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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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已经不是首映日了，但影院里依然站满了人。
江波涛的电影票显然是提前买的，位置卡在影厅的中后排中间的位置，正好对准荧屏，不远不近的，很适合观影。
检票前，乔知雪对着小食区犹豫了一会儿。
江波涛了然，让她找个地方先坐一会儿，自己往小食区转了一圈，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就提了两杯可乐和一桶爆米花。
看着他手上的高热量食物的乔知雪：“……我可没说要吃啊。”
“恩，这些都是我买的，也是我让你吃的。”江波涛穿着一身烟灰色的羽绒外套，脖子上围了一根和乔知雪同色的围巾，他把手上用袋子装着的可乐递给她，自己则是从爆米花桶里捻出一枚爆米花送到她唇边，“来，乔乔姐，啊。”
乔知雪想从他手里把爆米花接过来，却被他躲开了。
大男孩弯起眼眸，手却很固执地举在她唇边，微笑地等着她张开嘴。
乔知雪：“……”
乔知雪：“你想被我打吗？”
捏起了拳头，乔知雪将毫无杀伤力的小小软软的一只手在江波涛眼前挥舞了两下。
轮回副队长险些没笑出声。
闷闷的笑声压在喉咙里，他的唇角克制不住地弯起：“恩，怕了。”
还真是好害怕呢。
乔知雪这才挑挑眉，对着他露出了一个得意洋洋的表情，从他手里接过了爆米花扔进了嘴里。
在位置上坐下没多久，整个影厅就暗了下来，随即是荧屏上的光影变动。
从放在她和江波涛之间的爆米花桶里摸了一枚爆米花，还没塞进嘴里，乔知雪的耳边就传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漫不经心地将眼角的余光向旁边瞥了瞥，乔知雪就看到坐在自己另一边的人正在黑暗中落座。
虽然影厅整个都黑了下来，但凭着荧屏的亮光，乔知雪还是依稀能看清对方严实的打板——围巾、口罩、墨镜……
乔知雪的爆米花忽地就停在了唇边。
这种打扮怎么那么眼熟？
冥思苦想了一会儿，乔知雪恍然大悟。
这不是她平时出行的打扮吗。
这是有艺人偷跑出来看电影了？
收回了眼神，乔知雪把抵在唇边的爆米花推进了嘴里。
算了，反正也和她没关系。
乔知雪并没有多少探究欲，也并不好奇与自己无关的事。
一颗爆米花咔擦咔擦地被她咬的粉碎，她很快就又拿起了第二颗爆米花。
在首映日的时候，乔知雪就已经把整部影片看过一遍了，但是这并不妨碍她认真地观摩第二遍。
——是的，观摩。
和周围那些只是单纯来看人或是电影故事的观众不同，乔知雪则是将注意力着重在荧屏上每个人的演技中。
《第十一次初恋》是部小制作成本的文艺片，讲述的是因车祸而患上反逆性健忘短期记忆丧失的女主和男主之间有关爱和现实的故事。
整部影片是以倒序的手法拍摄，电影一开场是以乔知雪饰演的林惊语从病床上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开始的。
躺在病床上的女孩子抱着被子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她看得出这是医院，可是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她不清楚。
茫然，困惑和细微的惊惧让她忐忑而迟疑地走下床。
她将双脚踩进拖鞋里，慢慢地向前走。
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镜头，将荧屏上的女人的一举一动都完美地演绎了出来。
明明她一句话也没说，可无论是她睁开眼睛时那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的神情，下意识地抱住被子的动作，颤动的眼睫和时不时转动的眼珠都在无时不刻表达着她的茫然和惧意。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出什么事了？
——她的父母又在哪里？
在那双黝黑的眼眸里，她所有的忐忑好像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能暴露给所有人。
在医院中醒来的林惊语不曾受伤，也不曾觉得哪里难受，直到她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那一瞬间，她才惊恐地发现自己长大了。
父母告诉她，因为她在一场车祸中失去了中间十年的记忆。
荧屏前的所有人都安静的不可思议，完全地沉浸在电影中，乔知雪却托着脸，冷静而从容地点出了自己的几个瑕疵，尤其是在电影一开始她由闭眼到睁眼的瞬间，乔知雪给自己打了个六分。
很好看，很唯美，有着失去记忆的人的平和与柔顺，但却偏偏少了一丝痛苦。
然而那一丝痛苦却恰恰是点睛之笔。
之前在看剧本的时候，乔知雪一直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直到她以第三者的旁观视角来看这部电影，才陡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不带一丝痛苦睁开眼面对这个世界的是开始，也是新生。
而只有带上了痛苦的，才是中断，是告诉所有人——在她睁开眼之前还有一段所有人都不曾知道知道的故事。
林惊语确实遭遇过一场车祸，然而那场车祸实际上却发生在七年前。
车祸并没有带走她的生命，只是让她在一个不合时宜的日子里失去了自己从高中开始的全部记忆。
在她第一次失去记忆时，正给她削着苹果的恋人愣了愣，他无奈地一笑，以为她在开玩笑，很配合地对她道：“这样啊，那你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是吗？”
“恩。”
“连我也不记得了吗？”
“你是谁？”她问。
手下的苹果正好削好，恋人捻起一块苹果投喂她。
他一笑，指尖轻轻她的鼻尖：“我啊，我是惊语的初恋。”
失去记忆并不可怕，那时候的他们都以为自己可以战胜这一切。
直到林惊语第二次失去记忆，第三次失去记忆，第四次失去记忆……
再一次看着她眼中的抗拒和陌生，男人轻轻地牵过她的手：“惊语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他道，“没关系，别怕。”
“你是谁？”她问他。
“我是——”恋人停顿了很久，终于，他沙哑的声音响起，“我是裴尤。”
她第一次失去记忆的时候，他说，他是她的初恋。
她第五次失去记忆的时候，他说，他是她的恋人。
她第八次失去记忆的时候，他说，他是她喜欢的人。
她第十次失去记忆的时候，他说，他叫裴尤。
记忆被反复的遗忘，曾经的一切都只有一个人铭记。
日复一日那种从惊喜到绝望的感觉，每一天她记着他的日子都仿佛是偷来的一般。
裴尤轻声道：“惊语，我是裴尤。”
即便他从未想过放弃爱她，但那由一次又一次的失忆带来的心力交瘁却让他觉得痛苦又迷茫。
迷茫于自己是否应该继续，迷茫于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他始终不曾告诉恋人她曾一次又一次的失去记忆，也未曾告诉过她，他到底有多痛苦。
日渐单薄的男人拉着自己永远将时间倒流在高中的恋人，带她领略这个于她而言过于陌生的世界。
——直到林惊语自己发现了这个事实。
将被永远固定在自己十六岁那年的女人轻轻抚摸着恋人深深凹陷下去的脸颊，她说：“裴尤。”
男人握住她覆在自己脸颊上的手，连声音都沙哑：“恩。”
她笑了笑：“我觉得我要坚持不下去了。”
“……恩。”
“忘记和被忘记，都让我觉得痛苦。”
“……恩。”
“我们分手吧。”
他的喉咙哑了很久，双眸失神而恍惚地看着她，但那一个闷闷的字眼却还是从喉咙里挤了出来：“恩。”
“我好久没见过你笑啦。”她伸手去摸他的唇角，“笑一笑，好不好？”
似乎是想要让他笑起来，她仰起脸，率先露出了一个笑容。
裴尤看着她，眼泪忽然就滚了袭来。
他从喉咙里发出一道闷闷的笑声：“好。”然后勾起了唇角。
被恋人的遗忘日以继夜地折磨着的青年已经不再如曾经那样俊美，他的眼窝深深地凹陷了下去，下巴上还有些没新冒出来的青渣。
他知道，坚持不下去的不是她，而是他。
她把自由还给他了——
裴尤到底是离开了。
因为这是一个现实的故事。
林惊语闭上眼睛。
等她再睁开眼睛时，那是她第十一次的遗忘。
这并不是开始，也不是新生。
这是一个中断的故事，它有过去，也有未来，它只是刚好要从现在开始说起。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025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