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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自始至终 ...


  •   胡莱是个已婚妇女,一张脸标志可人,胸大腰细腿长,实打实的美人,可是吧,老话说得好,上帝给了她一张脸,未必也给了她脑子,所以,长成她这样的有点缺心眼也就不足为奇了,周围的人,连她家楼上楼下邻居都知道她成天顶着一片绿进进出出,可她愣是什么都察觉不了,还在那边享受她的夫贵妻荣,直到有一天,她去交电费水费煤气费的时候发现,惯常放钱放卡的抽屉里面只剩一张十元纸币与几枚硬币,哪里还有卡的影子,至于保险柜,她都不记得有多久没开过了……

      后面就很简单了,所有的人都告诉她已经有段日子没见这个人了,包括他父母。活了三十多年糊里糊涂的胡莱,终于开了窍,她知道自己是被这个男人抛弃了,大哭。哭完了,日子还得过下去,可她过惯了原来的日子,变故一来她根本过不下去啊,寻死觅活寻死觅活,大家只好劝啊劝啊劝啊,劝了也没用啊,只好庆幸这亏得没孩子,不然难说不是两条命。
      胡莱最后一次寻死,是在江边,一把裁纸刀,割开了手腕,看着血咕咕往外冒,把胳膊伸进水里。她笑得那么好看,周围的风景都因此黯然失色。这话是后来人家说给她听的,当时她只顾着笑了,感受那种目眩神迷的飘忽感,挺自在的。被她的笑容迷了眼的游人半天才反应过来,赶紧救人。

      胡莱又活过来了。可是她不但没觉得庆幸,还因此生气了——又没死成,更讨厌的是手腕上还多了一道“纪念章”。她不干了,一直找上救命恩人的工作室,打算理论一番,却撞破了恩人的好事,惊诧无比站在当地。恩人怒不可挡,“你怎么没死。”胡莱是女人,还是个已婚女人,眼睁睁看着一姑娘羞得满脸通红地跑了出去,她也觉得羞涩,还有点想脸红,期期艾艾地说:“我还活着,非常不好意思。”

      恩人气得差点背过去,“走走走,赶紧滚蛋。”胡莱瞪着她的一双美目,满眼的不可思议,“你是我见过的最怪的人。”

      恩人都懒得跟她费话,“彼此彼此。”

      “你是女,女的……”一想到刚才的场面,再看看恩人身上工字背心包裹的美好曲线,胡莱又结巴了,虽然结婚两三年了,她对床笫之事还是挺害羞,觉得张不了口。

      恩人一脸的嫌弃,“女的怎么了!??”

      胡莱的那双大眼睛里充满了各种含义,恩人一把将她揽进怀里,用极具诱惑的声音说:“让我来教你。”

      胡莱只顾感受自己与一具玲珑的身体紧紧贴合,根本连挣扎都忘了,觉得自己浑身都是敏感点,对方的每一次碰触都让她颤栗不已,不但想不起抗拒,甚至在心里升起渴望来。

      直到要走了,胡莱才想起都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哎,你怎么称呼啊?”

      恩人笑,欺身过来,捏起胡莱的下巴夺一个吻,“怎么,找上门来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啊?”

      胡莱一说谎就脸红又结巴,“忘,忘了。”

      恩人:……

      就这样,胡莱糊里糊涂地被一个只见过两次的女人给睡了,完事后俩人还客气地道拜拜。

      待晚上冲了凉,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肩上的吻痕,胡莱忽然感觉自己有病,怎么就跟个陌生女人那什么了一场?太有毛病了好不好?

      这回,胡莱不想着要去死了,她觉得有必要把被人占去的便宜讨回来,“霍之柔,你等着。”气势汹汹地去“报仇雪耻”,结果,根本禁不住人家的撩拨就浑身软绵绵地任人摆布了。

      这回,胡莱没有犯上回一样的错,在霍之柔躺在身边的时候欺身而上。霍之柔刚想推开她,她非常严肃又认真地说:“不许动。”霍之柔保证,活了三十年,第一次被人制住,太TM恐怖了。她身体僵硬,好比死了多时的鱼,胡莱气得慌,用尽手段,“你好像在受罪?”

      霍之柔直想白眼相向,“是你太差。”

      我去!胡莱顿时泄气。

      霍之柔不会知道,胡莱这个女人虽然神经大条但是聪慧过人,真想学点什么那是相当快的,第三天她就不得不承认自己之前的认知有误,大错特错。

      要说,既然胡莱学习速度快,为啥还等到第三天,那不是,第二天实践之后照旧被嫌弃了么!

      所谓一回生两回熟,胡莱认为自己在第三回合中的表现已经跟霍之柔不相上下。霍之柔揪着枕头半抱半枕地趴在床榻上,心里空落落的,还生出一点后怕来,但很快就被“露水情缘”这个词给淡化了,慢慢把脸转过去,笑问:“你智商多少?”胡莱思忖道:“从念书的时候来看,200不成问题。”霍之柔轻轻地笑,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又问了一句:“是不是少算了50?”不然怎么能把自己弄到今天这种地步,真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胡莱愣了愣,明白之后立刻沉了脸,照着眼跟前雪白的手臂,一口咬上去。

      霍之柔没喊痛也没抽手,拧着眉,直到胡莱松了口,抬起小臂看看,喃喃自语道:“这,需要打狂犬疫苗么?”那一口胡莱一点没作假,霍之柔白皙的手臂上多出两排深深的牙印,还有点往外渗血。见她出血,她倒又急了,“流血了,怎么办怎么办?”

      “怎么办?我哪知道。”霍之柔拧着眉进卫生间,伸胳膊在水龙头下冲了冲,然后抱起药箱,招呼胡莱,“过来。”

      当初往自己手腕上招呼裁纸刀的时候胡莱可是没怕过,这会儿见人家胳膊上冒出细小血珠,倒是淡定不了了,拿棉签的手瑟瑟发抖,“我我有点怕。”霍之柔瞪她一眼,“咬我的时候你咋不怕呢?”

      咬的时候没想那么多!胡莱心怀愧疚,“柔柔。”

      “揉揉?”霍之柔发出一声无可奈何的短促的笑,真不知道这人的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服了你了。”

      “怎么了?”胡莱认真道:“不叫你柔柔难道叫你小霍?小霍小霍,听岔了就成小伙儿了。”这回,霍之柔是真服了眼前人,收起药箱,往前面去摆弄她的作品去了。

      胡莱跟过去,靠在霍之柔的工作台上捡起一张手稿来看,惊叹,“你是珠宝设计师啊!”霍之柔没出声,自顾自地思索着。

      忽然大门被推开,一高挑女人摇曳生姿地走进来,一手搭上霍之柔肩头,朝胡莱抛个媚眼,俯身在霍之柔耳边说:“我来了哦!”

      霍之柔转头看胡莱,“哎!”

      胡莱完全不知状态,“啊?”

      “你可以走了。”

      胡莱走了。走了很久,走出很远,忽然品过味儿来,顿时怒容满面。

      对某些事从不经心的胡莱,忽然开窍了,变得敏感多疑,家人怀疑她受了刺激才这样,有事也不敢跟她说,偏偏,她什么都看得出来,而后不经意地冒一句两句,句句切中要害,把家人吓得几乎要带她去看精神科医生。她好像没看见家人眼里的惊惧,自在地看电视,跟着节目里一同嘻嘻哈哈。

      某天,路过霍之柔工作室所在的那条街,被半截黑乎乎的楼宇惊得半天说不出话。一打听才知道,就在前天,整栋楼都被点了,消防员救了半夜才把火扑灭。

      胡莱若有所思地朝前走,在家门口被人拦住,“哎!”她一惊,猛地抬头,阳光下的霍之柔外表有点落魄,神情倦怠,笑容却明媚。

      “嗯?”

      霍之柔耸耸肩,特无奈又艰难地笑说:“我来投靠你。”

      胡莱糊里糊涂,“你,投靠……我?”

      “总之一言难尽,我就要露宿街头,看在救你一命的份上,收留我吧!”

      胡莱揪着眉毛,“行吗?”

      霍之柔也揪着眉毛:“必须行啊!”

      大部分物品都放在工作室,如今一把火都燎光了,没有身份证,没有衣物,没有钱,没人收留得住大街。

      胡莱将信将疑,把人领回家。

      在胡莱这里,霍之柔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洗澡,补眠,吃喝,缓过神来便对主人家纠缠不休。

      胡莱原本只以为收留个无处可去的人,借一间客房,供应一下生活需求即可,哪知还要提供身体需要,对付完外面的牛头马面还要来应付家里的美女蛇,时候长了精力明显不济,有气无力地说:“别闹了,我都快累死了,十点钟还要去比稿。”

      原先,大家都认为胡莱是个花瓶,徒有其表不说,有时候脑子还有点不够使,但是吧,被人抛弃要死要活作了几番之后,就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脑子忽然灵光了,桃花——虽然是烂的,也跟着送上门了。

      霍之柔翻身躺好,对着天花板眨眨眼又转身对着胡莱,“放心去吧,我在家等你。”

      胡莱不信这人没听懂话里的意思,“你打算什么时候回魂?”霍之柔做出一个问号脸,然后再笑,“我也没白吃白喝,你看都以身相许了。”胡莱叹气,“许到哪天是头呢?”

      “你这……怎么?打算始乱终弃啊?”

      胡莱可不觉得“始乱”的那个人是自己,但是她刚从坑底爬起来,重新审视自己,忽然就有人送上门,“你认真的?”

      “我是那么随便的人吗?”

      胡莱吃过亏上过当,三言两语无法打动她,“那么此前你都不是人了?”

      霍之柔笑,顾左右而言他,获得同情分也好,“那天,我坐在路边看着火越窜越大,脑袋空空的什么想法也没有,跟着就配合调查起火原因,出了公家大门,最先想到的人竟然是你,可见,过去我过的日子连自己都不愿回想,一把火烧掉也干净。”

      胡莱究竟是个心软的人,“火起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出去吃了顿饭,回去就被警戒线拦在外面,看着火一点点蔓延,别提多绝望。哪知道,最后调查结果说起火点是我那间工作室。呵呵。”霍之柔非常苦涩无奈地笑了一声,胡莱有百般念头只不能出口,“不是说越烧越旺嘛,宏图大展的时候到了,加油,骚年!”

      丧失在火灾中的各种重要文件重新补录,霍之柔开始跑银行跑财保中心,拿到赔偿后马不停蹄地看楼找工人,工作室很快开张,胡莱接了请柬,说工作忙,送了花篮表心意。

      霍之柔心里只念叨女人心海底针,送走最后一位客人之后去找胡莱,却被关在门外。一腔火热被冰冷的大门阻隔,霍之柔热血沸腾,酒意上涌,倒伏在门口。

      胡莱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家的时候被门口的人吓得半死,伸手摸了摸发现对方还有气,这才放心,又拖又拽地把人弄进屋。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霍之柔只嫌不足,拖着胡莱不能起身,“再睡会儿。”胡莱拗不过她,依言躺着。霍之柔平躺着,扭过头望向胡莱,“你好像变了。”

      “哪里变了?变丑了?”

      霍之柔笑,“嗯呐。”

      有李敖珠玉在前,霍之柔有这想法也不新鲜,再说,两人的关系走到这一步,已经超出预想,不管稍后大家是什么表现,都不重要。想到这一层,胡莱轻轻一笑,没说话。霍之柔见她静静的,心里有些失望,拖过她的手握住,“希望我不是你的负担。”

      “嗯?”

      霍之柔黯然地说道:“我不再是你最需要的那个人了。”

      胡莱已经忘了当初一门心思地想要征服霍之柔时是如何认真了,再说,她比过去独立了,一个独立的人的确会让在意她的人感到被冷落,同时,她也希望两人之间的关系能够更平等,于是淡淡地说:“我不是你那些莺莺燕燕会撒娇撒痴,你还是习惯一下吧。”

      话不投机,两人迅速起身,霍之柔回了工作室,胡莱也驱车出门工作。

      自此不欢而散后,两人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她忙她也忙,到后来甚至都想不起上回见面是什么时候的事。胡莱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是她半夜睡不着,发现再也没有人能够让她不管不顾地打扰,那一刻,她狠狠地哭了,流了两行泪之后急忙打住,怕第二天眼睛肿了见不了人,下午还得见客户呢。

      客户按约定时间到了,与胡莱相谈甚欢,临走的时候约定隔天再见。隔天,胡莱如愿拿到了合约,心满意足,却在回公司的路上看见了意想不到的一面,霍之柔牵着一个人的手站在路边,那神色与第一次在她工作室见到的别无二致,胡莱望着她,她也看见了她,嘴角噙着笑松开手,穿过路上的车流,上了车。胡莱什么都没想,车子直奔出去。

      地库里空荡荡的,胡莱把车倒进车位,抓过后座的包,大步流星地走了。霍之柔见自己被丢在冷清的停车场,无奈一笑,放下座椅,躺着。

      手机上很多的未接电话与信息,她回过去,轻言细语地解释,“她是我女朋友,失踪人口,你不知道可以理解啊。解释?似乎我并没有解释的必要,你先冷静一下,回头我们再谈。”

      胡莱如常办公,下班后跟同事一起下楼取车。

      地库里的霍之柔完全没有时间观念,玩玩游戏发发微信,不知不觉就看见胡莱跟同事说说笑笑地过来了,那种走路带风的姿态她从没见过,不由抿唇一笑。胡莱觉得这人够无聊的,一个人竟然能在车里呆一下午。她默不作声,问也没问一句,把车开到站台,“下车。”

      霍之柔不动弹,“这里也没有好玩的,下车干嘛?”胡莱有点烦躁,耐着性子问:“你想怎样?”

      “普通朋友也不能这么把人丢半道上,何况你我。”
      “你跟我怎么了?”
      霍之柔笑一笑,“我不知道咱俩怎么了啊,你知道吗?”
      胡莱觉得心痛,想一下就痛,“没可能的,别浪费时间了。”
      霍之柔笑,“我从来不浪费时间。”
      胡莱觉得自己口拙得厉害,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把话说清楚,“我并没有离婚。”是的,当初那人卷走家里所有钱物,银行也留着个大窟窿,胡莱找不到人,报了失踪后只顾着赚钱,至今没想到要起诉离婚。
      “嗯哼?”
      胡莱不想再在这些问题上纠缠,“你去哪里?”
      “我回家。”
      胡莱把人送回去。

      隔了几天,胡莱接到霍之柔的电话,“开门。”
      霍之柔红着眼睛,带着行李,大包小包。胡莱愕然,“怎么回事?”
      “投靠你。”
      胡莱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要说她工作室又失火那也不可能,见那两只眼睛跟兔子似的,肯定有事,疑问暂时按下,还好家里的客房没被撤掉,“那边。”霍之柔也没反对,把行李拿进去,见胡莱穿戴整齐要出门,“干啥去?”
      胡莱朝八晚五,不似霍之柔自由自在,开工与否完全看心情。“上班。”
      霍之柔赶紧从包里扯了份文件出来,“签个字。”
      “什么?租房合同?”
      霍之柔勾唇一笑,“嗯。”
      胡莱很好奇霍之柔的租房合同会写些什么,接过递来的笔,再看那“合同”,哪是什么合同,“起诉书?起诉什么?离婚?”
      “嗯。”
      胡莱生气了,“我离不离婚跟你有什么关系?管得也忒宽。”霍之柔咨询律师,托人了解胡莱的那位失踪人口的情况,花了许多时间与心血,还欠了人情,不可能因为胡莱的三言两语就作罢,“当然有关系,你不离婚我们怎么在一起啊?”
      “滚。”胡莱指着大门。霍之柔沉默了一下,温柔道:“如果这人对你很好,我跟你根本不会有交集,我也没任何立场说话,是吧?”胡莱怒容满面,只是不说话,霍之柔趁机再压一根稻草,“你也知道,这个婚早晚要离,既然要离,宜早不宜迟。”还有一句话她没说:迟恐生变。她是自私的,怕有个万一。
      胡莱面上乌云密布,“霍之柔,做人不能太过分了。”霍之柔见她这个态度,知道说什么都是徒劳,搁下纸笔,把人推着往门口走,“上班去吧,别迟到了。我今天没事,送你吧?”
      “不用。”胡莱黑着脸,甩了拖鞋,霍之柔忙弯腰帮忙拿鞋子,又去开门,笑脸相送,“路上慢点,等你吃晚饭哦。”
      胡莱黑着脸出门后,霍之柔先睡了个回笼觉,然后出门吃饭,回来时带了菜。
      胡莱进门的时候闻见满屋子的饭香,心里对她的气愤因此消减了一些,还揣测道:这家伙还会做饭?霍之柔听见门锁响,忙洗了手迎上去,接下胡莱的外套与包,“辛苦了,马上开饭。”胡莱回房冲了凉,换上睡裙,腕上的表摘了,那道痕迹没了遮掩,顿时清晰可见。霍之柔心里一痛,轻轻地拉开椅子请胡莱坐下,“手艺不好,别嫌弃。”
      胡莱没说话,先喝酒,酒不错,再试菜,味道很好。
      霍之柔见胡莱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吃个饭慢条斯理,知道她不想说话,便也不言不语,安静地吃完饭,收拾碗筷,胡莱说:“我来。”
      霍之柔从善如流,立刻停下,胡莱嘀咕一声,“这回倒听话。”
      霍之柔暗叹女人还是不了解女人,“一事不烦二主,还是我来吧,你别插手了。”
      胡莱把碗筷放进水槽,洗了手,心安理得地看霍之柔洗碗抹桌子,“经常做饭吗?”
      霍之柔笑,“很多年不下厨了。”
      “为啥?”
      “没有值得让我下厨的人呗!”

      胡莱就知道话题最后总会扯到自己身上,转身走了。

      霍之柔一边洗刷刷一边哼歌,挺自在的,胡莱在客厅绕圈,又看见那份起诉书,眉心不由一跳。
      厨房收拾完,霍之柔下楼丢掉厨余垃圾,回来一点不耽搁地去洗澡。当她擦着头发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蓝牙音箱里正播音乐,怪好听的,“这是什么?”
      胡莱靠坐在沙发上,手里摊开一本书,抬头看着出水芙蓉般的人,轻轻道:“岸部真明。”
      霍之柔不解:“什么?人名啊?”胡莱说是,忽而一笑,“好听吗?”霍之柔忙点头,“这是吉他吗?”两人就从吉他开始,一直聊,话题无线延伸,最后绕回来,“好听哎,某些日本人的音乐细胞是不是比中国人要高得多?”
      胡莱真不知道这人胡说八道的时候是不是就完全忘了自己还长了脑子,“我不知道。”霍之柔没奈何,做个“葛优躺”,望着墙上的画不出声。

      就这样,两个人同住一个屋檐下,一晃几个月就过去了。渐渐的,霍之柔感觉不到自己还是个追求者,好像真就是租了一间房,只是这家里有个美女房东,没事可以一起吃饭、聊天,偶尔还能一块散个步、上个超市逛个街,挺好的。每天下午她都会问:“回来吃饭吗?”只要对方说个回字,她就乐颠颠回家做煮饭婆。
      除去必要的应酬,胡莱就回去吃饭,毕竟有个人做饭洗碗还打扫卫生,这很美好。
      今天胡莱心情好,饭后自告奋勇去洗碗,洗了碗又说:“出去走走啊?”
      霍之柔巴不得天天跟她一块儿散步,忙洗澡换衣服。胡莱觉得她穿偏运动风的休闲装很好看,就多看几眼,霍之柔发现了,忍不住勾唇,然后就被人家白了一眼。
      霍之柔家在最后一排,楼后隔一条马路就是公园,左手边一千米又是个公园,霍之柔说:“你是住公园窝里来了,左一个右一个。”
      “几年前这边吵都吵死了,现在才像样。”
      霍之柔对这片不熟悉,不知道原先什么样,左顾右盼,看见公园里的跑道,“明天我来跑步。”看见滑板场,“下次带我儿子来。”东张西望见到江边靠了艘船,“这边还有个码头啊?那船是谁的?”
      “任家的。”过去,这里是一家由姓任的所有的船舶制造公司,公司搬走之后,留下的码头、行(hang)车等就因地制宜改建成公园一景,试航回来的船有时候会停靠在这边做交付前最后的调试。
      霍之柔说:“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当然就是人家的。”
      胡莱笑笑不说话,霍之柔落后她半个身位,这样就能不动声色地把她的举动都看在眼里。
      俩人沿着篮球场旁边的自行车道慢慢地走,球场另一侧是健身活动场地,好几位老人家在那边活动筋骨。霍之柔直皱眉:“等我年纪大了也这么着吗,太无聊了叭?可怕!”胡莱转身朝来时的路走,“回家。”
      霍之柔不知道这位怎么就生气了,“都还没逛完呢。”
      “累了。”

      隔了几天,胡莱下班回来,见门边地上立着块滑板,客厅里还多出个小家伙,正在玩她的智能音箱,不由皱眉,“哎,谁家的孩子跑这里来了?”
      小家伙指着厨房说:“她家的。”胡莱朝厨房里那个穿居家服忙碌晚饭的人看了看,又垂下视线,冷着脸,“你,老实点。”小家伙不看她,把智能音箱当底座,往上面摞杂志、平板、遥控器、积木和茶杯,玩得不亦乐乎,“为什么呀?”
      胡莱说:“这是我家里,熊孩子是要被丢出去的。”
      小家伙被这一吓唬马上就嚎,眼泪挂两行,“妈妈,她凶我,妈妈她凶我。”胡莱气得直瞪眼。
      霍之柔端着菜出来,“你调皮了吗?”
      “没有。”
      “捣蛋了吗?”
      “没。”话音未落,只听见哗啦一声,摞在音箱上的茶杯遥控器等倒下来了,小家伙被吓得一跳,哭都忘记了。霍之柔问:“捣蛋了没?”
      小家伙委屈道:“嗯。”
      “凶你该不该?”
      小家伙气鼓鼓的,不出声。胡莱随这母子俩爱干嘛干嘛,继续冷着一张脸回房间去了。

      这顿晚饭不合胡莱的胃口,还有个小鬼碍眼,吃了几口就离席了。霍之柔问:“你吃饱啦?”
      “我又不是小孩,还不知道饱没饱啊。”胡莱一转身对着餐桌,那小家伙就低头,霍之柔忙说:“吃饱了就走吧。”胡莱瞪着她,“要你管。”
      霍之柔忙撇清,“我没管,你随意。”

      小家伙吃饱了,又开始搭混合积木。胡莱端着茶杯坐下来,开了电视,一群小孩儿蹦蹦跳跳,小家伙立刻被吸引,抓着一块积木眼睛只盯着电视机,看来平时很少有机会看节目。胡莱轻轻哼一声,低头吹浮在水面上的茶叶,然后轻轻抿了一口。
      看完两个电视节目,霍之柔过来收拾地上、沙发上的积木,“宝宝,今天跟妈妈住好不好啊?”
      “我出来很久了,我想爸爸了,爸爸也想我了。”
      胡莱问:“跟你妈妈在一块不好吗?”
      小家伙想哭:“我要爸爸。”胡莱立刻举手投降。

      霍之柔送小家伙回去,半夜了也没回来。胡莱想打电话,又觉得还是发个微信比较好,可是编辑了半天也没能发出去,又回到拨号界面,电话响了两声接通了。
      “喂,你好。”
      “嗯,是我。”
      霍之柔问:“怎么还没睡?”
      “看了点东西。”
      “别看了,睡吧,不早了。”
      胡莱听见电话那边有说话声,“就睡了。”
      “嗯。”
      胡莱一夜没睡好,起床一开门就看见霍之柔大大的笑脸,“早。”胡莱没理睬,进厨房拿了盒牛奶就走,霍之柔忙抓住她,“吃了早饭再走。”
      “不吃。”
      “为什么不吃?”
      “不想吃。”
      “为什么不想吃?”
      “因为不想所以不想。”
      “为什么……”霍之柔词穷,望着胡莱冷淡的脸,慢慢松开手,“好吧。”

      下午三点,霍之柔照旧发去询问:“晚饭回来吃吗?”下班前收到回复:“嗯。”
      可是,霍之柔还是被放鸽子了,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回家吃饭的那个人,电话打过去,那边熙熙攘攘,解释说:“临时有事,对不起了。”霍之柔觉得胡莱这有故意嫌疑,一个人闷闷不乐地吃了饭,饭后也没事可做,把那音箱拿过来,捣鼓半天,它才听命令行事。
      胡莱回到家已经夜半了,家里灯火通明,沙发上的霍之柔睡得正香,音响里还播着音乐。胡莱命令它赶紧歇着,关掉大灯,过去坐下。沙发边的落地灯发出暖黄的光,印在霍之柔的脸上,让胡莱的心里生出一些温暖,也多了一些柔软,轻轻拍霍之柔的脸,
      “小柔,起来了。”
      霍之柔睁开眼,“唔,你回来啦,吃饭了吗?我去做。”胡莱按住她,“我在外面吃过了,你回房间去睡。”霍之柔眯着眼坐起来,把胡莱拥在怀里,“怎么累成这样?”胡莱静静地靠着她,“下班时被领导抓去做苦力。”
      霍之柔安慰她,“辛苦了。”
      胡莱忍了又忍,没忍住,“你那儿子,谁的?”
      霍之柔笑,“我儿子,当然是我的了。”
      的确,眉眼间有霍之柔的影子,可胡莱不信,“你生的?”
      “怎么了今天?”霍之柔揉揉胡莱的肩膀,“他是不是我生的,这点你应该清楚啊?”
      胡莱撒娇,“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
      霍之柔又笑,“好,是我没讲清楚,我有个朋友想要孩子,然后我儿子就出生了,就这么简单。”
      “生个孩子在你嘴里怎么这么轻巧?”
      “这叫说得轻巧。我得捐卵子啊,吃药促排卵,过程不说了,你能想象,剩下的就随他们去折腾了,折腾了好几番,花了好一笔钱这孩子才生下来,那些艰辛不是你我能想象的。”
      哦,原来只是捐献者。“你的朋友......”胡莱欲言又止,霍之柔认真地说:“你猜得不错,改天介绍你认识,其实,有个血脉在这世上也不错。”
      “嗯,你什么时候搬走?”
      “嗯?”瞬间,霍之柔的困意都没了,“搬哪去?”
      “你不是买了房子了吗?”
      “我买房了?你帮我买了?”不过上个月的事,一个朋友的资源,精装,拎包即住的那种,霍之柔见确实便宜就买了,跟谁都没说。
      胡莱起身往房间走,“别装了,我自然有我的方法。”晚上赴局,其中一个是地产公司副总,谈天论地中,霍之柔工作室的名称就冒了一下,胡莱随口一问,果然没错。
      “我搬走你不怕失去我?”
      胡莱笑,“是我的飞不走,不是我的留不住。”
      好自信!霍之柔跟过去,“哎哎,你说真的?”胡莱一把带上门,更衣洗漱,再开门,霍之柔坐在房门口的地上,抬头望她,“记得我工作室开业那天,我也是这么坐在你家门口,那地砖真凉啊,冻得我直哆嗦。”
      胡莱拉她起来,“这会儿地砖就不凉么?”霍之柔眯着眼,闷闷地说:“此刻我困得有点糊涂,难以清楚表达。”
      胡莱一笑,轻轻拍拍她的脸蛋,“那就去睡吧。”霍之柔“嗯” 一声,原地转个身进房,扑进被子里。胡莱跟过去使劲扯她,“哎哎,出去出去,这我房间。”霍之柔扭头看她,忽而璀璨一笑,胳膊一用力,把胡莱拽倒,抱进怀里,“嘘,别吵。”
      很久没有这么靠近了,胡莱有些想念这个怀抱,激烈的心跳慢慢平复下来,安心地闭上眼睛。霍之柔轻轻地吻了她,问:“关灯啦?”
      “嗯。”
      迷迷糊糊间,胡莱觉得有人跟她说话:“哎,你别睡啊,哎,我不要搬。”胡莱困得不行,哪有精力管她搬不搬,“随你。”
      霍之柔得到想要的回答,忙把人重新揽进怀里,“嗯,睡吧。”

      七夕前一天,胡莱在外出差,打电话问霍之柔,“想要什么礼物?”
      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啊!霍之柔惊吓多过惊喜,这女人怎么了?开窍了?受刺激了?百思不得解,拿出“利器”:“只要你送的我都喜欢。”
      第二天下午,霍之柔一天的工作计划完成,倚着台子喝茶听岸部真明的时候,胡莱风尘仆仆、毫无预兆地出现了,见工作室里多了两个人,还笑说:“队伍越来越大了啊!”霍之柔没动,审视她的笑容有几分真几分假,“拿下了?”
      胡莱笑而不语,霍之柔丢下心爱的骨瓷茶具,拿上外套就走,“请我吃大餐。”

      “等一下。”胡莱从包里拿出一个红封面的小本子,“礼物先给你。”霍之柔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什么东西?”银行存折?无功不受禄啊,而且根本不像对账折好不好?
      胡莱淡淡地说:“一直想给你的东西。”霍之柔见对方没有一点玩笑的意思,慢慢伸手接下,封面上大大的图案,大大的字:离婚证,翻开一看,慢慢勾唇,“矮油,照片拍得不错哦。”胡莱展颜,嗔道:“好好说话。”霍之柔看了一会儿,把小本塞回胡莱手上,嫌弃道:“用这个就想敷衍我?真是胡来。”
      “咋?”
      “我要去吃本帮菜,完了还要去看电影,权当是你补偿我了。”
      胡莱在外跑了三天,这会儿说话的力气都没多少,她还在这边提条件,吃饭就算了,还看电影,有那时间不如早点睡,“好,咱先吃饭。”
      霍之柔多精的一个人,“吃了饭呢?”
      “吃了饭走人啊,我有钱,不会把你抵押在那儿的。”
      “真是……”霍之柔放弃他想,捏起桌上一份文件走在前头,吩咐行政经理(经理是她,伙计也是她),“我有要事先走,一会儿星洲的卓雅正会过来,把这给她,后天我去广州,订票。”

      路口,车转弯上环城快速路,胡莱问:“哎,怎么不走隧道,多方便啊。”
      “回家走什么隧道。”
      “回家?怎么不去了?”
      “你自己瞅瞅累成什么了,我怕你说我不知道心疼你。”
      “我知道你最心疼我,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所以吃顿饭我还是可以的。”胡莱得了便宜就开始卖乖,被霍之柔一个白眼给怼了回去,“出去三天就累得狗似的,这幅德行还是别出去丢人了。”
      胡莱娇嗔:“你嫌弃我?”
      霍之柔直白眼,“刚刚还说知道我心疼你,说句话就变了,真是女人。”
      “你不是女人?”
      “我是小女人。”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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