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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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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在一日内将宅子逛完是没可能的,顾司白便打算之后每日抽半天时间带着祁临在庄园走走,他最近十分空闲,正好也消磨时间。
午后阳光很好,春夏交接之际,温度不高不低,祁临捧着中午吃的圆滚滚的肚皮躺在草坪上晒太阳,鼻间一呼一吸时是花草的味道,叫他十分喜欢。
真想变回兽形在上面打滚。
然而知道自己目前变不回去的男孩只能幽幽的叹了口气,将这个念头抛之脑后小憩起来。
相隔几米的拱门状走廊下放置着桌椅,一位少年坐在房屋的荫蔽处,收回原本放在男孩身上的目光,看向手中的刚才送来的报告。
文件夹内夹着的纸张看起来张数不少,用做封面的是没有任何内容的白纸,顾司白动作带着几分随意的翻看起来。
差不多三分钟后他眉梢微挑,从唇畔溢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声音。
“噢?”
那有些扬起的语调看样子是带了些疑惑,眸中同时也划过疑虑,他合上文件递给一边的管家。
“麻烦冯叔处理一下。”
冯管家接过,他没有去问内容也未问顾司白因何而疑惑,只是退开几步后离开去销毁这份文件。
他已习惯了为少年处理掉各种消息的要求,这看似简单,但实际却是包含着各种问题和风险的任务。
待管家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后,顾司白端起一旁女仆刚送来的饮品,十分闲适的喝着。
水珠顺着杯外壁滑下,有几滴沾到少年的手上,原本的水珠状便涣散开来,只在肌肤上留下一滩凉意。
顾司白放下杯子,接过身后女仆递来的手帕,擦拭着手上那点水。
“说来,”他开口,“阿木觉得阿临这孩子怎么样?”
他问的算突然,但也并不非突兀。
但阿木与祁临相处时间不过短短一夜,严格上说,只在昨晚和今日起床时有过接触,这么一算,那点接触根本无法让人对对方做出准确的评价。
不知是不是因为无法给出准确的答案缘故,又或是怕说错了话,阿木并未立刻回话。
顾司白没在意她的沉默,尽管这说得上是作为仆从无法回答主人问话的失责,他拿着一本书翻看着,温和的嗓音仿佛只是在和人聊家常,平静又随意。
“阿临这孩子有点特别,对吧?”
“是。”
书页翻动的声音在宁谧的午后有些清晰。
“阿木也这么觉得呀。”
少年唇畔带着笑意,仿佛因为自己的想法被他人认同而开心。
“不介意和我分享一下吗?”
女仆先是一怔,随后明白过来什么,颔首应道,“是。”
顾司白又翻过一页,“很好,那麻烦阿木今晚来一趟书房吧。”
“是,少爷。”明白了少年的意思后,阿木自然没有迟疑,她只是稍微疑惑了一下为何仅仅一天少爷就要听她的汇报了呢。。。
原本传达给她的意思是每周一次汇报祁临的事。
似乎是知道她的疑惑,少年解释一般开口,“不早点将阿临身上的问题解决的话,那孩子的一些习惯会很难改。”
他面容上有担忧的神情闪过,叫女仆在明白原因时又不得不感叹自家少爷的细心与体贴。
“少爷心真善。”
顾司白习惯了这类称赞,看样子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无奈的笑了一下。但若往他的眸中细细向深处看去,会发现那处平淡没有波动,掩藏在漂亮的水晶面后沉淀。
夜间十点,阿木履行完送祁临回房的职责后来到书房,她抬手敲门,很快便得到里面传来的许可。
“进来吧。”
她按下把手进入,轻声关上门,目不斜视的走到离桌子三步距离的地方站定。
“少爷。”
“嗯,”顾司白看样子正在忙什么,眸子注视着电脑屏幕。见女仆站定后,他指尖敲击键盘的动作缓下来,“抱歉呐,突然有点事情处理。”
“不过无碍,阿木可以说了。”他抽空对女仆投以类似鼓励的目光。
本就有着汇报祁临身上不对劲处的任务,阿木没有任何背着祁临出卖他的心理负担。又有自己少爷的目光鼓舞,她没有丝毫停顿的将自己注意得到的问题说出。
“祁少爷赖床的方式很奇怪,据我判断那容易对脖子造成伤害。”
“祁少爷不会穿衣服,不论是睡衣还是常服。”
“祁少爷不会使用吹风机。”
“祁少爷不会穿袜子和鞋子。”
“祁少爷似乎混淆了沐浴露与洗发水。”
“目前只有这些。”
女仆说完后便等着少年的下一道指令。
顾司白停下指尖的动作,对她点头,“好的,辛苦你了阿木,先回去休息吧。”
带女仆离去后,他一手托着下巴,目光扫过桌上一张记录了不少内容的纸张。
他想起二十分钟前的一通电话。
[只有这些吗?确定没有遗漏?]
[是的少爷,只能查到五个月前在北部的山区附近的小镇上出现过。]
[那继续留心吧,若是查到新的再上报。]
[是。]
为了防止出现祁临的家人前来阻碍或是日后的一些问题,顾司白早便让人去查祁临过往的身份。
然而结果十分奇怪。
无法查到祁临这个人的任何信息,即便黑进居民信息库也没有一个名字外貌年龄对的上的人。
当时下属提出是否名字是假名,并非真名的可能性。
但顾司白想到那日在车上,祁临看到那张写着字的纸时的神情,否决了这个可能性。
那确实是真名。
祁临不会遮掩情绪,那份对这两个字的情感不是造假能有的。
那么便只能考虑两种方向可能,一是祁临的身份背景实则太深太难挖,可能涉及到某些不能触碰的地方;二则是,祁临不是城镇中出生的孩子,可能来自于偏僻的山区村落,那里的居民身份大半都没有正规登记,孩子就更别说了。
顾司白是偏向前者的,祁临的容貌气度十分符合那种可能性,但他想到祁临在车上的好奇,便传讯叫手下两方都去探查。
祁临太不正常了,吃饭的姿态和超出常识的饭量,洗完澡后下来时,头发上浓郁的属于他常用的沐浴露的味道,再加上不会穿衣这些。。。
看起来似乎,“没有常识?”
顾司白低声念道,是缺乏常识还是没有常识呢?
缺乏常识可能是教育方式的问题,但没有常识这件事,不可能出现在一个十岁孩子身上。
人从出生到成长,从爬行到走路,吃饭睡觉说话,每一样都说的上是常识的积累,不可能存在活了十年但没有常识的人。
但他无法解释祁临吃饭的问题,他知道吃饭,但不知道怎么吃饭。他知道衣服,但不知道怎么穿衣服。
顾司白一直在想究竟是什么情况能造成祁临的这种异常,这种,他本人没察觉出有问题的异常。
他眸光轻动,假若先抛开他的容貌不谈,但从他的行为来说如何呢?
倘若他摈弃先入为主的观念,将祁临的过去当作正常人一样去想呢?
也许这些奇怪的地方,是他人教导的结果呢?
只有从小到大,日复一日的教导会让祁临如此自然的用手吃饭。
他没有觉得有任何问题是因为,他一直被告知这种方式是对的。
顾司白眼睫微动,这样隐约能解释得通。
而刚得来的消息又说,五个月前在北部山区附近出现。。。。
结合下午的那份情报,种种都指向了第二种可能,祁临来自偏远落后的地方。
或许还是,特别落后封闭的那种。
这样确实能解释他的大部分古怪,撇去外貌气度。
偌大的书房响起一声轻笑。
真是有趣。
任谁都能看出顾司白此刻的愉悦,毫不遮掩。他将面前的纸张投入碎纸机,唇畔的笑意不散。
祁临的常识缺乏到那种程度,他有大概的定位,为了确定一下,明日便试探他认不认得字便可。
啊,他果真是捡到了一块极好的宝石啊。
未经雕琢的,却闪闪发亮的独特宝石。
若是揭开那孩子的短缺,不知道他会不会露出一点羞恼的可爱表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