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意照幽冥》蔚露

151、盘古斧（五）

　　很快，敖雪和伏寄回来了。伏寄脸色很难看，眼底青黑，一副疲倦的模样，语气又急又怒：“到底怎么回事！？”

　　小黑不满地横了他一眼：“你干嘛那么凶啊！”好像他们做错了什么事一样，吓唬谁呢！

　　伏寄眼神都没落在他身上，林慢赶紧把来龙去脉都告诉他，还说出自己的推测：“会不会是容离？我们的仇人也只有他，当初他附在小黑身上的时候，经常往寒池跑……”

　　至于为什么，很有可能跟开刃有关。

　　敖雪道：“自古以来神兵利器出世都是要见血祭天的，玄武可是上古血脉。”

　　林慢心急如焚，他担心的就是这个！

　　敖雪道：“你先别急，小黑身上有我下的咒，如果容离出现我一定会知道的，可是这半夜并没有什么异样。”

　　伏寄走到窗户和门边仔细查看，很快得出结论：“屋中有内鬼！”目光森森地盯着小黑。

　　小黑又一次被针对，还有点熟悉的感觉，不过还是当场炸毛：“我比窦娥还冤！”

　　伏寄冷笑：“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意指他对号入座，做贼心虚。

　　小黑深吸一口气，他知道事关重大，不是胡搅蛮缠、撒泼耍横能善了的，于是昂首挺胸，态度冷傲：“你什么都没说，你的眼神把你想说的话都说完了。”

　　伏寄道：“既然你承认了，那我就不废话了！快把宁封交出来！”他眼神一厉，抬手袭来，却被敖雪挡住了，手上飞快过了两招。

　　林慢急得满头大汗。他们四目相对又都忍住了，各自愤愤袖手，撇开脸去。

　　敖雪站在小黑面前，面无表情：“无凭无据，靠一张嘴就能给人定罪么？”

　　小黑从他背后探出头，叫嚣道：“就是就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是天王老子啊！”

　　伏寄道：“你偷了昆仑至宝，居然还能厚颜无耻地喊冤？”

　　小黑怒吼：“是容离上了我的身，我也是受害者！我还差点死了呢！”

　　伏寄勾勾唇角，目光闪烁：“我怎知你现在没有被容离附身？你又怎么证明，夜深人静之时你没有被容离附身，也没有偷走宁封？”

　　这……小黑陷入了沉思，他自己也有些怀疑。这屋里只有大白小白，他和林慢，还有一个现在还睡得沉沉的云寰，谁都不可能偷走宁封啊！难不成又是容离阴魂不散？难道他还在他身体里蛰伏着，只是他不知道？哎呀，好可怕！

　　小黑抱着敖雪的胳膊瑟瑟发抖，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敖雪淡淡地说：“不可能，我说了，如果他有什么问题我会第一时间知道。”这种错误他不会再犯。

　　小黑放心了，敖雪爱他爱得死去活来，断不可能让容离鸠占鹊巢，他不信自己也要信敖雪！

　　排除了附身这一情况，林慢当然相信小黑，可是，这屋里的都是亲近之人，林慢怎么也不愿意怀疑任何一个人。

　　“你怀疑我们，我倒要怀疑怀疑你。”敖雪反击道：“至少我们都是出生入死的交情，可你嘛……”他冷哼一声：“忘了问一句，贵派师兄可找到了？别忘了，他可是众目睽睽之下杀了祁臻！你们昆仑到底在谋划什么？你又有什么阴谋诡计？为什么不把宁封留在昆仑，反而带到白鹘村来？焉知你们不是在监守自盗，嫁祸于我们？”

　　说得好！

　　小黑几乎要拍手叫好，乘胜追击连连发问：“殷长启为什么要害祁臻！当时祁臻和你师傅共同迎战容离，他的法力明明比祁臻高强，却袖手旁观，趁人之危！还有，当初容离借我之身盗走兵器谱，我就纳闷了——他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知道他要的东西藏在哪里？夜宴之时，确实没有人能证明我去了哪里，但是难道有人能证明殷长启去了哪里吗？我看殷长启和容离根本就是一伙儿的，也是他大开方便之门，让容离顺顺利利地偷走兵器谱！”

　　有理有据！有理有据！这些话小黑憋了很久了，当初他被殷长启问得哑口无言，直到下了地府才想起来怎么问回去。可恨当时没发挥好，吃了个暗亏！

　　伏寄紧紧握拳，额上青筋暴起，好像要随时跳起来打人一样！小黑紧紧拉着敖雪的袖子，还把林慢也拉过来，免得他狗急跳墙！

　　伏寄深吸一口气，带宁封下山是长极真人的主意。事实上殷长启失踪后，长极真人也有所怀疑，如果殷长启真的有问题，那么昆仑就不安全了，所以才让他带着宁封来到江南。林慢和宁封有生死之交，祁家父子光明磊落为人厚道，一定会善待宁封。

　　伏寄不想再争论殷长启的过错，他从心底不愿意相信殷长启有问题，只能避而不谈，先证明自己的清白：“我一直跟祁前辈和兰馨在一起，后半夜你也来了，我又不会分身术，怎么可能偷走宁封。”

　　敖雪道：“你确实不能。刚刚都检查了，只有屋里的人才有机会。”他的目光落在小白身上。

　　小白愣愣地坐在床上看他们激烈舌战，没想到怀疑的目标居然变成了自己，吓得差点从床上滚下来。激动地变成人形，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是我不是我！我一直在睡觉，我什么都不知道！”

　　林慢站他旁边，胳膊被他的长耳朵打得啪啪作响，于是赶紧安慰：“别急别急，怀疑而已，每个人都有嫌疑。”

　　小白埋在林慢怀里呜呜地哭，大白也变成人形，可怜地倚在林慢身上寻求保护，生怕自己也被怀疑了。

　　伏寄叹了口气，看他这幅没出息的样子也懒得争辩，心灰意冷道：“你要觉得是他，我也不反对。”

　　小白抽一口气，继续哭：“嘤嘤嘤……”

　　敖雪第一个排除的就是大白和小白，原因无他：实力太弱，容不下强大的神魂，容离不会放在眼里。他微笑地看着伏寄：你怀疑小黑，我就怀疑小白，很公平。

　　伏寄嗤一声，把小白抱起来，凶巴巴地哄：“不许哭了！没人怀疑你，谁敢怀疑你我就揍他！听见没有，再哭揍你！”

　　小白可怜巴巴地瘪着嘴，忍住哭意，坐在他腿上，头搁在他肩膀上一抽一抽地打哭嗝，伏寄轻轻地给他拍嗝，非常熟练。

　　……气氛突然变得奇怪了……

　　林慢思绪如乱麻，剪不断理还乱。他扳着手指头：“不是小黑，不是小白，也不是大白，那就只剩下……难道是我？”林慢反手指着自己，目瞪口呆地望着众人。

　　在一片诡异的静默中，小黑忽然笑了：“好狠一人，怀疑到自己头上了！”

　　林慢抱着脑袋欲哭无泪：“那怎么办啊？还能是谁！唉，不是说排除了一切可能，剩下那个再怎么不可能也是真相嘛……”

　　小黑琢磨着这句话：“你上哪看来的，不像你自己想的。”

　　“忘了。”

　　“原话是这么说的吗？”

　　林慢幽怨地望着他：“现在是谈论这个的时候吗？”三字经都不会背的家伙！

　　“还有一个人没问。”敖雪冷不丁开口，然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云寰身上。

　　他无知无觉，呼吸均匀，即使他们针锋相对当庭对峙也没能把他吵醒。

　　小黑凑过去看一眼，挠挠头：“这么大动静还睡着？”

　　林慢不让他骚扰云寰舅舅，压低声音：“舅舅神魂虚弱，必须睡觉养神。”

　　小黑也也低声音，但是表情很不满：“又不是你亲舅舅，这么在乎干嘛？”

　　林慢白了他一眼，又对伏寄和敖雪说：“你们不会怀疑他吧？云寰舅舅缺了一魂，神思混沌，连小孩也不如，根本不可能偷宁封。”

　　话说到这个儿，林慢忽然愣住了，他看着云寰睡得红润的脸庞，不由地悚然一惊——他想起了之前做的梦中梦。

　　梦里的云寰可不像现在这么纯良无害，而是神秘莫测，一直在说着什么？是什么呢？他突然忘了。

　　如果那不是个梦呢？云寰为什么突然恢复了神志？他想向他表达什么？

　　林慢帮他掖好被子，伏寄和敖雪在背后虎视眈眈，这屋子里没有任何人进出过，也没有任何可以藏匿的地方，宁封却消失得无影无踪，还有阴魂不散的容离，好像一直在背后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不知什么时候会跳出来狠狠咬上一口……

　　林慢不动声色地转身，蹙眉道：“即使把他叫起来，他也没法回答我们，他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理解。”

　　敖雪掀开帐子，眼神一触便道：“确实魂魄缺失，不可能被人俯身。”

　　林慢暗暗松了口气。

　　小黑眼珠子一转：“那这么说，云寰的嫌疑也被排除了？”他盯着林曼，露出个诡异的笑容来，哈哈大笑：“那现在唯一没有洗清嫌疑的就是林慢咯！”众人的目光又一次聚集在林慢身上。

　　林慢已经麻木了，无所谓地耸耸肩，叹口气：“只剩我了，尽情怀疑，别客气。”

　　小黑本想逗逗他，却见他一副心力交瘁的样子，良心发现道：“哎呀，这都闹了大半晚上了，宁封也找不到，大家也都累了，不如先休息一下，天亮了再说。”

　　林慢点点头，倒头面对墙壁，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