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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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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个晚上,有人辗转反侧,有人一夜无眠。
第二天上午,江一白母子全副武装出现在了贺衍之安排好的地方。
抽血,送验。
全程有专职人员带领,但是最重要的孩子他爸却并没有出现。
江一白挑眉:“什么意思?做亲子鉴定不应该两个人吗?”
贺衍之摸了摸鼻子,自知理亏:“是我的错,我没说清楚。三年前粤海酒店事件后,我小叔就患了恐女症,拒绝外出和同陌生人交流。他的日常生活就是每天三点一线,工作,工作,工作。除了家和公司办公室,从不在其他的地方停留。”
所以说他罪孽深重,犯了弥天大错,差点害自己的亲叔叔斩断红尘,断子绝孙。
真正的罪魁祸首江一白闻言眼神飘了下,低下头掩盖自己的心虚气短。
贺衍之态度诚恳:“今天的鉴定小叔并不知情,我通过特殊渠道弄到了他的血液,想先和无一比对。如果两人是真的父子关系,我们再谈接下来的事宜。如果他们只是长得相似,并没有血缘关系,我也希望贺小姐能帮我保守秘密。同时,作为对无一这次采血的补偿,我想认个干亲。”
江一白呼出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干亲就不用了。我同意来做亲子鉴定,一部分是为了无一,还有很大一部分是为了孩子的爸爸。那天的事情我们两个人都是受害者。如果他已经娶妻生子,我可以坦然养育我的孩子,告知他父亲席位空缺的原因。如果他因为三年前的事件受了伤害,譬如你小叔那样的恐女症,我也该让他知道无一的存在,想办法让他在不接触我的情况下陪伴孩子长大。”
贺衍之觉得自己以前真是狗眼看人低。
眼前的人哪里是黑心婊,明明就是小仙女本仙好不好!
这话完全说到了他的心坎里,正所谓高山流水知音难求,他决定以后要好好对待贺薇薇,就冲这段话,他也会给她力所能及的帮助,不管是在生活上还是事业上。
江一白不清楚贺衍之的心理活动,既然没见到债主本人,血液鉴定短时间内也没办法马上出来,她也就不浪费无谓的时间了。
和贺衍之告别,带着贺小崽江一白坐上了回程的出租车。
一路上憋了很久的贺无一才开口问她:“妈妈,那个小叔是我的爸爸吗?”
经过无数电视剧的熏陶,双商出众的贺无一已经脱离了三岁孩子的懵懂期,有思维有逻辑,听得懂大部分大人说话的意思。所以他才会在听到亲子鉴定和孩子爸爸这两个字眼后睁大了眼睛,努力提取自己感兴趣的信息。
江一白用手撑着额头,坐在出租车后座上,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象,目光涣散:“不知道,还不确定。”
亲妈她现在也心乱如麻啊。
如果亲子鉴定结果是真的,她就相当于找到了这个世界的第三个债主,以后的日子又得水深火热,把自己当食物链最底端的那一个来过。如果不是真的,那她的第三位债主又身在何方,自己要怎样才能还清欠下的债呢?
贺无一不是很明白亲妈的意思,摇了摇她的手:“妈妈?”
“无一啊!”江一白回头看他,按住自家崽崽的脑袋:“你妈现在脑子都是坑,暂时不能回答你的问题。我们先回家吃饭,吃完饭睡个午觉,等妈妈睡醒了想好怎么说,再告诉你好不好?”
贺无一黑亮亮的眼眸里带着小担忧:“你不舒服吗?哪里痛痛?”
江一白小脸可怜巴巴地博同情,求放过:“头痛,心烦,想一个人静静~”
贺无一脸色有些沉重:“那我们快点回家,你需要休息!”
她的崽,就是这么贴心,这么可爱。
怪不得那么多人都想等嫁。
江一白伸手抱住自己的儿子,内心无比熨慰。
可惜儿子贴心放过她,不代表债主会放过她。
正所谓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江一白还想着缓一缓,等最终结果出来再考虑下一步,第三位债主已经自动找上了门。
出了电梯口,就看见一个身形挺拔、腿长两米八的陌生男人站在自家门口,贺家母子面面相觑了下。
贺无一考虑到亲妈身体不舒服,家里就剩他一个顶梁柱,先一步开了口:“这位叔叔,请问你有什么事吗?如果没有事,请您让让,我们要回家。”
这么大的人了,杵在别人家门口就跟门神一样,挡住别人的路都不知道。
贺小崽说完,许久对方的脚步都不见动弹,好像没听到他说的话一样,忍不住皱起了小眉头。
看着陌生男人的脸,江一白觉得自己的脑袋炸开了一朵花。
这眉,这眼,这小翘唇,跟自家的崽就像复制黏贴,让她连一点否认的余地都没有。
她舔了舔干涩得嘴唇,有些犹疑地出了声:“贺——衍之的,小叔?”
贺重澜一直停留在小崽身上的目光动了动,看向了面前的女人。
一米六多的身高,乌黑长发及腰,有三两缕不听话的披散在肩头。黑眸,红唇,白得像牛奶一样的皮肤,还有细得仿佛一掐就能断的腰——
他目光清冷不带意义的扫视让江一白忍不住缩了缩肩膀,小心脏拔凉拔凉的:“那个,我们进去说话吧,我给你倒杯水。”
这债主的气场她hold不住啊,太可怕了。
抢先一步开锁进门,江一白以倒水的名义遁走。
门口就剩一大一小两男子汉互相对峙。
贺崽崽直直地迎着对方的目光扛了有一分钟,才眨了眨泛酸的眼睛,面无表情地扭过了脸:“进来吧,我给你找一双拖鞋。”
迈开小腿踏踏跑到玄关的鞋柜处,身为这个家男主人的贺无一上下找了一圈,也没找到男人可以穿的拖鞋。
唉!
亲妈虽然是个购物狂,但是买的鞋子不是小孩子穿的,就是女人穿的。贺无一看看鞋柜里一溜的童鞋和女士鞋子,再回头看了看对方明显比手上这双粉色拖鞋大了一半的脚,小脑袋瓜实在纠结。
贺重澜看着小崽,不说也不动。
这是他的孩子,长着和他相似的眉眼,流着和他一样的血。
虽然不在自己的人生规划内,甚至制造孩子的过程对一个正常男人来说还有些屈辱和一言难尽。
贺重澜接过小崽子手上的鞋,摸了摸他的头:“你今年8月底的生日,有什么想要的吗?”
贺无一抬眼看他,抿唇。
真正180的黄金大脑,是看破不说破。
每天洗漱都照镜子,他当然看得出面前的男人长了一张怎么样的脸。再联想今天早上发生的事、听到的话,小小的贺无一对眼前人的身份已经有了大致猜测。
一个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父亲,突然出现在你面前,会发生些什么?
无数狗血电视剧轰炸过的贺无一脑海里腥风血雨,演绎了一场又一场的爱恨情仇、生离死别。
爱恨情仇的主角是他亲妈和不认识的爸,生离死别的却是他和亲妈。
抢儿子这种事古早爱情伦理剧里就已经屡见不鲜了。
他亲妈那么弱,万一抢不过怎么办?
虽然亲妈和自己力气都很大,但是电视里男主角总有的是有能力的人为他鞍前马后。
十个人他干得过,一百个人加上亲妈也能扛,那一千个、一万个呢?
脑海里模拟了一下那个惨不忍睹、惨绝人寰的画面,贺无一不自觉绷紧了身体,拉响全身上下的警报。
不知自家小崽幼小心灵注满狗血的江一白,一出场就看到了贺小叔手上不适用的粉拖鞋,急忙赶过来抢走:“别穿了,客厅卫生还没做,直接进来就行,不用换鞋!”
把倒好的水塞进贺重澜手里,她向后退了三米远:“你先坐沙发吧,我就站这里和你说话。”
恐女症呀,重症疾病,她得注意着点。
贺重澜垂下眼眸看了看手中的杯子,又抬眼看了看站远了的女人,默默地弯下腰抱起贺无一向沙发走去。
“你也坐,客随主便。”
“别,站着挺好的,站着舒服!”江一白怕自己一靠近,债主恐女症发作休克了怎么办。
自己的债主,怎么着都要爱护好。
贺重澜也不勉强,放下不自在的小崽,淡淡开了口:“认识一下,我叫贺重澜,贺无一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
江一白:“......呵呵呵。”
“三年前的粤海酒店——”
“别,我知道你要说的事,但是少儿不宜,我们就略过不提了好吗?”
人生三十载,历经四个世界,她唯一睡过的男人就是他了。就算对方不重复,那活色生香、抵死缠绵的画面都深刻在她灵魂里,死也忘不了。
想想春梦里酣畅淋漓的鱼水之欢,江一白还觉得腿软。
双手撑在靠近的门框上,江一白笑容讨好:“我知道这件事里的错大部分都在我,你的情况贺衍之也和我说了一些。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只要合情合理,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要是强人所难、违法违纪的那就两说了。
可能没想到江一白态度会如此明确,贺重澜愣了愣。
拉响警钟的贺无一抢先开了口:“我不同意!!!”
江一白不明所以:“你不同意什么?”
贺无一小脸都快皱到一起了,言辞愤愤:“不管多合情合理,我都只有一个家人,谁也别想把我从妈妈身边抢走,我不需要爸爸!”
“......谁想把你抢走啦?”
“我不管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谁又欠了谁。我是一个独立的人格,我有选择自己生活模式的权利,我叫贺无一,是贺薇薇户口本上的贺无一!!!”
这小崽,电视剧看多了想得可真不少。
江一白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家脑补帝的独立宣言,心里却有一种酸酸涨涨的感动弥漫开来。
所以她一个既没耐心又不长情的人,最后会掉在养小崽的坑里爬不出来,也是情有可原的。
因为你所有的辛苦与付出,他都会以另一种形式反哺回来,让你幸福又甜蜜。
克制住自己想要上前亲亲抱抱举高高的举动,江一白笑着保证:“没有人会把你带走的,你同意你亲妈也不会同意!”
她看向相似脸的贺重澜,语气笑中有重:“我想,贺先生也不是为了让我们母子分离来到这里的吧?”
“如果是呢?”一直端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反问了一句,意味不明。
江一白的眼神有一刹那的空白,随即回神:“我和贺无一不可分离。你要是想抢抚养权,就要做好随时随地一觉醒来发现床上多了个女人的准备。”
虽然贺无一是债主,他也是债主,但贺崽崽的重量绝对不是债主排位第三的贺小叔比得过的。
第三债主的贺重澜面无表情:“多一个女人,谁?你吗?”
倒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三债主他器大活好公狗腰,简直万里挑一,人间极品。
江一白眼神飘了下,脸上的表情不自觉就有些猥琐。
贺重澜的眉心跳了跳:“我需要一个继承人。”
他的人生原本该是一帆风顺,按部就班走出一条人生赢家的路来。学业有成,事业有为,然后在该结婚的年龄找一个看得顺眼的女人结婚生子,完成母亲临终前的愿望。
却没想到三年前的意外打破了他的人生规划。
加了料的红酒,在安全私密的房间里出现了不该出现的人。贺重澜的最后一次性体验始于一个女人的霸王硬上弓,虽然药效作用下他很快就反客为主,但几次酣战过后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手臂关节脱臼,肋骨断了两根,并且最严重的后遗症是贺重澜没有了正常男人的性冲动,不管诱惑他的对象是男是女,长得是美还是丑。
贺重澜原本就清冷的性格也一下子从清心寡欲走到了断情绝爱的地步。
他把所有的精力放在了工作上,每天三点一线像一个设置好程序的机器人,只待百年之后把家业交给大哥的后代,就算走完了贺家子孙该走的一生。
直到一个月前,有一个孩子用瘦弱的两只手刹住了他的车。
一身熟悉又陌生的怪力,长得和他有七八分像的眉眼。
贺重澜冷眼旁观当妈的毁尸灭迹抹去车头的小掌印,回头就让助理查了贺家母子。
包括贺薇薇的过去、现在,孩子的出生年月和成长经历。
原本只是想要确认一下贺薇薇是不是当初吃干抹净就消失不见了的罪魁祸首,没想到他的注意力却在看了直播以后越来越被孩子所吸引。
贺无一冷静、聪慧,带着一点隐藏得很好的小腹黑;一身怪力无时无刻不在自我克制,却每次遇到危险都把别人放在首位。心地纯善,为人着想,也懂得自我保护。
不管怎么看,都让人不得不喜欢。
这么好的孩子,原来流着他的血。
不知道是不是男人天性对血缘的渴求,让他动了把孩子接到身边的念头。在得知贺衍之找母子俩做亲子鉴定后,他想都没想就来到了这里。
我想要这个孩子。
如果代价是要多养一个女人,有什么关系呢?
贺重澜看着面前目露警惕的女人,翘了翘唇角:“贺无一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孩子,他也是我的儿子。他的人生可以更好,而不是充满缺憾。”
“比如?”还充满缺憾?!
“他有父亲,双亲健全。”
江一白:“所以呢?”
人生可以更好?
再好还不是满足吃穿用行,她虽然在花钱上无法达到挥金如土,但至少有车有房有存款,培养一个孩子绰绰有余。
对着面前男人没有表情的脸,江一白逗他:“如果你想要他的人生更好,首先要给他一个安全可靠的家。你知道什么叫家吗?有爸爸有妈妈,还有一个孩子,这是基本构成。”
贺重澜直直地看着她,不说话。
江一白挑眉:“我没有想剥夺你作为父亲的权利。过完8月无一就要上幼儿园,所以周一到周五他和我住,周六和周日你可以来接他。带他出去玩也好,就父子俩待在家里也行,好好培养你们的感情。”
贺无一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她身边,小手紧紧拽住她的手,小脸紧皱。
江一白蹲下身体摸摸他的脑袋:“不要瞎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爸爸妈妈,不管父母之间关系怎么样,我们对你的爱都是一样的。你亲爹的出现,不是为了带给无一伤害,而是想给你更多的爱。”
贺无一怔怔的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做。
江一白看贺重澜:“我想这一点我们应该能达成共识?”
“对。”
不管她以前做了什么,就目前而言她对孩子的爱是无可否认的。
贺重澜站起身来,向她颔首:“我想孩子需要一点时间适应,今天就到此为止。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