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SF系列文] 无双》弦

2、第二章

　　[不速之客]

　　展昭利用了一天的時間，將瑤城的資料研究了一遍。除了公孫策提供的之外，展昭還在網絡上找了一些雖然不多，卻還算有些價值的資料。
　　其實他到現在為止一直對龐統爲什麽選擇讓自己去瑤城的事一頭霧水。當然，這并不妨礙他這次的行程。正如龐統所說，自己或許真的可以開闊一下視野，選擇一個新的文路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而且在閱讀資料的同時，展昭已經對那個不被大眾所熟悉的小山寨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這種興趣不僅僅是因為那裡因封閉而產生的神秘感。還有在公孫策給的資料裡，那個不死村寨的傳說。

　　星期日。
　　如果不是必須要的活動，展昭通常不會在這個日子出門。像很多性格偏靜的人一樣，衹是因為覺得這一天，街上的人會比平時多出幾倍。
　　將還沒有完成的小說打印出來方便修改和校對。展昭一邊坐在臥室的寫字臺前拿著筆，一邊不時的看向墻上的挂鐘。已經下午兩點了。家裡的門鈴居然還沒有響。空等了整整一個上午，展昭覺得有點不痛快。而且是越等越憋氣。雖然龐統并沒有說今天白玉堂什麽時候來找自己，但是是不是至少要有一點時間觀念？既然約了人，哪怕上午到不了，打個電話總算是基本的禮貌吧？
　　一上午，連兩頁紙都沒有寫完，這對喜歡先用筆來完成創作的人來說，無疑是一種精神壓力。但展昭知道，自己不是寫不下去，而是心思全不在這個文章裡。
　　不管那個白玉堂有什麽理由，是個多么出色的人才。展昭現在認定，這個人絕對不是一個適合做朋友的人。至少絕對不適合做他展昭的朋友！

　　終於忍不住胃疼的威脅，展昭決定不管是不是在吃飯的時候接待客人會失禮，都必須要先去廚房煮碗面吃。
　　打開房門，客廳的情形把他嚇了一跳。
　　沙發上正坐著一個男人。一個穿著有些磨得發白的牛仔褲，緊身白色T恤的男人。而且這個男人的手中，正拿著自己早上打好的稿子，把腿搭在沙發前的茶几上，看起來興致頗濃地看著自己的小說。
　　“你是誰？怎么進來的？”展昭可以肯定的說，自己絕對不是個喜歡大驚小怪的人。但總沒有人能做到在自己的家裡，無聲無息地出現一個陌生人都無動于衷吧？
　　男人沒有放下書稿，而是抬眼看了一眼展昭。回答的十分坦然：“我們不是約好了見面嗎？”
　　“你就是白玉堂？”沖到白玉堂面前將自己的書稿搶回來，展昭有種不知道怎么形容的憤怒感。“你怎么進來的？”
　　“從門走進來的。”手中的東西被搶走，白玉堂一點都沒有覺得尷尬。
　　“胡說八道！我的門是鎖著的！”可是好像也不太對。自己家住在四樓，這個白玉堂總不至於是從窗戶進來吧？這么想著，就對自己是否真的把門鎖上了這一事實產生了些許懷疑。所以眼睛也不自覺地瞟向了門口。
　　白玉堂沒有急於回答展昭的問題，而是伸手從褲子的口袋裡拉出一串鑰匙。“別看了。我用萬能鑰匙打開的。不過你家的門鎖實在是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趕緊換一個吧。”
　　這一次，展昭不但認為自己絕對不可能跟這個白玉堂成為朋友，甚至連這個人的德行都有了一定程度上的懷疑。“既然你到了，爲什麽不敲門？”
　　白玉堂站起身，將雙手插在了牛仔褲的口袋裡。繞到展昭的身後，然後又繞了回來。“既然龐統請我來跟你合作，哦不對，是保護你。我就自然有必要考察一下你這個人的素質。看起來警惕性太差，而且分析能力也不怎么高。我說，有吃的沒有？坐了一中午我餓了。”
　　展昭很少會生氣，曾經就算有多大的委屈和憤怒，他都會忍在心裡。不管是回到家對著墻壁發泄，還是把憤怒寫進文裡，他都不會在外人面前表現出來。因為他知道，和顏悅色也是一種生存之道。
　　但今天絕對是個例外。“第一，我并不覺得我需要人保護。第二，不告而進就是私闖民宅，我可以馬上報警。第三，我從不認為哪個人每天在家裡，會需要擔心一個‘特工’來撬鎖。第四，我的警惕性和分析能力究竟是高是低，好像你沒有資格下判斷！最後提醒你，我這裡不是速食店，餓了就下樓，出小區大門右轉就有一家麵館。不過記得別用萬能鑰匙開收銀臺的抽屜！”
　　在展昭的第一第二說出口的時候，白玉堂的臉上依然帶著笑容。可是在那之後，白二少爺的臉上就表現出了不爽的神色。
　　“第一，并不是我上趕著要來保護你的。是龐統寧可犧牲一年少賺幾百萬的交易合同，搬動了我爸，這才把我逼來的！第二，你的確可以馬上報警，但是我勸你不要浪費警力。因為我是你表哥請來的，你明知道會來的客人。第三，如果一個人生活連最基本的安全意識都沒有，我覺得你家沒有被偷光，是那些偷兒看不上這屋子裡的幾件東西。第四，不管你承認不承認，白爺我就是認定你的能力不佳！言論自由，我沒有在馬路上把這些事宣揚出去，你就拿我沒轍。最後我也要提醒你一下，我現在很餓，心情也不怎么好，你最好趕緊找點東西給我吃，不然我就半夜去你說的那個麵館開收銀臺的抽屜，然後在裡面放上寫好你家地址的紙條！”
　　“白玉堂！你！”展昭覺得頭疼，二十五年來自己都沒有真正的吵過架，或者是跟別人費勁的辯過理。沒想到今天頭一次就碰上了個……個……無賴！
　　白玉堂沒有繼續說話，而是饒有興致地看著展昭瞪大的眼睛，滿意地露出了狡黠的微笑。當然，還有勝利的喜悅感。雖然二十七年來都不曾跟人這么痛快的斗過嘴，不過今天發現，還是很有意思的。尤其是當用對方的一二三四反擊給對方的時候！
　　在雙方對視了足足三分鐘之後，展昭的決定是來到桌邊，拿起話筒，撥通了龐統的電話號碼。
　　龐統很意外地拿起電話：“展昭？你怎么這時候來電話？”
　　展昭忍了忍胸中的悶氣，儘量不讓自己朝白玉堂翻眼睛。“大哥，我想我一個人去瑤城沒有問題，不用人……”掛線的聲音讓展昭不得不憤怒地對白玉堂大吼了一聲：“你干什麽？”
　　白玉堂把手從電話上拿起來：“從來沒有人可以選擇甩我。女人不可以，合作夥伴不可以，保護對象更不可以。展昭，你很不愿意跟我一起去瑤城？”
　　自大，自負，自我良好感膨脹的怪物！展昭回答的非常肯定：“對！我不想跟一個無賴合作！”
　　白玉堂滿意地點了點頭：“很好。既然你這么不爽，我就不得不重新考慮一下了。”說完他盯著展昭，上上下下看了兩遍。“本來我沒有答應龐統一定會幫忙，但是現在我就決定……答應他的請求！”

　　在從憤怒的驚呆中回過神來，正想要下逐客令趕人的時候，展昭才發現白玉堂已經從冰箱裡拿出了四包泡麵，然後走進不大的廚房。嘴裡還叨咕著：“想吃你兩包泡面就說白爺無賴。真是小家子氣！”
　　氣得翻了兩個白眼，展昭努力讓自己回憶起“涵養”這兩個字，然後深吸了口氣。吵下去絕對不是辦法！
　　既然白玉堂說龐統犧牲了一個合同才換來這個人跟自己一起去瑤城。那么即便自己要拒絕，也要儘量別讓大家太難堪。當然最好是“勸服”這個白玉堂，讓他主動拒絕跟自己同行。心裡默默叨念著“不跟粗人一般見識”，展昭把話筒放下，也跟著進了廚房。
　　“白玉堂，我想我們有必要坐下來平靜地聊一下。”看著白玉堂過於利落的動作，展昭覺得這個人可能是吃泡麵長大的。另外，這個人怎么到了別人家，一點生疏感都沒有？準確的說……是一點做為客人的禮貌他好像都不懂！
　　一邊打開火，白玉堂一邊點頭：“我過來也不是爲了跟你吵的。不過我都坐了一上午你都沒發覺，當然得先吃飽肚子。”
　　算了。不就是兩包面。不過展昭是真心的在為白玉堂祈禱，祈禱他吃了面之後拉肚子……

　　看著放在茶几上的兩碗分的還算平均的面碗，展昭瞟了一眼白玉堂。然後嘆了口氣。這也不知道是進了誰家。
　　一口氣先吃進去半碗，白玉堂才說話：“龐統說你不知道爲什麽要去瑤城，真的？”
　　展昭點頭：“對。不過他說你會告訴我。”
　　白玉堂先是略帶嘲諷地瞥了下嘴，然後泛起了得意的笑容：“沒錯。所以，有沒有後悔剛才跟我吵架？”
　　展昭揉了下額頭：“你不想說就算了。我可以問龐統。”這種低年級兒童才會出現的威脅，展昭絕對不屑與其“同流合污”。
　　把面碗一墩，白玉堂挑了下眉。這小子的脾氣真不好，簡直是比自己還要糟糕！“你不想聽，我還非說不可了！瑤城那地方被叫做不死村你應該知道吧？”
　　展昭終於露出了微笑。上趕著不是買賣，白玉堂，有能耐你別說啊！“對。我看了公孫策給我的資料。說是那個村子裡從來沒有人死。所以出生的人也就很少。”
　　“準確的說那些人不是不死。而是死了之後還會在若干年后復活。而且瑤城裡基本沒有女人。因為那個村子很閉塞，而且又窮，加上那裡的人看起來神神秘秘的，所以其他村寨的女人通常不愿意嫁進去。即便是偶爾有幾個外來的女人，生了孩子之後也會離奇的死亡。”
　　對於這一點，公孫策的資料上點了幾句。但是并沒有白玉堂說的這么詳細。就好像他親眼看過一樣。“這個我也了解一點點。”
　　將剩下的面吃光之後，白玉堂才繼續：“我曾經看過一個資料，說瑤城的人不是不會死，即便死而復生，也總會有徹底死亡的時候。所以在他們知道自己就要死亡的之前，就會先娶一個女人，然後等生完孩子，再把那個女人殺掉。所以瑤城人的數量永遠都是固定的。當然如果不算那些生完孩子就死的女人。”
　　展昭皺了下眉。“你從哪裡看來的？”這些公孫策的資料上沒有。當然，在網上也沒有找到。在所有能被公眾搜索到的資料裡，衹是寫了瑤城這個地方不死的傳說。更多人是當成一種民間謠傳，甚至是鬼怪小說的素材。可是聽白玉堂說的時候，展昭完全感覺不到這像是道聽途說。
　　白玉堂得意地回答：“這你不用知道。總之我知道的東西，肯定比公孫策多。”
　　最受不了的就是白玉堂臉帶傲慢的表情：“既然你知道那么多東西。我請問，瑤城人要怎么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會死，然後又是怎么確定娶回來，或者是抓回來的女人什麽時候懷孕生孩子的時間呢？”
　　白玉堂被這個問題弄得頓了一下：“這個么……一直沒有人能調查清楚。所以一直是懸案。”
　　展昭笑了：“原來也不過如此。”
　　“你什麽意思？什麽叫不過如此？曾經進去瑤城調查的四個人死在瑤城三個，瘋著出來一個。到最後也跳樓死了。不然你以為龐統爲什麽非要找我來保護你？”展昭臉上剛才那輕蔑地笑容，譲白玉堂的氣頓時就躥了起來。在他們這個人數不多，又沒有人知道的調查科資料裡，瑤城的事，也算是相當難解的謎團之一。要不是因為無意中看過多少年前遺留下來的卷宗，就算是自己的老爹白守嚴，也不可能請得動這位白家的二祖宗。
　　但面前的這個文人。一不知道事情的輕重，二不明白瑤城的危險，就膽敢跟自己吵，斷然拒絕讓自己與他同行。這不是藐視他白爺，是什麽？
　　白玉堂一時意氣，沒假思索說出來的話，倒是讓展昭嚇了一跳。“你的意思是，有四個人因為到了瑤城，所以死了？”
　　既然已經失口，白玉堂借著火氣哼了一聲：“怕了吧？”
　　展昭搖頭：“我沒什麽可怕的。不存害人的心，就不用時刻擔心被人害。雖然我知道，現今社會的生存的法則有很多醜陋的缺陷。”
　　展昭的話，意外地讓白玉堂感覺到痛快。好像這種話聽起來很耳熟，但是又能夠肯定從來沒有誰在自己耳邊說過。所以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認同展昭所說的原因，白玉堂的火氣消了不少，失口的尷尬也頃刻間消失了。“既然你現在明白了行程的危險性，還反對由我來保護你嗎？”

　　白玉堂這個人，好像生下來就喜歡在說話的時候咄咄逼人。展昭不知道要怎么反駁，不是怕死，而是他相信白玉堂說的話，尤其是有四個人因為進了瑤城三死一瘋的事絕對不是編出來的。所以展昭明白了龐統爲什麽一定要找一個最有能力的人來跟自己同行。但是他拒絕聽到“保護”這兩個字。“我需要考慮。”
　　這個人怎么這么彆扭！“不是我白玉堂自夸。你不會找到第二個比我更好的保護者。當然了，我們這次去如果能調查清楚這個不死村的秘密當然最好，如果不能，那裡的陰沉木能拿回來幾塊，也算是完成了任務。”
　　“陰沉木？你是說黑檀？”聽到這個詞，展昭覺得很奇怪。
　　白玉堂笑了：“對。龐統讓你去的主要目的，就是讓我們想辦法帶回一塊，最好是能弄出來一整棵陰沉木。至於他是做棺材還是做傢具，那就不知道。”
　　展昭有上當受騙的感覺！不過好像自己上的這艘賊船已經出了海，下船……已經無望了。居然是爲了陰沉木！雖然這種木化石很稀有，是名貴的木材，可世界上能找到陰沉木的地方不在少數。爲什麽非要去瑤城？
　　看著展昭帶些薄怒，不自覺嘴巴嘟起的模樣，白玉堂沒來由地咧嘴笑了一下。“被龐統騙了吧？別看你們是表兄弟，但是你可能也不太了解他。這個人，從來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當然了，我不認識他，是我爸和我哥跟我說的。他們在商場上交手過無數次了。”
　　展昭抬起頭，瞥了下嘴：“白玉堂。你是國際特殊事件調查科的特工對吧？”
　　“你不是早就聽公孫策告訴你了嗎？”白玉堂無趣地斜了展昭一眼。
　　展昭一笑：“其實這次的瑤城之行，你是存心想要調查一下你們那個部門的懸案，而不是因為我表哥的邀請，才專程來與我同行的。所以麻煩你以後別再用像對我有‘恩惠’似的口氣，對我說‘保護’兩個字。”
　　白玉堂吞了下口水，不是因為餓，也不是因為渴，而是因為被展昭說穿了心裡不太大的小算盤，而有些瞠目結舌。“有什麽區別？”有危險，還不是都是白爺伸手？你個寫書的，能有多大能耐？
　　“當然有！至少這說明我的分析能力，絕對不是你所評價的那個檔次！”展昭終於把碗裡的面吃光，然後看著白玉堂，挑了下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