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有告白病》温暖的太阳花

65、第 65 章

　　“哇啊——”

　　廖冰玫抱着李紫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啊啊啊——为什么顾兔要死啊！不能让她用什么办法活过来吗？”她冲着导演和编剧直叫唤。

　　李紫夜原本还有些沉浸在戏里出不来，被她这一嗓子叫得，一下子回到了现实。

　　薇薇安十分感性，跟着点头：“那怎么让她活过来呢？”

　　编剧跟在后面开脑洞：“其实顾兔有什么护身符，超级灵验的？”

　　“那护身符已经给温忘年了。”李紫夜无语地接话。

　　“那……她其实会假死？！”

　　“那么多血，那么大火……练瑜伽练得成神了？！”李紫夜想起网络上的有关瑜伽的神误解，差点没笑出来。

　　“天啊……”廖冰玫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可怜兮兮地看纪瑜羡，“你看小夜，越来越收放自如了。把我们给虐的要死要活，她还有心思笑！”

　　纪瑜羡被她一打岔，原本满心的酸涩与满眼的泪水都没了踪影。

　　“这不是挺好的。小夜不是顾兔，我们也不用在那个时代生活。”他擦了擦脸上的灰，“我是不是杀青了？红包呢红包呢？！”

　　众人终于回过神来，给他送上花束与大红包。

　　李紫夜有些恍惚。

　　原来就要结束了啊。

　　手里一沉，她低头一看，发现手里被庄骆声塞了一个厚厚的红包。

　　李紫夜一愣。

　　“这戏份不吉利，多拿个红包压压晦气。”

　　庄骆声以前不信这个，他自己对这些都是可有可无的。

　　但到了李紫夜这里他立刻就双标了，甚至还有些恨自己钱不够，包的红包不够大。

　　李紫夜立刻就笑了：“这还着什么急，不是还有下一场吗？我还是没活过来……”

　　“我什么我？！”庄骆声帮她啐了一口，“顾兔是顾兔，戏里的顾兔，你活得好好的，长命百岁。”

　　李紫夜捂着嘴笑了下：“你这反应，和我爸一模一样……”

　　喜提类父卡的庄骆声一梗。

　　这……

　　他只得安慰自己。

　　也不是不行，总比路人好吧？

　　这天的拍摄还剩下最后的一幕，也是这部戏的杀青戏。

　　温忘年本以为自己一两年就能回来，但谁知这场战争愈演愈烈，燃遍了整个大地。

　　他一直想办法和老家的人取得联系，但山高路远，他就这么和家里断了联系。

　　直到十几年后战争结束了，他这才第一次有机会回到了这座生他养他的城。

　　顾兔不在了。

　　其他的故人也大多没了踪迹。

　　给他回答的，是当年在花楼里跟在顾兔身后的小丫头。

　　她早已嫁做人妇，脸上带了风霜的痕迹。

　　他这才知道，原来顾兔早就离开了这人世间。

　　就在那个他离开的，火光冲天的晚上。

　　他们的命，或许都算是顾兔救的。

　　她用自己的死，换了他们的生。

　　在战争里被炸断了一条腿都没有哭泣的男人红了眼圈。

　　他郑重地向那个告知消息的人道了谢，走到了曾是顾家老宅的小院里。

　　多年的战火让这里变得面目全非。

　　但那一棵大树却依旧顽强地生活着。

　　顾兔没有留下任何的东西。

　　尸身在大火中被烧了，遗物也被她全数处理了。

　　现在留给他的，就只剩下了那个早已破旧不堪的护身符。

　　这些年不论到了哪里，他都没有把这个护身符放下。

　　上面的绣字已经变得模糊，到处都是毛边。

　　温忘年把护身符贴在心口，颓然地蹲了下来。

　　如果上天有灵……

　　一阵风吹过。

　　护身符上的一根绳子突然裂开。

　　夹在袋子里的符箓飘到了地上。

　　温忘年匆匆忙忙捡起来，福至心灵地向下摸了摸。

　　这里是顾家老宅。

　　顾兔曾经说过，她小时候曾经在树下埋了东西。

　　他精神一振，立刻用手捧土向下探索。

　　一抔抔土被他挖到了旁边，他的眼前真的出现了一只盒子。

　　铁盒子。

　　没有任何的装饰。

　　是他们俩曾经一起去买的。

　　温忘年迫不及待地把那盒子拿出来，轻轻拂去上面的尘土。

　　锈迹斑斑的盒子。

　　上面的小锁也被锈蚀了，很容易就被拉开。

　　温忘年颤抖着手掀开箱子。

　　一枚小小的玉器正放在中央，下面压着很多封信。

　　纸烂了一些，但还算保存完好。

　　信封上是顾兔的字。

　　“给二十三岁的寄之”

　　“给二十四岁的寄之”

　　……

　　“给一百岁还没忘记我的寄之”

　　泪水从他的眼中滑落。

　　他紧紧地攥着那枚玉器。

　　那玉佩是她从小带在身上的，就算被卖了也没有离开她的身边。

　　但她却把这个留给了他。

　　放在了这个无人知晓的角落里，等着或许不会记得她的人。

　　他小心翼翼地抱起箱子，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泪眼朦胧中，前面似乎出现了她的身影。

　　还是那漂亮的模样。

　　年轻的容颜。

　　华丽的衣服，火红的蔻丹。

　　一如初见。

　　她轻轻来到他的身边，伸出手扶住了他的肩膀。

　　“婵儿……”

　　他已经变成了顶天立地的男人了，可她却再也无法和他相见。

　　顾兔的手温柔地拂过他的脸，蹲下来环住了他。

　　“寄之……”

　　你能够安全归来实在是太好了。

　　你能够找到这个盒子实在是太好了。

　　能够“看到”这样的你，实在是太好了。

　　风散去。

　　温忘年恍惚一阵。

　　倩影早已消散。

　　他缩起身子抱紧箱子，像是在找寻什么依靠。

　　可能是因为常年埋在地下，箱子不堪重负般骤然裂开。

　　庄骆声的手掌与大腿被刺破了。

　　他闷哼一声，但却没有停下演绎。

　　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把信件一封一封的放上去。

　　一年又一年的信件，好像在诉说着来自顾兔的感情与爱恋。

　　他颤抖着双手，打开了第一封。

　　“可能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已经不止二十四岁了。”

　　信里如是写道。

　　“我不知道从你再次见到我的信件，又过了多少个春秋。”

　　“我和学校里的学生学习了使用钢笔，这是我和其中一个学生借来的钢笔，可能字不如我以前好看的。但我想试着用这种新式的东西和你对话，就像我和你一起走到了未来一样。”

　　温忘年哽咽一声。

　　“话说的有点伤感了。但我却没有后悔自己的选择。”

　　顾兔的身影仿佛就坐在了他的身边，正举着信和他说话。

　　李紫夜举着另一份信纸，娓娓道来。

　　“你有你的理想。我在你的帮助下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理想。”

　　顾兔轻轻靠着温忘年的肩膀读到：“我生在中秋，父母曾说我是他们的明月。”

　　“后来我去了花楼，好像就进了一个巨大的华美牢笼。”

　　她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直到在那个元宵，我在这里遇到了你。你好像把我从笼子里释放了出来。”

　　“我不是一个给人看的工艺品，也不是一个没有思考能力的玩偶，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你让我再次记住了这一点。我可以拥有尊重，可以不被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

　　点点滴滴，都是两人的相处。

　　丝丝缕缕，都是他们的过往。

　　而此刻斯人已逝，唯有芳踪留存。

　　温忘年没有想过顾兔有那么多话没有和他当面说过，更悔恨当年自己没能察觉端倪阻止这一场悲剧。

　　但或许当年他们一起离开了的话，两人都会在路上被发现，因此遇难也说不定。

　　“参军是你的选择，就像我选择了走上了这条路。我不悔，只是可惜不能与你相伴。如果你能够平安归来，请你一定要好好生活，替我看看那大好的河山，替我走走那些你曾经和我说过的那些土地。”

　　最后一行字题了两句小诗*：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

　　温忘年无奈地摸着那行字：“你只愿让我记起如旧的月与灯，却从不提不见去年人吗？”

　　这却恰恰如同顾兔本人。

　　她记着往日的月光，记得灯火阑珊处的初遇，记得两人的过往，便以此为食粮，走过了艰难的险途，去往了最后的牺牲。

　　她必然是想的。

　　只是她只希望温忘年平安喜乐，记得当年的欢乐，也能体会近在咫尺的生活。

　　“但我怎么可能忘了你？”

　　温忘年亲吻着那泛黄的信纸，就像是吻着心爱之人的面颊。

　　“你是笼中月，更是我的心中月。”他将玉佩贴在颊边，“愿得一心人，白头不分离**……这是我给你的承诺，更是我们的约定。当我们再次见面的时候，就是我们的新婚之日……你愿意吗？”

　　风声呜咽，疏影逡巡。

　　顾兔是温忘年心中的明月。

　　他自此被她收入笼中，再也不分离。

　　“卡——”

　　薇薇安长舒了一口气。

　　整部电影都结束了。

　　他们从夏末拍到了初冬。

　　而顾兔与温忘年的故事，也就此画上了句号。

　　“小心——”李紫夜发出了一声前所未有的尖叫。

　　庄骆声听到近在咫尺的呼啸之声。

　　一台照明机器竟然对着他当头砸下。

　　他纵身一跃往旁边一滚，却因为演戏时划伤的大腿而趔趄一下。

　　“轰——”

　　大灯轰然倒地，直接摔到了他的脚踝之上。

　　“庄骆声——”李紫夜一下子白了脸色，一个加速就在眨眼间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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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选自欧阳修《生查子·元夕》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
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选自卓文君《白头吟》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
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竹竿何袅袅，鱼尾何簁簁！
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