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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老公的第一层马甲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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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还说不会‘见色忘友’的某人,立刻就被现世狠狠‘打了脸’。
阎履霜下意识地急急跨出一步,视线黏在盲眼年轻人的身上就像眼珠子掉上面了。
秦千劫万般不甘,立马出手阻止——他跟上去一把扯住阎履霜的手腕,向自己拉拢,一边急促又低沉地喊了声:“阿霜!”
这近乎严厉饱含压抑的一嗓子霎时唤回了某人的魂儿。
阎履霜很快记起之前自己下定的决心。不能自已的失态令他神色颇为不自然。他没看一直沉沉盯着他的秦千劫,不着痕迹地甩开对方的手后,他若无其事地道:“我们走快些吧,我都有点饿了。”
秦千劫自不会当街跟阎履霜理论,只能任他敷衍过去,可惜他们想默默地装作无事发生,陌生人一般的擦肩而过,有人却不愿。
明心的位置站得颇为巧妙——他被那姑娘堵在街中,阎履霜二人靠侧走,左右两边就是小贩的摊子。
换句话说,如果阎履霜想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其实要从小贩和明心的中间过去,加上街道并不宽阔,风稍微大点儿吹来衣袂飘一飘几乎都能碰上。
如果他不想这般有些尴尬,要么掉头落荒而逃,要么大动干戈跃上房顶不走寻常路——但这两条路都欲盖弥彰,将他心中那点不可言说的想法在秦千劫面前暴露无遗。
阎履霜没有往故意的方向想。在他眼里明心从头到脚都是正人君子,只当这事儿凑巧罢了。
秦千劫却嗅到了些狐狸骚味儿。世上的确无巧不成书,可哪能巧合事全让一个人占了呢?
二人心思不同,脚步却没再停。阎履霜更靠近街中,秦千劫有心想紧赶几步让他走到里侧。
谁知道阎履霜闷头走得快,十步的距离,大长腿几下就解决。那明心本来被娇蛮的姑娘缠得有理说不清,碍着修养又不好直接推人。可在阎履霜擦着他几乎是眨眼间就要过去时,一阵风过,他偏头‘看向’阎履霜的方向,一伸手唐突孟浪地拽住了人的手腕。
“阎公子。”
阎履霜只觉方才那几步走得甚是艰难,被明心抓住手后他反而松了一口气。可很快他又懊恼,想要改变声音否认,临开口瞧见明心嘴角的微笑,猛然醒悟。
眼盲的人,要分辨一个人,不一定只凭借声音。
“是你啊,明公子。”阎履霜只能故作惊讶。
明心松手,转头对一旁还扒着他另外一条臂膀的姑娘道:“姑娘,请自重。”
说这话时,他神色严肃,声音里含着威势,不复方才的温和好相与。姑娘被震住,麻溜儿的放手跑了。
赶走了花蝴蝶,明心嘴角又挂上了略带不自在但融着欢喜的微笑。他赧然道:“让阎公子见笑了。”
“哈……好说好说,看来是明公子魅力大。”阎履霜干干地道。
都不是傻子,气氛中尴尬这两人显然都感知到了。
一时找不到话,周围嘈杂的人声和脚步衬得他们之间的寂静越发凸出。
“不知阎公子下榻何处?”明心先开口。
阎履霜刚要回答,就听秦千劫道:“我们到坠月城有要事在办,怕是没多少闲暇。如若有缘,改日再约。”
这话迫不客气了。
果然明心面露失落。
阎履霜看他那样心中没来由不好受。他安安警惕自己的变化,却又不可控制地态度软化。今朝有酒今朝醉,有些时候无须跟自己过不去。
“去流云楼吃个饭的功夫还是有的。”阎履霜不顾秦千劫的目光,发出了邀请,“不知明公子可否赏光?”
*
流云楼。
围桌而坐的三个人面对一桌子美酒佳肴,大概都有些食不知味。
阎履霜最怕气氛突然安静,也怕秦千劫言语上不留情拼命挤兑明心,当然更怕明心受委屈。
天知道三个男人吃饭怎么能吃出他这种惊心动魄——活像他跟外面的花花草草偷情,被正经老婆现场抓住。
这诡异的感觉把阎履霜自己都憋笑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真要那么说,那他们三人里谁是正紧老婆谁是花湖草草?
因为被阎履霜以眼神严厉警告,秦千劫倒收敛了点儿,但他仍旧在暗暗针对明心。
“上次见面,还是在西境,没想到我们到了东境瀚海,明公子也凑巧到了这边,冒昧问一句,不知明公子千里迢迢到底有何要紧事?”秦千劫笑眯眯地拿出一副古道热肠的模样,顿了顿继续道,“不如说出来,看看我和阿霜能不能帮上忙。”
阎履霜在桌子底下拧了一把秦某人的大腿。明面上他还瞪了人一眼。
哪知人家还挺受用。笑着冲他挑高了一边的眉,还以口型道‘我有说错吗?’。
明心面上不见半点心虚,老老实实道:“我来找个人。听说他最近会在坠月现身,我想找到那人询问一件事。”
“这人是谁?”秦千劫‘热心’得很,看得一旁的阎履霜都想踢他,可实际上某人自己也想知道——无关怀疑,而是迫切地想要了解明心。
两下里凑合,阎履霜自己也没立场指责自己的小伙伴了。
“江湖上号称无所不知的奇人江百晓。”明心倒也不藏着,大方地继续道,“我幼年结识过一个人,后来因故分别,我想找到他还报他当年相护的恩情。”
“看来明公子的贵人挺多,总有人相护。”秦千劫忍着桌底下阎履霜狠踩他脚尖的疼痛,面上无事嘴上阴阳怪气地道,“明公子记着恩情,但你的恩人可能早把曾经做过的好事忘了。不如你一切随缘,何苦去强求寻找。”
有些对一个人一生影响重大的施恩,或许是某人的随手为之。
阎履霜打圆场:“明公子不忘恩是好事,想必你的恩人知晓你不忘他,一定会很感动。”
秦千劫觑了一眼今儿显得很不在状态的阎履霜,皮笑肉不笑地又问出一句:“不知明公子的恩人是男是女?如今多大年纪?有何特征?我虽不才但还算有些力量,说不定能帮你一二。”
阎履霜当然也想知道令明心从小到大念念不忘的人。更因他心中存了一段不可多说的秘密,让他一时想得更多。
如果那是个年轻女人,又听明心说是幼时结识,那这份念念不忘就增添了些暧昧。如果那是个年轻男人,有阎履霜这个例子在,似乎也没啥令人能松口气的。
明心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我与那人相识时才十岁,对方要小我两三岁,是个金尊玉贵的少爷。我不知道他的家世,但常听人敬畏的唤他少主——他的家世应该很不错……”
“等等——明公子那时候年岁虽然的确不大,但总能开口问问对方……”秦千劫打断,瞥了一眼阎履霜,却奇怪地发现后者的脸色很怪异。
明心继续道:“我当时……不能开口说话,就连写字示意也是被禁止的。”
“看来你当时身处的地方很奇特——既然你想要找到对方,应该不光只知道这点信息。”秦千劫誓想了想,“有没有什么信物?”
明心从怀里掏出一块黑玉佩。
秦千劫一眼瞧见登时愣了。
玉当然是极其珍贵的,但还不至于让见惯好东西的秦千劫失色。
看那模样,应该是天然生成龙珏,在龙头正额比较宽的位置,一个人力造就的红色花纹令他无法移开眼。
如蛇的火焰,盘绕交错成一个阎字——这分明是酆都城城主的徽印。
秦千劫刷地扭头看向阎履霜。
他忽然想起一码事。在他被王上送入酆都城陪伴阎小少主时,曾听人私底下提过一两句,说在他来之前少主曾有一个十分稀罕的玩伴,关系好得形影不离,只是后来那玩伴出了意外死了。
酆都城鱼龙混杂,其中不少奸恶。据说那玩伴是被人玩弄致死,下场十分凄惨。
也就是那一次之后原本性格仅有些顽皮但还天真可爱的少主一夜之间性情大变,喜怒无常,亲手将参与此事的奸恶之徒折磨得生不如死。
往后对待酆都城的人,阎小少主便将各种折磨人的手段一一施展在他们身上,很快就得了一个‘小魔王’的称号。
酆都城里知情的人大对此事讳莫如深,任秦千劫打听都不得要领。
他只知道,小时后的阎履霜很亲昵地称呼那人为‘小哥哥’——这可让他嫉妒,他明明也比阎履霜大,却从未被地方甜甜地唤过一声哥哥。
明心拿出玉佩后,室内的气氛凝滞到能听到人的心跳和呼吸。
“你们……”明心很敏感,迟疑了片刻继续道,“认识这块玉佩?”
阎履霜伸手将玉佩接了过来。他的手指有些微颤抖。
“你的眼睛是什么时候失明的?”阎履霜垂眸盯着那块熟悉万分的玉佩,脸色晦暗。
明心有些茫然意外,似乎不知道话题跳跃到他的眼睛上,不过对于阎履霜,他总是很难拒绝。
他没有表露半点提起自己瑕疵残疾的难堪,自然从容地道:“十一岁时被毒瞎的。”
阎履霜的手更剧烈地颤动了一下——就似被那沾染着明心体温的玉佩给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