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呵，闹鬼啊》月柑

30、跳下来

　　回到家，餐桌上是热气腾腾的饭菜，做完饭的阿姨已经回去了。林思涯晚饭总是吃得晚，林羽陪林思涯叼了两筷子，吃完笔直地靠墙站。

　　林思涯吃得比较多，仍在吃。

　　林羽犹豫一下，“爸，那个靳澜一……”

　　林思涯放下勺子。

　　“他是我朋友的朋友，犯的事，严重吗？”林羽脑袋固定在墙上，目光笔直看向前方。

　　林思涯拿餐巾纸擦一下嘴，表示就餐完毕。他喝口水道，“你朋友特别想捞她出来吗？”

　　林羽从她爸这读出来一丝阴谋的意味，她爸要挖坑给她跳了。不对，她爸要挖坑给刘晶跳。

　　最近林羽因着接二连三的事情，与林思涯更多些与以往不同的交流。而林思涯自上次在墓园与女儿深刻的交流以后，心中郁结稍解，他一直觉得对不起女儿，可真的将想法透露给女儿以后，他发现他的想法是无法改变的。但是女儿也是她的心头肉，他会努力活着，更久地现当她更强大的靠山。等女儿有另一个相依为命的人了，他就可以真正放心的死去。

　　林思涯既无情，却又有情，只是分人罢了。

　　林思涯问小平头要来清单给林羽看。清单上将靳澜一造成的商家损失，以及这些时日连夜抓捕他的普通民警的奖金，还有在星云待了两天的费用、保释金等等事无巨细全列了出来。

　　林羽从上一眼扫到下脑子大了，这个名义上是清单，实际上是超市小票的东西密密麻麻、仔仔细细列满了靳澜一的开销。

　　乖乖，七十万，区区一个显形七天的鬼这么能作呢。

　　林羽把一切跟刘晶说了，得到刘晶一个肉疼的感谢。要说刘晶多么多么喜欢靳澜一也没有，她当交个朋友，或者说她是在试交个男朋友是什么体验，交往过程中，发现这人，划掉，这鬼傻得可怜，越发同情，不知不觉付出了很多。

　　现在叫她全不管这鬼她是做不到的。

　　林羽：“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圣母呢。”

　　刘晶自嘲一笑，“谁还没个傻的时候呢。反正以后看不见了，不会有联系了。”

　　林思涯还将《人间生活条例》中与靳澜一违反的全部告诉了林羽，其中就有在世未投胎的鬼不能让人以任何方式与活人进行接触，干扰阳间生活。如果靳澜一出去之后违反了，下次惩处将更为严厉。

　　林羽张张口想告诉她，看不见了不代表不存在了，鬼的岁月要多漫长有多漫长。投胎什么的，不是说投就能投的啊。

　　刘晶按清单下面的银行卡号转钱去了，两人没再继续聊。

　　林羽躺床上，长吐一口气。刘晶对一只鬼这么好，把她比下去了。她对沈云澈不怎么好，且不说为他做什么，她从前还总是躲着沈云澈，也许她该更好一些。

　　她举高手机，几个字来回斟酌。一天没跟沈云澈说话，她应该说些什么呢。得是既显得她矜持，又能很好地表达出想跟沈云澈聊天的想法。

　　在干什么？不好吧，语气不太热情还有点责问的意思。

　　月色真美呀。会不会太矜持了。

　　我有道题不会想做，想问问你。好，就这个。

　　沈云澈看着正在输入半天也没发过来的消息，他先动手了，“怎么了？”

　　林羽捧着手机在床上打滚，啊啊啊啊，被看到纠结的过程了！若要骗人先骗自己，林羽敛容一本正经打字，“我这题不会做，正想问问你。”

　　题不会做？沈云澈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以前怎么不见问？若不是他先发消息过来，她得纠结多久。

　　“哪道？”沈云澈什么时候都不失了温文尔雅。

　　“就这个。”林羽鲤鱼打挺，翻开练习册拍一道题过来。

　　沈云澈扫了一眼随便从练习册翻出的物理受力题，这本练习册后面不仅附有答案，还附有详解。

　　他弹了视频。

　　“语音太麻烦了，视频吧。”

　　林羽拍完题目就知道她犯蠢了，手抖着接通了视频，僵硬地笑，“嗨，大佬。”

　　灯光下的沈云澈脸庞棱角分明，眉眼再过两年必现贵气，阴影投下一片显得他生疏冷淡。

　　林羽的心肝颤了颤，对着这张天天见的脸，她以为她已经免疫了，没想到还是耽于美色。

　　刚才的勇气不见了，林羽习惯性要缩回去。

　　沈云澈张口，冷淡生疏一瞬间消弭于无形。沈云澈就是这样的人，他如果想的话，与他接触过的每个人都能感受到如沐春风。

　　“你先把力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垂直于地面一部分向右……”

　　沈云澈慢条斯理地讲了题，林羽撇开被抓包的慌张，细听之下真的听懂了。

　　开心，她大进步了！

　　“你出来，我在窗边。”沈云澈的声音里带着一把小钩子，林羽是甘愿吞饵的鱼。

　　林羽家在二楼，有个沿街阳台，三楼是没有的，她背靠着栏杆站在阳台上仰望，沈云澈带着白色耳机懒懒倚在窗边。

　　“看我做什么？叫你看月亮。”

　　林羽看着沈云澈，耳边的声音同他口型重叠，就仿佛沈云澈在她耳边说了话一样。沈云澈的声音带有磁力般，不轻不重在她心上挠了痒痒。

　　她用胳膊挡住脸，她的脸一定红了。片刻林羽放下胳膊，她想沈云澈看不到的，他那么远。

　　沈云澈同林羽一同赏月，月明星稀，皎洁的月色映照大地。处处一片明亮，照得路灯有些多余。

　　他的心静下来了，在他和她共处的时刻。

　　不是没有人朝沈云澈告白，只是心底的那个地方，小林羽进去了，再没出来。别人也休想进去。

　　因为那个时候是她，不是别人，所以从那以后别人再给他更多更好的，抱歉，他不接受。

　　琴颜阿姨，你看到了么，你的女儿长大了。

　　“月色真美啊。”

　　“月色真美啊。”

　　隔着楼上楼下，两人异口同声，又同时笑了。

　　林羽释然了，她不能假装没看到自己的心意，她喜欢了面前的这个人，她知道。此前她从不肯正视自己的心意，叫他等了很久。

　　虽然她现在因为胆小还不能说出来，但是往后的时光还很长，她会告诉他的。

　　沈云澈将窗户开得更大，一个翻身轻巧地跳到了二楼。

　　林羽差点吓死，“你干什么？”

　　他怎么这样！不要命啦！摔断腿怎么办！

　　跳窗下来的沈云澈哪里是一个青年才俊呢，他只是一个毛头小子，做什么都是顺从心意罢了。

　　他将林羽抱进怀里，林羽生着气，拼命挣扎。

　　“不用担心，你忘了我还带你翻过墙的么？”沈云澈抱得更紧。

　　林羽静下来，回抱他。

　　“沈云澈，你不要做危险的事。”林羽脸埋在沈云澈怀里，声音闷闷地，“你下次不要做这样危险的事，你从楼体走下来我也会等你的。”

　　“等不太及了。”沈云澈半蹲对上林羽的视线，急切又温柔。

　　她眼睛润润的，眼睛眨巴一下眼泪就会掉下来。

　　“你有什么可着急的？！三分钟五分钟的事？！”林羽扭开脸生闷气。

　　沈云澈看了林羽十年，她的一颦一笑，他了若指掌。

　　“怕媳妇跑了。”他道。

　　“谁……谁是你媳妇……”林羽嘴硬道，底气却不太足。

　　“你认识，她叫林羽。”沈云澈螃蟹步挪到林羽眼前。

　　林羽转开视线。

　　“好了，转回来。”沈云澈拿出哄孩子的耐心，哄林羽。

　　林羽抹了一把脸，“你不能仗着我喜欢你了欺负我……”

　　她如此之快地打了自己的脸，此刻便告诉了他，眼角的泪流得又快又多。

　　沈云澈听到了。他在阳台上时瞧见了绯红的女孩，以及灿如星辰的眸子，那一瞬间他不管不顾，就是来要一个答案的。

　　他得到了。

　　沈云澈低头轻吮去她眼角的泪，咸咸的。

　　“不要哭了。”他又一次把她揽进怀里。

　　“乖乖，有什么好哭的呢？”

　　“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

　　林羽趴在他的怀里，眼泪流得更多了，她何其有幸得到了这个人的喜欢。

　　“以后你不许，不许这样。”哭得太多，林羽抽噎着说。

　　“好，好，都答应你。”沈云澈动作轻柔，有一下没一下拍着林羽的后背。

　　林羽情绪缓了下来，风轻轻吹过，吹得她晕陶陶，舒服极了。

　　沈云澈也不着急，两人在阳台呆了好久。

　　“羽儿？”林思涯敲林羽的门，“爸爸可以进来吗？”

　　“我爸。”林羽小小声，“你在阳台待一会，等他睡着了，你偷偷出门回楼上。”

　　林羽迅速坐到书桌跟前，假装做题。林思涯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女儿认真学习的一幕。

　　林思涯关掉护眼台灯，下巴一扬，“太晚了，睡觉去吧。”

　　林羽连连点头，装出一副父慈女孝的场景来。

　　林思涯貌似不经意看了一眼阳台，当他老了，不知道家里来人了是吗？

　　林羽神经绷紧，生怕她爸发现什么。她如坐针毡，好说歹说撒着娇将突然关心她学习的爸爸推了出去。

　　再去阳台，沈云澈已经不见了。林羽扒着栏杆往下瞅，路上没人。再抬头，林羽放下心来，那人又倚着窗，像从来没下来过一样。

　　林羽挥手道了晚安，她会睡个好觉的。

　　林羽关掉床头灯，盖上被子，回顾了一下今天，又羞又气，可是还甜甜蜜蜜的。

　　一谈恋爱，好好的孩子疯了。

　　闭上眼，纠结了近一个小时才睡着。

　　林羽久违地又梦见了陈怡，陈怡还是精神焕发的样子，一上来热情地给林羽一个拥抱。

　　“好孩子，有男朋友了，真的不在考虑一下袁源哥啦？”陈怡开玩笑。

　　林羽装害羞，不答话。她知道，七大姑八大姨你一旦递了梯子，他们能上天去。

　　最好的方法是“他强任他强，明月照大江”，不搭理就完事了。

　　陈怡也不勉强她，“这次阿姨是来给说再见的，阿姨要投胎啦，就咱市地产大亨王大强家孙女。哎哟本来投不上，也投不了这么好的，多亏了你袁源哥花钱使了劲。”

　　林羽猜也知道是充满腐败主义的阴阳结合，果不其然。本市有个慈善女强人一辈子没结婚，只收养了一个七岁的孩子，不幸突发意外遗嘱也没有，财产被人侵吞，只剩这个孩子孤苦无依。袁源受了大师点拨收养了这个孩子，允诺直至这个孩子独立之前他会一直做他的监护人，并且他的财产有一半永远属于这个孩子的。

　　所有人对这个结果都皆大欢喜。

　　“阿姨来是想给你提个醒，前两天有个跟阿姨一起打麻将的阿姨看到有些人跟踪你，你可得小心一点。”

　　林羽领了陈怡好意，与陈怡再见，并再三保证会照顾点点，且会常与袁源哥联系，不会断了邻里之间的联系。

　　陈怡也算是了了牵挂，安心投胎去了。

作者有话说

　　躺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