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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解甲 ...

  •   金碧辉煌的大泱皇宫里,朱甍碧瓦、美不胜收,天乾殿偏西约莫走半柱香时间,有一处僻静的园子,名为清竹园。半年来,皇宫上下的宫人都知道,除了皇帝其他人都无权进入。那清竹园里住了个人,有人说是皇帝的宠臣,也有人说是皇帝养的男妃,猜测无数,但知道真相的人,寥寥无几。

      那清竹园中,有一处池塘,正值夏日,那塘里开满了粉红的荷花,荷叶下,鱼群嬉戏。垂柳下,有一人垂钓,一袭青衣,手里拿着一策书卷,近看时,那人却正靠着树干小憩,好不悠闲,与这勾心斗角的宫廷相比,倒是另外一道风景。

      那不远处,无事的几名小太监,凑在一起,谈起了近日宫中的八卦。

      “你们听说没,蛮夷子投降了,那戚家军威风凛凛、横扫千军,一举攻到了蛮人都城,好生厉害,皇上下令犒赏戚家军,再过几日戚将军就到京城了。”

      戚家军?那原本还在闭目养神的人,瞬间睁开了双眼,清澈见底的明眸,本是一片平静与安宁,只是在听见戚家军那几字时,稍稍划过一丝波澜,转眼即逝。

      “真的吗?那可真是大快人心,下月又是咱们皇上大婚,简直就是双喜临门啊!”

      “我听在天乾殿做事的小德子说,皇上专程在御花园为戚将军设宴,接风洗尘呢!到时肯定是热闹的很。”

      “哎,咱们是没有这个热闹看了,待在这清竹园,跟那冷宫有何区别?冷冷清清的,皇上一个月也不见得来一回。”

      “你可别乱说,季先生又不是皇上的妃嫔,怎可乱比较?要是让上头的人听见了,咱们这清竹园的人,都的遭殃。”

      “行行,都别说了。”

      季清河换了个姿势,当作未听见一般。他快要记不清在这清竹园待了多久,只记得那池塘的荷叶,从干枯到抽芽,再到开花结果,约莫这日子是过了半载。自回京后,宫里的那位,并未对他做什么,甚至还为他平了反,洗刷了谋反的罪名。可是,那些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起先,他与贺兰晟还有争执,到后来他连争执也没有了,空了的心,如同一潭死水,激不起半点波澜。许是不愿见到他这幅生死看淡的模样,那贺兰晟将他软禁在这园里后,便不管不问,依稀记得上次见到那人,是一月前的事了吧。

      耳边有些细微的脚步声传来,愈来愈近,直至走近他身旁,只听得有人道:“季先生,咱家是过来通知你一声,奉皇上口谕,三日后皇上在御花园为戚家军接风洗尘,到时请先生一同出席。”

      猛睁开眼,入目,来人正是皇上身边的厉总管。

      “是!”起身,应到,

      低垂的眼睑,清冷的眸子里,漠然里带着些期许,一别数月,终究还是等到了。

      三日后,御花园。

      午时未到,园中,戚家军各将领以及朝中大臣,已早早到了位。那戚家军主将身材伟岸,肤色古铜,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一袭银色铠甲在身,显得更是威风凛凛;有些冰冷孤傲的眼,将宴会在座的悉数扫了个遍,似未寻得目标,神色有些失落,然而下一秒,他的眼却是怎么也挪不开了。

      只见那小太监领着一人,正朝他们走来,一身靛蓝色长袍,衣襟和袖口绣着云纹图案,如墨的发丝,用一只玉冠悉数束了起来,长身玉立,眉目疏朗,给人一种清冷神丨韵的感觉,倒是与这明争暗斗的朝堂相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先生……”戚峰兴奋的朝那人打着招呼,只是刚脱口二字,余下的话,便堵在了喉咙里。生生看着季清河从他们面前走过,似陌生人般,连一个眼色也未曾施舍,如此的清绝,直到在他们斜对方的位置坐下。

      戚峰不知所云,看向了身旁的戚越,小声道:“将军,先生怎么了?好像不认识我们般。”

      戚越未答,望着那人的眼目光如炬,只是那握着酒杯的手,暗自收力。半年的相思之苦,这一刻,压抑的让人心疼,偏偏在这暗流涌动的皇宫里,他亦只能看着,当作路人一般。

      这方,方坐下的季清河,抬眸,一眼就撞上了戚越的视线,那人如火如荼的目光让他心头一颤,不过片刻,便生生挪开了眼,目不斜视,不动声色。

      “皇上驾到!”

      随着太监的一声高喊,在座诸位皆是起身恭迎。

      “平身,众爱卿今日不必拘礼,随意些就好。”

      话落。见那龙椅上的人,一身紫袍玉带,对襟袖口皆是用金线绣着腾龙图案,华丽尊贵,立体的五官如刀刻般俊美,一双眼光射寒星,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让人不敢直视。

      席间,歌舞升平,衣袖飘荡;鸣钟击磬,乐声悠扬;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这宴会无非就是群臣间相互寒暄敷衍,听得最多就是对那方才封官进爵的戚将军的巴结奉承,着实无趣的很。

      当然,若是能没了那道炙热的目光,他倒是自在许多。

      这边,戚峰起身,趁着为自家将军斟酒的空档,低头小声提醒道:“将军,莫要在盯着先生看了,皇上注意咱们这边很久了。”

      戚越这才收了眼,面无表情,似无事般。倒是那金漆雕龙宝座上的男人,握着银酒杯举至身前,饶有兴趣的观察着座位上的人,嘴角噙着笑,微眯着凤眼,眸子里划过一丝墨绿的精光,邪魅而危险。

      “戚将军,今年二十有八了吧?不知娶亲没有?”贺兰晟轻抿一口美酒,幽幽问到。

      “回皇上,尚未。”

      “那可有喜欢之人?若无,朕即刻下旨在这皇城之内,为将军挑选良配。将军常年驻守边关,为我大泱的安定立下汗马功劳,所以将军的终身大事朕定亲自为你操办。”

      话落,饶是戚越那张万年不变的脸,也微微有些难看。“臣谢主隆恩,只是,臣已有心悦之人,求皇上成全。”

      “哦,是吗?”贺兰晟唇间的笑愈发邪魅起来,湛着精光的凤眸似不经意般扫过季清河,后者只觉得气压陡然降了几分,似笑非笑,“是哪家的姑娘,入了将军的眼?”

      戚越未答,席间的气氛顿时压抑了起来,一旁的戚峰不由得为他家将军捏了一把汗。

      “嗨,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戚将军居然也是个纯情汉子,如此羞涩,哈哈……”一名大臣突然打趣着,其他人顿时也笑了起来,这一打岔倒是缓解了那紧张的氛围。

      贺兰晟轻笑不语,此事作罢,只是那眸间似乎多了几道不明的韵味。

      这边的季清河,不闻不问,规规矩矩的坐着,似乎那两人间的对话与他无半点关系,不过那轻放在裤腿上微微曲着的手,掌心里却是冒了一层薄汗。

      散席后,便径直回了清竹园,这宫中龙蛇混杂,稍不注意,惹来的便是杀身之祸,他的身份尴尬而特殊,之所以形似路人,只是不想让戚越落下旁人可以搬弄是非的把柄。

      天色渐晚,那清竹园里悄悄去了名小太监,避开了众人,小心谨慎的进了房内。

      “季先生,戚将军申时便去了御书房,同皇上议事,现在还未出来。具体说些什么,小的不敢靠太近。”那小太监恭恭敬敬的说着。

      “我知道了,这是给你的,去吧。”季清河从袖中掏了块上好的羊脂玉递过去,那小太监领了赏,便退下了。

      叹了口气,眉间微蹙,今日那宴上,贺兰晟明显是看出了端倪,有意为难戚越。戚家军大败蛮人,戚越一时名声大振,又手握重兵,所谓功高盖主,以贺兰晟的性格,不会不妨,唯恐不久,定会拿他开刀,但愿没有性命之忧便好。

      席地而坐,男人低垂着眼脸,好看的手指若行云流水般舞弄着琴弦,晚风吹过窗栏,撩起了额前那缕青丝,随风而动。薄唇轻抿,琴音缭缭,修长而单薄的背影,在这夜里却是让人不知不觉的沉迷了进去。

      一曲作罢!突闻身后有掌声传来,回头一看,正是贺兰晟。

      “皇上。”连连起身,躬身作礼。

      “清河的琴声依然好听,只是为何这靡靡琴音中带着一股哀思之意?清河是有什么忧愁的事吗?不妨说来朕听听?”贺兰晟走近,狭长的眼眸带着一抹危险的气息。

      “并未。”季清河僵直着身子,硬生生的答到。

      然而下一秒,那眼前之人突然大发雷霆,一把扫去了桌上的古琴,越过那茶几,双手猛的握住了季清河的肩,将人压在了那身后的红柱之上,居高临下的盯着他,那神色似要将他吞噬了一般。

      只听闻那人咬牙切齿地说道:“从前你的眼里只有朕,何事都依着朕,为何今日你宁愿死也要离开朕?朕待你不好吗?”

      “皇上当真不知吗?”季清河抬眸,直直的看着眼前的人,一脸决绝。

      “那戚越到底那点好?哪一点比得过朕?”

      “此事与戚将军无关。”

      “到现在你还在袒护他!”贺兰晟气得冲他吼道:“朕派去的隐卫调查的清清楚楚,好一个钟情的大将军,若朕不诏你回京,你是不是就打算与他在那漠北双宿双飞?还有今日那宴上,目光灼灼,连避都不避下,竟敢堂而皇之觊觎朕的人。”

      贺兰晟又凑近了几分,炙热的鼻息打在面上,让他不由得侧开了脸,拽着衣衫的手越收越紧。

      倏的,那抓的他生疼的手将他放开了来,拉开了些距离。那九五至尊的男人望着窗栏外,双手负背而立,浑身的肃杀之气,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

      “真是朕的好将军,居然拿着几十万大军的兵权来跟朕换你的自由,清河啊清河,你到底是让他痴迷到了什么地步?居然连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都不想要,朕突然间都有些不想放你离开了。”

      “皇上金口玉言,说过的话定是不会忘记的。”昔日,他回京之时,这人早派影卫将消息打探的清清楚楚,他说,若是戚越愿为他主动放弃兵权,他便还他自由,今生永不再打扰。说到底,都是为了权势啊!这个人,从来都不是为了他,突然觉得自己竟是如此悲哀。

      “朕自然记得,戚越已经请辞,三日后离京,自此终生不再踏入京城半步。现在起,你自由了。”贺兰晟说着,转身朝那殿外大步离去,毫无留恋。

       蓦然听见这样的话,季清河愣住了,有些不敢相信的望着那人的背影,“皇上,我只有一个问题。”

      “讲。”

      “你心中,除了权势就再无其他的了?我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要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吗?”

      “朕回答不了你这个问题。”那人一怔,并未回头,几字落下,大步离去,毫无留恋。

      像是浑身力气被抽空了般,瘫坐在地,一朝恢复自由,他却半点高兴不起来,反而如坠冰湖,终究,他的心里装得下芸芸天下,却还是装不下他。长叹一口气,罢了罢了,一曲相思,两忘江湖。

      无人看见的是,毅然离去的人,狭长的眸中不再是孤傲绝情,那抹浓浓的不舍转瞬即逝。清河,生在帝王家的人,没有选择的权力,我给不了你想要的,只能放你自由,但是别人,想要拥有你,永远都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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