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大家不闺秀》青衫墨秀

9、教养嬷嬷

　　看周尔岚走了神，想来是回忆起了落水的场景，怕她伤神，轻声打断，“堂姐，过几日，阿希怕是没有过多的时间来看你了。”

　　“是为了筹备阿希你的及笄礼吗？”

　　周希颔首，家中父母要为我寻了一位教养嬷嬷，教导我及笄礼应注意的流程礼仪，以免我在及笄礼上出岔子。

　　闻言，周尔岚不知为何，徒然有一种无力感，压得她心绪不宁，面上却只是笑笑，轻回一个好。

　　“周姐姐，我府中前些日子得了些江湖玩意，想来周姐姐喜欢稀奇的东西，改日我派人送到你府上，给你解解闷如何？”沈曼逗着周尔岚。

　　“好，多谢曼妹妹。”周尔岚笑道。

　　几人闲聊几句，便各自离去，周希刚回府便有下人来报，说府中方才来了一位中年年纪的嬷嬷，周希一怔，是上一世的那位向嬷嬷吗？竟来得这般迅速，回想上一世向嬷嬷最是看重教养人的行为礼仪，思索之下，决定先回一趟阁楼打点自己，待调整好从外回来的风仆之气后，方得体的前往大厅。

　　到了大厅的正房内，果然见她的父亲母亲坐于主位上，那记忆中的向嬷嬷却坐在西边下座，正欲吹凉府中新上的茶，抿嘴一口。

　　见周希来了，向嬷嬷仍淡然自若，颇有一种常居高位的冷傲气质，周希也不恼，先是向自家父亲母亲行了礼。

　　收礼后，矜重面向嬷嬷，右手压左手，放于在左腰侧，屈膝，微低头，极为落落大方又不失端庄，“嬷嬷安好。”

　　嬷嬷却保持着初进来那般，细细的品味着手中的茶，似大厅的一切都与她无关，换一般的世家千金遇到这般待遇，恐会认为这嬷嬷是如何的傲慢无礼，并心中暗怨，可周希却深知眼前人的才略智慧，故嬷嬷一刻不做回应，周希便始终保持原状，纹丝不动。

　　平日里亦庄亦谐的周父周母此刻却敛容屏气，想来也是，自家父母并未身居官职，宫里的人到来自是处严阵以待的态度，时间就这么一点一点的流逝着，大厅里却依旧无人出声，周围一片详静。

　　大约又过了一柱香，向嬷嬷终是放下手中茶具，勾起一丝微笑，起身点头回礼，周小姐不必多礼，只不过是区区一介老奴罢了，您若是高眼看得起，便称老奴一声向老婆子便是。

　　周希也终是毕了礼，恭顺的唤了声：“向嬷嬷。”大厅内的气氛顿时少了分压迫。

　　周小姐想必也从令尊令堂的口中知道老奴了，也知道老奴今日为何会站在贵府的土地上，既是如此，老奴便不再多费口舌表明来意。

　　小姐，您应当知道，对于世家千金子弟，平日里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自家脸面，稍有不当，不仅容易令自家族蒙羞，甚至还会沦为外人的饭后谈资，那便是离经叛道。

　　向老婆子不才，承蒙丽妃娘娘与令尊令堂看得起，派老奴前来提点小姐及笄礼流程与一些应注意的礼仪问题，所以，接下来的日子里，如多有得罪，还请周小姐见谅。

　　嬷嬷是教导公主皇子的老人，包髻梳得干净利落，身上衣物简洁华丽，不卑不亢的气质显然是宫里经过了严格训练的，让人不容易忽视。

　　“能得到嬷嬷的指点，是周希修来的福气，还请嬷嬷不要见外，请坐。”见人站着，实有些招待不周的意思。

　　向嬷嬷也不推辞，毕竟不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宫里的各宫主子们尚且给她几分颜面，向嬷嬷坐下后，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周希，是个长得极好的美人胚子，如玉般的肌肤，眉如鹅黛，尤其是那一双眸子平静清澈，加上大家书香气息，真真是位天姿国色，纵使是美女如云的宫中，向嬷嬷也鲜少见有如此清新脱俗的美人，更何况周希如今未及笄，日后恐怕更是倾城绝艳了。

　　此时周希与向嬷嬷对对方都是心有考量，却又心照不宣，双方都是有真学实才的，一番下来倒也宾主皆欢。

　　暗中观察了好一会儿，主位上的周浩也适时开口，“今日初见，不知嬤嬷是否中意小女，愿留下来教导小女？”

　　“老爷夫人，您们与小姐都对向老婆子如此高看，自是老奴的福气，只是老奴对小姐还有个要求。“向嬷嬷以她在宫中多年锻炼出的识人本事来看，周希来日定不是寻常之人，是个值得教导的。

　　“向嬷嬷您旦说无妨。”周希笑道。

　　“想来小姐今日一见也知晓了，向老婆子脾气性子是极不通情达理的，却又最是喜欢强人所难，旁人是绝不允许有一点违背向老婆子的意思的，所以，还请周小姐在习礼期间全听老奴的安排，不得有一丝异议。"向嬷嬷道。

　　“周希既有幸得嬷嬷亲身教导，自是一切听从嬷嬷安排。”周希说得认真，倒是让向嬷嬷暗中一惊。

　　这位周家千金怕不是个简单的，从刚才进门后，即便看出了对她的刻意怠慢，也淡然自若，丝毫无畏惧之意，对自己一直恭敬有礼，这般气度，在与之年龄相仿的人中却是稀罕。

　　“既是如此，老奴听闻小姐刚从外回府，可需稍作歇息再开始礼仪学习？”看似询问，话语中却满是肯定。

　　“不必，尽听嬷嬷安排。”

　　闻言，周浩与姜涵羽举起手中茶杯：“如此，周某便以茶代酒，先行谢过向嬷嬷了，在您在府的这些日子，若是有什么不得意，我们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直接告知周某的妻子，我等定快速解决。”

　　　于是，向嬷嬷自那日起便居于周府，府上专门为其准备了一间客房，临近周希的阁楼。

　　即便有上一世的基础，周希仍不懈怠，每日卯时，周希便起身，早于向嬷嬷候在礼堂，而当嬷嬷歇下后，又独习至亥时方回阁楼，饶是如此，向嬷嬷也挑出了不少瑕玷。

　　使得周希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向嬷嬷自坐姿、站姿、蹲姿至针对周希的性格气质来传授服饰搭配，尽情彰显周希的大家书香，使得任何仪式在周希举手投足间尽显高雅，实是面面俱到。

　　“小姐，请您起身，再行礼。”

　　“是。”

　　“小姐，请您起身，再入坐。”

　　“是。”

　　“小姐，请您回房，再换装扮打点。”

　　“是……”

　　“小姐……请您……”

　　…………

　　周府各处，礼堂，书间，阁楼小院，皆能听到向嬷嬷一次次的训导与周大小姐一声声崇敬不厌其烦的应答。

　　“小姐……”又是一夜间亥时，小婵看着自家小姐因为强力度的习练早以泛红甚至是明显淤青的膝盖，鼻子发酸难言，冰心立在一侧，并未出声，却已被那低头阴霾，生人勿近的气压出卖。

　　“你们啊，我没事，怎的我还未抱怨，你们倒是红了眼眶呢，那颜色都快赶上我的膝盖了呢。”周希打趣着，想让两个丫头放心，然而不防冰心忽得上前，按于她的膝盖。

　　“……嘶”，让她顿了笑。

　　“都这般了，小姐可知道疼？还开我两人的玩笑。”冰心收了手，转身去拿药膏。

　　“冰心你轻点！”小婵接过一药膏，一边嘀咕一边走到周希左膝盖，吹着气轻柔的上药，“这几日小姐都不知道用掉多少药膏了，那唠子向嬷嬷却一点也不心疼小姐，每每都让小姐一遍一遍的行礼下跪……真真是讨厌！”

　　冰心心中也是如小婵所想，却性子终归是懂事沉稳些，没有如小婵一般碎碎念开口，只静静为周希的右膝盖仔细上着药。

　　看着两人孩子气的举止，周希心中一片柔和，却是不知道怎么安慰正伤恼的丫头们，只能是无奈的轻开口，“我无事，真的，莫要对向嬷嬷不敬，严师才能出高徒。”

　　“是，我们知道了”。两个小丫头闷头闷脑的低应，似听进去了，也似没放心上，昏暗的烛光下，几人无声，只余小婵冰心用心的上药。

　　小姐……抬头发现，周希早以睡得安稳，斜靠在锦织的软塌上，眼睛安安静静的闭着，狭长的睫毛如同一把小刷子，盖下一片淡淡的阴影，刹是安详，她属实有些累了。

　　“嘘！”冰心按耐住小婵将要出口的呼唤，拉着小婵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门。

　　“小姐累极了，你莫要再吵醒小姐，让小姐歇下吧，你我去打些热水，给小姐拭拭身子，能舒服些。”

　　很快打来了热水，两人放缓动作，给周希拭身，直到冰心调整她的睡姿，不压迫到自己，盖上锦被，周希都睡得香甜，没有醒来。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周希的各种行为礼仪习得近于宫中公主皇子般精湛，向嬷嬷忍不住内心惊叹，这些日子周希下得功夫她不是不知道，自第一次见礼，她便觉得周希礼仪底子极好，若是寻常女夫子，宫外教养嬷嬷怕是不能帮助她什么。

　　一些轻微的不足，只要她一点，第二日周希便能纠正，甚至是出乎她的意料。

　　是以一日，“周小姐，向老婆子怕是教导不了您了。”

　　周希一愣，是她做得不好？

　　“小姐对及笄礼的流程和礼仪都已经熟知，这些日子小姐花的心思，老奴也是知道的，您已经做得很好了，老奴的任务也算完成了，也是时候回宫复命了。”

　　原是如此，周希道：“这些日子，周希得以向嬷嬷细心教导，实是受益匪浅，请向嬷嬷受周希正礼。”

　　周希右手压着左手，举至齐眉，行了对长辈尊者敬礼使用的天揖礼，鞠腰九十度，向嬷嬷一笑，虚扶周希。

　　“周小姐当真是孺子可教，离小姐的及笄礼也不远了，但请恕向老婆子没有那个福气同喜，为免娘娘担忧，老奴只能先行回宫了，在此，便祝周小姐得以在及笄礼上大放光彩，惊艳众人。”向嬷嬷现在的和蔼亲人是这些日子来少见的，许是对周希的表现格外的满意。

　　“还请嬷嬷代周希向姑母问好。”周希知道，宫人女官出宫，大多有严格的时间规定，故没有强留向嬷嬷，只是叮嘱小婵与冰心在向嬷嬷走时备好马车与金叶子。

　　让你欺负我家小姐！待马车渐渐驶离周府，小婵从石狮子背后露出了头，笑得一脸得意，冰心看着轻笑，却没有呵止，脑子想起刚才的一幕：

　　小婵按小姐的吩咐，在马车上放置了金叶子，以略表感激之意，却是想起小姐疲惫的睡脸与泛红淤青的膝盖，一丝恼意生起，也忘了周希先前嘱咐的莫要对向嬷嬷不敬，在金叶子上放了一只小厮捉来的臭虫。

　　想到自己的“佳作”，小婵就止不住自己的笑意，冰心思来，并不算过分，想起自己小姐这几日受的“罪”，也默认了小婵的“恶作剧”。

　　而那边的周希对这一切一无所知，浑然不知这两人在为她“打抱不平”。

　　话说向嬷嬷回到宫后，径直赶往丽妃娘娘的瑶羽宫，怀中捧着的赫然是马车上那只放置金叶子的木匣。

　　“娘娘，周小姐是老奴见过为数不多的极聪慧的人，这几日的礼仪习练周小姐甚是用心，效果也很是显著。”且为人处事自有自己的想法，这是老奴在周家安排的马车上发现的。

　　向嬷嬷将木匣交与丽妃娘娘的贴身姑姑——尤裳。尤裳小心的接过木匣，来到丽妃的身旁，轻打开。

　　一阵难闻的气味便弥漫开来，使得丽妃用香帕轻掩了鼻，抬眸看去，只见一只黑黝黝的虫子正在金叶子上舒服的舒展着身躯。

　　“这是？”丽妃疑惑，阿希怎么会放置这种东西。

　　尤裳以防里面的气味充斥瑶羽宫，在丽妃看过后，便再次合起木匣，听闻丽妃发话，脑子一转，轻笑，更是看得丽妃不解。

　　“回娘娘，这是一种臭虫，无毒，只是虫如其名，气味难闻了些罢了。”奴婢猜想，周小姐自是不会放置这些。

　　这些臭虫多居于床榻、木器家具、墙壁等的缝隙之中，白日是不出来行动的，周小姐也不可能接触到，想来是……

　　“是什么？”

　　奴婢听闻，向嬷嬷性子严厉不阿，这些日子教导周小姐及笄礼流程礼仪想来也是毫不松泄，周小姐毕竟是养在深闺的千金，身子骄柔了些，定是这些日子的习练让周小姐受了累。

　　旁的人看不出来，但是想来是瞒不过周小姐的贴身侍女的，那两个小丫头，奴婢是见过的，一个古灵精怪，一个沉稳安静，这放置臭虫的事，说到这，尤裳又是一笑，想是真的可逗。

　　定是那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做的，见自己的小姐如此受累，怕是难忍一口气，那一个沉稳安静的丫头虽收敛许多，但以两人满心是自家小姐的性子，这件事恐是两人心照不宣做的，但想来不是周小姐的意思。

　　丽妃一顿，脸转露出笑意，也是两个心好的，“既然如此，向嬷嬷，您也听尤裳说了，只是一臭虫，无毒，两个小丫头片子为自家主子打抱不平，想吓于您一下罢了，您便大人不计小人过，算了吧。”

　　向嬷嬷回想起自己初入宫那年，也是这般活泼，不禁感慨，“娘娘，老奴不恼。”

　　如此便好，这金叶子洗洗也还是好的，那您拿回去吧，毕竟是阿希的一份心，本宫也不能拂了，又侧过头看向尤裳，到库房拿些新上贡的时新料子交与嬷嬷，这些日子，辛苦了。

　　“老奴多谢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向嬷嬷，还请随奴婢到库房。

　　送走了向嬷嬷，尤裳回到丽妃身旁，刚一站定，便听丽妃开了口：“尤裳，本宫许久未曾听向嬷嬷夸过人了。”

　　记得那年，本宫也是刚入宫，因为宫中礼仪严格，没少被训，记忆中的向嬷嬷一直是雷厉风行的，今日的向嬷嬷提起阿希时，却带有一丝柔声，虽不甚明显，可本宫却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

　　“娘娘，周小姐是您的亲侄女，随了您的性子，年纪轻轻却有的是才情能力，旁人不是眼拙的。”尤裳轻声道。

　　阿希要比本宫好。

　　尤裳，这几日，你多去库房转转，选些合适的，拿得出手的礼品作与阿希的及笄礼物，本宫可就这么一个侄女，自是要得最好的。

　　“奴婢明白，娘娘对周小姐当真是很好，处处为周小姐着想，这次的向嬷嬷也是娘娘费了好些功夫才请到的。”

　　丽妃站起身，拍了拍尤裳的手背，阿希值得的，那日采莲本宫就觉得，阿希出尘的周身气质不知为何让本宫看得极是安心，想多为她做些事情，想来是血缘关系的作用吧。

　　“尤裳，本宫有些乏了，扶本宫入内室歇一会儿吧。”许是天气仍闷热，丽妃竟感觉有些泛了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