱遥向来是缺货。
可以算是相当理直气壮的直直回视,只是当视线触及那妖异的赤芒时,微微呆了呆。
不是那如古玉般温润的紫,张开的双瞳盈满了红光,虽说是红,却未有炽烈之感,那是如猛兽般的,带着严重侵略性锋锐的冰冷颜色。
“真是美丽的颜色。”尽管因为空气中弥漫的淡淡血气有些头晕,绯樱遥那如西方传说中天使的端正过度的面容上泛起浓浓的笑意。
现在的冬月凛说起来只是个精致的傀儡娃娃,意识陷入沉眠,浮于表面的或者说掌握思想主控权的只有属于血族的本能。
前一辈子绯樱遥曾自我评价是对自己意愿相当诚实的人。当然他也贯彻着这样的准则任性的活了一世,显然这一世他也没有任何向为他人打算的方向上转变的良好意愿。
头缓缓伏低,任银白与乌黑纠缠成繁复的图案,绯樱遥将双唇贴在了冬月凛的眉上。
绯樱遥这么做的原因只不过是自己想而已,他喜欢这绮丽的红色,只是这样的动作在只剩下嗜血本能的血族看来无疑是一种邀请。
少女张口放开了玉色的手指,随即将露于唇间的尖利獠牙深深的埋入了绯樱遥的颈侧。
正如猛烈地敲击颈侧会造成头部是缺血而瞬间昏迷,现在颈侧开了两个洞迅速的失血,其结果也不仅仅会是眩晕那么简单,更何况如今的受害者还是一点血腥都无法沾染的麒麟。
绯樱遥只觉得昏昏沉沉,全身不适,连一根手指也动弹不得。
而此时的冬月凛就如当年的玖兰枢一般,纯靠血族的本能行事,完全没有松开利齿放弃嘴边猎物的意思。
好在终于还有人没让芳国这两位首脑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把事态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一直被警告不要随意出现在自家台甫面前的女怪白黎,终于从自家台甫吃自家主公豆腐向主公饮台甫鲜血的惊人剧变中回过神来。来不及思考自家那性格诡异的台甫为芳国选了一位什么物种的王,牢牢刻印在女怪血统中以麒麟为生命意义的思想驱使她,伸出长满翡翠色鳞片的双手,从冬月凛口下抢回了绯樱遥,并在第一时间冲向云海。
到此为止事态的发展虽不算不可收拾,但也绝对不能算是乐观。因为这个时侯,当事者三人,没有任何一人思考过关于被纯血种的吸血鬼獠牙刺伤的麒麟会有怎样的结果。
绯樱遥抓着冬月凛进入蚀的时候,就站在附近的绛染也片刻的呆愣之后在金色光晕消失前冲了进去。只是最终还是没有和冬月凛落在同一地点。
异界,对于一只修行万年的狐狸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可惊讶失措的地方。何况绛染也没空花一点心思在这个不熟悉的世界上,他满脑子充斥的都是冬月凛脖颈处的伤口迅速愈合的画面。在他决定远远看着就好的时候,才发现眼前的这个人确是自己等了千年的那一位。
顺着冬月凛力量爆发的感应,玄衣玄发的青年在她出现在蓬山的半天后,寻到了这里。
只是犹豫了一瞬,绛染伸手推开了雕花木门。室内灯火通明,他所想见的那个人正卧在房间深处的红木大床上。
迎面扑来的空气栀子花香中混合着浓烈的血的味道。
眸色一沉,绛染已顷刻出现在窗边,一手向着床上少女的颈侧试去。
将触未触之际,床上的人倏然挥手,满室灯火瞬间灭尽。毫无防备的绛染只觉得背部一阵钝痛,人已被摔在床上,颈侧传来微微的刺痛感,有冰凉的发丝垂触在面颊的感觉。
散发着莹莹蓝光的透明刀刃,自少女手中露出一尺有余,正插在青年颈侧紧贴皮肤处。
这些绛染并无暇注意,他所关注的只有黑暗之中那近在咫尺,散发着冰冷气息的红眸。
“凛。”低沉的音色缓缓的叹息着。这恐怕是他第一次称呼她的名字。
荧光下的少女闻言轻蹙眉头,挥了挥另一只手,室内又再度恢复光明。
他看见少女石榴石般的眼瞳中红光流转了片刻,渐渐渲染成了晚霞般的颜色,最终停留为温润中带着几分通透的青莲色。而表情也从最初的冰冷转化为微微的茫然。
冬月凛苏醒的时候发现自己以一种很奇妙或者说是很暧昧的姿势将一名成年男性压在了身下,若非湖光从掌中划出一半钉在男子颈侧毫厘之处,她也许会觉得发生了什么桃色事件。
从昏迷中醒来,头脑并不能在第一时间恢复清醒的状态,她有些茫然的看着咫尺之内面容眼熟的男子。
思维还在回忆中游弋的冬月凛轻轻开口,带了点疑问:“绛染?”
正待问眼前人究竟是如何来到十二国的,却被突如其来涌入脑海的记忆所打断。
记忆大约是关于几个女孩子短暂的一生。看起来全无关联,但其实不然,不过是一个人的每一次轮回的情景。她能切实的感受到随着那些画面而来的记忆主人心中的痛苦。他每次的痛不欲生皆来自那一句有气无力却异常坚定的话语,我愿以十世早殇换一世长生不老,与你执手千年。
体味这些,在冬月凛看来很长,其实不过是片刻的时间。
这些记忆看起来与她无关,也不过是乍看起来罢了。可惜女孩的第一世恰是她认识的人,只是啊,这个男子的记忆告诉她,她也是千代宫凌的转世。
她该说难怪么,难怪自己看到千代宫凌有那样一见如故的感觉。
她回过神盯着绛染,轻轻叹了口气。他变了太多,以至于那么多年后她与他想见不识。
她收回湖光,起身径自在桌上取了茶壶,为自己倒了杯冷茶,饮了下去。平日冬月凛并不喝凉的东西,只是她现在需要冰冷的东西来理顺她的思绪。
绛染也起身坐在桌旁,并不急着说话,只是淡淡看着冬月凛慢条斯理的用了平日两倍的时间喝了一杯茶。
她,真的获得了永生。他感慨着,心中滋味几何,自己也说不清楚。
人的一生比起妖来实在是太过短暂,千代宫凌一直知道,所以努力的珍惜着每一个日子。只是当她从神医口中得到自己的时日比起常人还短暂的时候,她的心情不仅仅是酸涩可以形容的。
绛染知道,却也无法改变这样的命运。
少女总是半倚在床上出神的看着窗外的天空,偶尔重复着同样的言语。
“もし来世があるなら……”他一直没有从她的口中听到后半句。
他从来以为那语句中的只是遗憾,只是对于生的向往。却不曾察觉到,那其中越来越多的不甘。以至于最后她会用之后的十世来赌一世不一定存在的未来。
伴随着一声低低的叹息,冬月凛终于开口,却是伤人的话语:“姐夫。”
姐夫,这两个字,冬月凛说得很轻,但听在绛染耳中却有种能将满山若木红花冰冻凋零的冰冷。
等了千年,等来的竟然是这样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