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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重生 ...

  •   “天山飞雪度,言是落花朝”

      冬季残歌,寒风萧瑟,窗外静悄悄的,仿佛能听到雪落下的声音,轻柔而又寂静。

      殿内,檀香缭绕,白雾纷飞,桌上放置油灯,微弱的灯光柔柔的笼罩着屋子,带来一丝安静,内室的床上躺着一个人,眉头深锁,满头大汗,白色的里衣湿了一大片,此刻正不安的动来动去。

      “今皇太子胤礽,不法祖德,不遵朕训,专擅威权,鸠聚党羽,窥伺朕躬起居,居心叵测,此为不忠,十八阿哥病重,毫无痛色,伊系亲兄毫无友爱之意,且胤礽生儿克母,古称不孝,若以此不忠不孝之人为君,必致败壤我国家,今日起,废除胤礽皇太子之位。”

      “你生而克母”

      “生而克母,克母”

      “克母”

      胤礽猛然惊醒,一跃而起,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看着熟悉的屋顶,眼眸复杂难懂,无奈的叹口气,重新躺回床上,却没了睡意。

      起身披了件斗篷,来到窗边,推开窗户,外面大雪纷飞,寒风刺骨,伸手拉了拉身上的斗篷,把自己缩在光滑柔软的毛领内,静静的看着外面的红墙砖瓦,胤礽站在窗前一动不动,生怕打扰了雪落下的秩序。

      偶尔低咳的声音淹没在风雪中,眼神空洞,毫无波澜,重生这几日,他始终不能接受又回来的事实,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环境,仿佛自己是个局外人。

      “咳咳……咳咳”也不知过了多久,胤礽捂着嘴,咳得心肺都扯着的疼。

      “咳咳”

      “爷,您该喝药了”德柱轻轻的推门进来,正好听到太子爷的咳嗽,又是心疼,又是害怕,害怕这位爷为了皇上的关心,又跟自个儿的身子过不去。

      胤礽没动,依旧看着窗外的大雪,直到手中被塞了个碗,才慢慢的回过神来,低头看了一眼黑乎乎的药汁,平静的喝了碗中的药,药汁虽苦,可想想在咸安宫的日子,能有药喝,是多么奢侈的东西。

      “爷,蜜饯”德柱适时的递了过去,爷每次喝完药都会含着蜜饯去去苦味。

      “良药苦口”胤礽放下药碗,把暖炉抱在手里,回身坐到榻上。

      德柱机灵的把窗户关上,走到胤礽身旁。

      “爷”德柱愣住,他何时见太子爷这样伤感过,难道病中的人都这样脆弱,可以往都是闹着要见皇上的啊,最近几日却谁都不见,德柱实在想不明白。

      “去给我找件衣服来,拿上玉牌,我们出宫去吧。”胤礽淡淡的整理着衣角,看不出喜怒。

      德柱刚想劝阻,怕又吹着风着凉,可是想着爷十天不曾出过门了,连万岁爷的人都被挡在了门外,现在想出去走走,说不定能让爷心情好些,大不了他多盯着点爷就是了。

      宫门外,胤礽坐在马车上,掀起一旁的车帘,回头看去,高高的城墙仿佛一座高耸的牢笼,前世的自己,从未看清这一点,一心陷在权利漩涡中,前期为了百姓争,中期为了皇位争,后期为了名声争,到了那咸安宫里,也还在不甘心,可见他有多执着,执着到不死不休。

      “爷,外面冷,您刚好些,小心身子又着了风”德柱强行的把帘子放下来,又忐忑的看着胤礽,从来不许人忤逆的太子殿下会是何反应。

      胤礽也没勉强,独自靠在榻上闭眼休息,反倒让德柱有些不安。

      “我们到长安街停车吧”胤礽淡淡的说道。

      “是”

      大约一刻钟,马车停在长安街街头,马车一停,胤礽就睁开了眼,德柱忙拉起车帘,一股冷风灌进来,胤礽不自觉的轻颤了一下,紧了紧身上的斗篷,起身往外走去。

      一身乳白色锦袍,外罩着一件白色青竹绣花的斗篷,立体的五官,俊美的容颜,白皙嫩滑的肌肤,在积雪的映衬下,更加清透,天生的贵气,出众的气质,立马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头。

      胤礽手里抱着暖炉,一步一步的往前走,淡淡的看着周围的楼阁商铺,虽然是冬天,也有不少的行人,胤礽就带了德柱,在大街上漫步而行,地上的积雪没入脚背,踩上一个个脚印,最后又被大雪覆盖,就仿佛这世间的人,无论有怎样的过往,最后都会被时间和轮回掩盖。

      走着走着,胤礽就停住了脚步,看着眼前的翠玉轩,一个熟悉的画面一闪而过,默默的往转角处移动,站在墙边,看着翠玉轩的门口,不一会儿,就看见一个穿着粉色旗装,套着斗篷的女子从里面出来,四处张望后,一脸欣喜的往对面而去,不远处,胤禛等在酒楼门前,一脸温柔的看着对面飞奔而来的人,握住她的手,随后双双进了酒楼。

      胤礽这才走了出来,抬头看着前面的‘四方酒楼’,前世他也在这里,而和现在不同的是,当时他看着瓜尔佳从翠玉轩出来,想都没想就冲了上去,一脸笑意的拦下了瓜尔佳,还记得她当时看着自己的时候,一脸惊讶,规规矩矩的行礼后,疏离的后退一步,一脸假笑,不时的往自己身后看去,胤礽也回头了,可是什么也没看见,还以为她是因为和自己定亲以后不好意思,如今情景再现,原来早有端倪。

      二十出头,热血冲动,他不管不顾的拉着瓜尔佳陪他逛街,最后送回石府,如今想来,她该多怨恨自己,才会成亲以后相敬如冰。

      德柱错愕的看着瓜尔佳和胤禛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爷,那不是准福晋吗?她…她…怎么会和四爷在一起。”

      “嘴巴给我闭紧了,否则打断你的腿”胤礽淡淡的说完,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德柱看着酒楼,又看看胤礽离开的方向,自觉的跟了上去,只是如何也想不通,依照爷的脾气,不大闹酒楼才怪,如今这不声不响的离开,太不符合爷的身份了,难道是因为爷病着,身子虚弱没脾气?也不对啊,那可是将来的太子妃,爷年后要明媒正娶的妻子,就算没有爱,但是个男人都不能忍受吧,何况他不是男人都忍不了,爷为何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没事瞎琢磨什么,要不是看在你忠心的份上,今天才不会带你出宫,记住,你只要忠于本宫就好了,其他人其他事,一概不管,不说,明白吗?”胤礽余光看着后方的德柱,心不在焉的歪着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德柱看着胤礽柔和慈善的脸色,呆呆的点头“知道了,爷”

      胤礽淡淡的扯了扯嘴角,继续往前走,前世德柱跟着自己起起伏伏,忠心不二,最后在自己死时,居然一刀自刎随自己而去,他何德何能得了一颗赤诚之心。

      胤礽随心的漫步在护城河边,河面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伸手握住拱桥上的石狮,冰凉刺骨,他也没放手,怀里的暖炉和手掌上的冰,能让他更加清醒的认识到,他又活过来了,人生重来一世,又生在了帝王家,这是他最不愿的,闭上眼,仿佛回到了咽气前。

      雍正二年十一月,咸安宫里,也是这样的冰天雪地,那年的冬天格外的冷,风雪交加,他躺在床上,睁开混沌的双眼,看着外面的亮光,是那十年来看的最清晰的一次,察觉到反常,也终于明白,他的人生终于走到了尽头,床前,无儿无女更无妻,只有德柱佝偻的身影,那一刻心里的悲凉如何也咽不下去,想他一生风风光光,走到哪里不是前呼后拥,一生傲骨,屋内寒气逼人,安静如斯,德柱握着自己的手,老泪纵横,抬眼看了看四周,可怜他临死前,身边竟无一个亲人,怎能用一个悲凉来形容,曾经风花雪月,至高无上,如今深陷囫囵,孤家寡人,天家无情,那一刻才明白得彻底,闭眼前,他只有一愿,来生再也不要生在帝王家,可是如今,为何?到底是为何?

      “哎哟,我的爷,您的身子还没好全,您可别糟蹋自己啊”德柱后几步跟上来,就看到胤礽握住石狮的手已经发白,顾不得身份,一把抓住胤礽的手缩了回来,刺骨的冰凉让他一抖,忙把多余的手炉放在胤礽手里。

      胤礽回过神来,看着德柱紧张的神色,收回手“没事,你拿着吧,我有了。”

      说着,抽回了斗篷里捂着,死前那枯瘦如柴的手指和如今这骨节分明的手重叠在一起,恍如隔世。

      “我们去归云楼用完晚膳再回宫吧!”

      “是,爷”

      德柱还是没明白,为何爷会这样反常,自从十日前在马场和各位阿哥赛马,不幸坠马昏迷后醒来,爷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不在发脾气,不在笑,拒绝了所有人的探视,连最宠爱爷的皇上来了他也装睡,成功的躲过了所有的好心假意,如今更是不悲不喜,做什么都淡淡的,唯独有一点不同,就是对自己,和善又亲近,这虽然是好事,可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毛毛的,德柱心不在焉的跟着胤礽往归云楼而去。

      胤礽不管身后人的想法,抬头看了看茫茫大雪覆盖过的街道,望不到尽头,就像自己一样,重生是为了什么,未来又走向何方?

  • 作者有话要说:  新开的文,希望大家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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