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食一愈2》覆水倾墨

4、4

　　陈臣第一次面对面与孟阑接触，见到真人，着实愣了一下。
　　孟阑如今正当红，网上铺天盖地都是他的照片、视频、广告，想不认识都难，可是陈臣没想到，孟阑真人竟然比网上还要好看点——是那种真实的好看。现在网友和宣发不知道什么毛病，总爱把艺人的图精修到跟个假人似的，再加上艺人多少都带点妆，看上去尤其不真实。可孟阑私下其实从不化妆，发型也不做，就那么顶着刚洗完吹干的蓬松的头发，很随意地穿着休闲衬衫和牛仔裤，露出的肤色很健康，眼睛明亮，笑容也恰到好处，不殷勤，也不冷酷。
　　即使是在餐厅包间里，孟阑那完美的身材和深刻的五官也让人眼前一亮，陈臣瞬间就理解了为什么那么多人为他疯狂——脸是真的好看，眉目疏朗，带一点冷，又很沉静，而且瞳仁漆黑，孟阑看人的时候又格外专注，实在很是神秘莫测，又带着点缱绻深情的错觉。
　　孟阑的好看太具有攻击性了，有他在，别的面孔都容易黯然失色。
　　这对明星来说，是好，也是不好。
　　好看到格外突出，自然是好的，走哪里都不会被埋没；可因为太耀眼，反倒会让人忽略他皮囊之下的其他，在很多方面，甚至会受到限制。孟阑目前，就遇到了这种问题。
　　除了作词之外，孟阑不论是在“一食一愈”中，还是在广告、采访、活动、综艺里，都像个太过夺目的花瓶，虽然一举一动都能引来粉丝的尖叫，可是太浮于表面，没有实质。
　　相比较而言，周哥这种斯文而端正的长相，配上他疏离而圆滑的气质，反倒是更招人喜欢，在事业上也有更多的选择。
　　三人互相寒暄了几句，就进入了正题。
　　陈臣带了几幕台词来，让孟阑试着演一演，权当面试。
　　孟阑是慢热的人，并不能像专业演员那样很快入戏，先是向陈臣请教了一些这个角色的设定和性格，问题很多，很琐碎，但陈臣也很有耐心，一点点给他讲。
　　周戈一直没插话，任由他俩沟通——毕竟之后孟阑进了组，要面对的还是陈臣。
　　大概一个小时后，孟阑才试着开始表演。
　　效果居然比陈臣预想中好很多。
　　因为这个角色的性格也有点沉默，所以许多内心戏和个人戏。本来这种颇具挑战难度的角色不应该交给一个偶像系花瓶来演，可陈臣没办法，几个主要角色权衡之下，只有这个角色戏份不多，而且能避开许多对手戏，不至于太拖累其他演员。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孟阑本人性格内敛，又很细腻体贴，一些角色的小动作，他比陈臣想得还深入，表演时加了一点很日常的小动作，反倒凸显了人物的真实性。
　　比如角色是个模特，可十分没有耐心，听人说话也心不在焉的。剧本里本来说，让他在听其他人聊天时，放下吃饭的筷子，不耐烦地转移视线。孟阑想了想，却做了改动——他拿着筷子低头在盘子里挑挑拣拣，目光大多时候都垂着，嘴唇抿着没什么表情，偶尔侧过脸听一两句什么，还是那个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夹一筷子很少的吃的进嘴里，很快就皱起眉头，把筷子放下去，嘴里含了那口吃的老半天，眉头皱得死紧，最后还是碍于面子吞了下去，可是脸色越来越臭。好像有人问了他一句什么，他掀起眼皮，淡淡说了句：“什么？”
　　挑食这个行为，符合模特要保持身材又挑剔的性格；吃了东西皱眉头默默吞下去，显示了他不想让其他人发现自己龟毛的沉闷性格；吞下去又嫌弃，眉头皱紧，显示他心情极度不愉快；掀起眼皮淡淡回问，显示了他的心不在焉。
　　陈臣有点惊喜。他忽然就对孟阑充满了信心。这个人似乎对细节有非常独到的见解，剧组里指导磨练一下他，说不定会有令人刮目相看的表现！
　　于是抱着沉重心情过来面试的陈臣，后来脸上也挂起了笑，和他们愉快地用完一餐，还约了过两天签合同。
　　晚上回程的路上，周戈一边开车一边说：“我可是推荐人，还投了钱的，你别给我丢脸啊。”
　　他用的是开玩笑的语气，孟阑却认认真真地保证：“我不会辜负你的。”
　　周戈轻轻笑了下，他知道孟阑的性格，所以也没说什么宽慰的话，毕竟有压力才有动力，而且孟阑是真的需要接受磨练，便说：“嗯，你加油。”
　　过了会儿，孟阑忽然笑了一下，问他：“周戈，我这回算不算带资进组？”
　　周戈一脚油门差点踩下去，瞪了他半晌，才反应过来，不由得也笑了：“好像算吧。”
　　他想起当初孟阑也是被方怡强制塞他这里来的，那时候他对带资进组的某位大帅哥还十分不屑一顾来着……没想到转头自己也做了这种事。他只好说：“上一次你没辜负方怡的期望，这一回也别糟蹋我给你的机会。我相信你。”
　　孟阑也知道自己目前基本是靠他们提携的，便说：“嗯，我会努力。”
　　周戈看他过分认真，便说了个笑话调节气氛：“忽然觉得自己像包养了小白脸的大金主，啧啧，娱乐圈潜规则哦，可怕。”
　　孟阑想了想，觉得自己不像，说：“我不是小白脸。”
　　“小白脸是个比喻，又不一定要你真的长得身娇体软易推倒……”说了一半，周戈侧着脸看了他一会儿，又抿着嘴笑，“你这样的，要真的愿意……估计娱乐圈一半的大佬都愿意包养你。”
　　这话倒不是假的。
　　孟阑这样貌，其实……还真的有很多大佬觊觎，不论男女。
　　孟阑很郁闷。
　　他回国以后，一开始没怎么接触这些娱乐圈的事，加上遇到的人也大多很正派，“一食一愈”里接触的嘉宾也非常善良，他没见识到这些事。后来工作久了，去过的场合也多了，人脉广了，见识也广了，才知道了诸多乱象。
　　那时候孟阑才觉得自己是真的幸运。
　　换了旁人，只怕还没出道呢，就被潜规则了。
　　如今他名气正旺，许多好资源都是“一食一愈”的嘉宾，确切地说是周戈的人脉在提携他，品牌方也拿他当流量宝贝，争着找他谈合作，大佬们暂时还不敢明目张胆地打他主意，高律私底下帮他还挡掉不少暗示，但就孟阑自己知道的，就有不下5位大佬想和他有潜规则关系。
　　孟阑当然是装没听懂婉拒了，可是这事还真的……越想越郁闷。
　　周戈开了玩笑，却发现孟阑表情挺沉重，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什么。
　　接下来的路程两人都没怎么说话，进了小区，因为孟阑第二天还有早起的工作，正准备回自己家，就见周戈也下了车，跟他一起朝上走。
　　孟阑有点诧异，和他一起坐电梯上楼，进了门才犹豫着喊了一声：“周戈……”
　　周戈因为睡眠质量问题，其实很少来孟阑这儿过夜，孟阑为了迁就他，两人一起休息的时候，都会去周戈公寓里待着。今天周戈主动上来，孟阑有点受宠若惊。
　　周戈转头看了他一眼，把鞋子一踢，也不换鞋，径直朝沙发走过去坐下，长腿交叠，冲着他一抬下巴，冷淡地开口：“过来。”
　　孟阑有点懵。但他犹豫片刻，还是乖乖走过去了——他也没换拖鞋，就那么走过去了。周戈的表情很严肃，虽然是坐着，却带了点居高临下的睥睨感，让孟阑莫名紧张起来。
　　周戈勾了勾手指，孟阑乖觉地挨着他坐下。
　　“老实交代，谁对你下手了？”周戈抬了抬他下巴，明明只是很平淡的语气，也没有什么咄咄逼人的味道，孟阑就是觉得浑身抖了一下。可他没有对周戈撒谎的习惯，也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就小声说了几个名字。
　　周戈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
　　他在娱乐圈待了太久，人脉也广，自然对这几个名字耳熟能详。有几个老手，着实让人厌恶，也有两个确实慷慨大方的，可竟然把主意打到他的人头上……周戈就不那么高兴了。
　　其实圈里现在大概都知道，周戈很是提携孟阑，把他当半个徒弟在带，与周戈关系不错的，基本上没人主动来打孟阑的主意，可有些不那么在意周戈的大佬，自然也就没那么谨慎。而且，这种事在他们看来，不过是随口一说，你情我愿的事情，你要是不情愿，他们也不会真的逼你。
　　可就这随口一提，也让周戈不那么痛快。
　　周戈是个极其圆滑的人没错，但是他也格外专制，控制欲强，这是他身边的人尤其是员工们都知道的事，与周戈合作多次的人也大概心里有底，知道周戈毛病多，而且对自己负责的事情，绝对不容置喙，很讨厌别人指手画脚或者来掺一脚。
　　孟阑也一早就知道。
　　但是孟阑没想过，周戈在感情上，也有这个毛病。
　　一开始孟阑没发现。
　　因为周戈既不因为他和别的明星有亲密互动而吃醋，也不因他时常晚归或出差而不快，一直都表现得非常理智大度，好像对他极其信任似的。孟阑还因为这个郁闷过……周戈眼里，工作就是工作，哪怕是为了工作炒作点无伤大雅的绯闻，他都不介意。
　　可后来，孟阑却从周戈的对待床事的态度上，发现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