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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 56 章 ...

  •   第二日。

      庄骆声决定要做一件事就一定要把那件事做到极致。

      他在手机里也准备了一个专门的备忘录,开始记录李紫夜的各种点点滴滴。

      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平时的习惯和需要……

      李紫夜时不时能感受到庄骆声的目光。

      但那目光却并不十分显眼,有的时候更像是她自己的错觉。

      “好!下一幕!”随着工作人员的呼喊,李紫夜回过神,看向了场上。

      顾兔被迫陪了客人,温忘年在楼外坐了整整一夜。

      他明白了自己的无能,又因为自己的无力而感到万分痛楚。

      那个富商,曾经是他的手下败将。

      可此刻他却在他的眼前夺走了顾兔。

      是因为那人靠的是自己,而他靠的是家人与家族吗?

      没有了家族的庇佑,他一无所有。

      清晨的花楼十分寂静。

      一道小门打开了。

      富商一脸餍足。

      他的目光刻意地扫过了温忘年,就像是看着一只丧家犬,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嘲讽与宣告。

      富商踢踢踏踏地走了,只留下了一句话。

      “温少爷,你还是好好想想吧。”

      接下来李紫夜需要上场了。

      顾兔匆匆打理了自己,听小丫鬟说温少爷在外面等了一晚,心中十分焦虑。

      她顾不得身体的不适,把避子汤一饮而尽。

      “我下去看看。”

      小丫鬟踌躇半晌,终究是没有拦她。

      前几个月是顾兔笑得最多的时候。

      她觉得这样的顾兔才是真正鲜活的。

      门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顾兔不施粉黛的脸略有些苍白。

      “忘年……”她低声呼唤他,却又不敢靠近。

      她很害怕自己会迎来一个冰凉的眼神,一个鄙视的冷笑。

      “小婵……”温忘年低声唤她的闺名。

      “对不起……”

      他的眼神温润,仿佛不忍心把任何的担忧与悔恨流露出来。

      李紫夜的心倏然一动。

      虽然这目光不是给她的,却让她眼头一热。

      她眨了眨眼睛偏过脸去,只留下了一个侧脸。

      庄骆声伸出手轻轻地揉了下她的发顶。

      “没事了……”

      这三个字就像是砸在了她的心湖,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的包容与抚慰是如此的温柔,就好像无论是怎样的困境,他都能够坦然面对。

      “请你等等我,不要放弃我。”庄骆声说,“只要我们坚持,以后就一定会有希望。”

      这句话像是对顾兔说的,却又像是对李紫夜说的。

      她只觉得自己内心的情感不断翻涌,很多情绪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像是跳动的音符。

      可在她理智的操控下,最后这一切的波澜还是渐渐平息了。

      “我相信你。”

      她说了这四个字,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卡!”

      李紫夜偏了下头,恰好错过他的手。

      庄骆声的手指微顿,本要帮她撩起碎发的动作一停。

      “庄哥,已经结束了。”李紫夜勉强笑了笑。

      她转身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一切都结束了。

      她早就该做出这个决断。

      庄骆声不知道在刚才的那个场景里李紫夜做下了怎样的决定。

      他继续专心致志地拍着戏。

      温家人上门寻找温忘年,让他回心转意回家娶亲。

      “你再喜欢那个女人她也不干净了……”

      “我温家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女人进入家门!”

      “俗话说好女不嫁二夫,你看她……”

      诋毁与威吓。

      这是他们惯用的手段。

      用诋毁去毁坏一个人的品格,再用威吓削弱他的意志。

      他失去了地位,失去了金钱,失去了前二十年获得所有优待的依仗。

      但这又如何呢?

      “不必再说了,我不会回去。”

      温忘年坚定自己的想法,要和顾兔在一起。

      他相信依靠自己的双手,肯定能够挣得光明的未来。

      这对于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温少爷来说,是一个新奇的想法。

      他继续着教职,又去报社书店找了翻译的活计。

      白天上课,晚上翻译,他彻底地投入了工作,想要成为一个依靠自己的能力救回心爱女人的男子汉。

      外国列强再度逼迫政府签订了不平等条约。

      学生们群情激愤,上街游行。

      作为有志青年的一员,温忘年也加入了这个队伍。

      向若柏路过花楼,看到顾兔站在围栏边上往外眺望。

      她刚想和她说些什么,一只烂菜叶却冲着顾兔的脸飞了过去。

      “不要脸的女人!”

      “封建余毒!”

      咒骂排山倒海般涌向了顾兔。

      温忘年远远地看到激荡的人群向着花楼涌去,身在其中却无法脱身。

      膀大腰圆的保镖们在楼下推搡着涌过来的人群。

      学生们的情绪更加激动了。

      在某些人的不知是刻意还是偶然的引导下,他们好像是找到了发泄怒火的地方。

      群体的疯狂很容易吞噬个体的理智。

      大门上的门栓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好像就要不堪重负就此折断。

      温忘年终于挤到了最前面。

      他猛地向前一扑,踉踉跄跄挡在了疯狂的人群前。

      “你们究竟是想要干什么?!”他厉声大吼,嗓音显得有些凄厉。

      站在前面的学生一愣,不由得放缓了自己的步子。

      就在这时,后面传来了一些人的吼叫:“他是那个女人的姘头,不要理他!”

      众人哗然。

      学生们的眼里的怒火带着鄙夷烧向温忘年。

      向若柏用吃奶的劲儿推开了前面的人,转头叉腰对着那个发声的人指鼻子大骂:“你倒是有脸振振有词说这种话!你自己不知道来了花楼多少次,还是这里的常客!温老师和顾姑娘情投意合,两人都在为了未来而努力。”

      那人被向若柏说得臊红了脸,梗着脖子大叫:“你一个女学生开口闭口都是花楼,又算什么好人?!”

      向若柏立刻来了精神:“我女学生怎么了?我是女学生就不能说话了?你这么封建的思想怎么还能在这里振臂高呼?都说人人平等,那么不管我是女学生还是男学生,也不管顾姑娘身在何处,我们都应该有机会说话!”

      向若柏的话得到了众人的赞同。

      那个男学生偷鸡不成蚀把米,拉起衣袖捂着脸,灰溜溜的离开了人群。

      温忘年见他们终于冷静了下来,心中稍安。

      “同学们——”他扬声说道,“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也同样支持你们的做法。但是——”

      他神情肃然:“我们的热情不能被小人带偏,我们的理念不能被有心人蒙蔽。我们今天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反对割地,是为了抗击列强,而不是为了抓谁的小辫子,去伤害什么人。如果说外国人侵略我们,是一种对弱者的凌辱,那么我们成群结队地过来为难花楼里的女性,不也是一种恃强凌弱吗?”

      他的话让所有人都暂时沉寂下来,陷入了思考。

      身后的门扇嘎吱一响。

      顾兔从楼上走了下来。

      温忘年的心顿时一紧。

      他很担心有些没有想清楚的人会突然暴起伤害她。

      她穿着朴素的布衣,身上没有一件首饰,手里拿着一只小小的布包。

      “各位学生们的理想让我十分敬佩。”顾兔的话语软软绵绵的,但是眼里的光却十分坚定。

      “我没读过什么书,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但我知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顾兔顿了顿继续说,“我身无长物,也没有什么可以奉献的知识,只收拾了这些属于我自己的首饰,希望能够资助一二,也算表达了我的心意。”

      她把布包递给了向若柏:“请向同学帮我捐了。”

      学生们一愣,竟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他们刚才有不少人都热血上头骂了难听的话,此刻看到对面的美人,听到她说的话,又是惊喜又是惭愧。

      惊喜的是,这样地方的女人竟然也有这种觉悟。

      羞愧的是,他们刚才竟然听了挑拨,对她肆意辱骂。

      温忘年的话再度浮上脑海,他们心中的羞愧愈发膨胀。

      做完这些,顾兔没有再多话。

      她向着温忘年微微一笑,转身回到了花楼里。

      “卡——”

      拍摄告一段落。

      李紫夜从楼里走出来,刚好撞上了庄骆声关切的目光。

      又来了。

      这几天庄骆声的目光可以说是如影随形。

      隐晦克制,却又无处不在。

      李紫夜有的时候甚至需要低头确认自己的步子是不是迈错了,或者说是衣服穿错了,还是吃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了,能让他这么专注。

      下一场戏是廖冰玫和纪瑜羡的对手戏。

      两人都上场做了准备,薇薇安站在他们面前说着什么。

      庄骆声走到李紫夜面前,给她递了一杯温水。

      “刚才演得很好。”李紫夜有点紧张,没等他开口就先找了个安全的话题。

      庄骆声的脸上泛出一个笑来。

      “真的吗?你喜欢刚才的演绎吗?”

      喜……欢?

      这两个字像是在她的心头跳跃了两下。

      为什么他会这么问?

      “挺好的……”李紫夜含糊地说。

      她本能地觉得自己不能说出那两个字来,否则一切都会脱离她的预料,走向最不愿意的那个方向。

      “你喜欢温忘年这个角色吗?”

      李紫夜的回避引来了对方的又一次询问。

      她的眉心一跳。

      “你……”

      庄骆声看向了她的眼睛。

      “拐弯抹角的是有点无趣吧?”庄骆声轻咳一声,赧然道。

      “不是……我……”李紫夜只觉得脑袋一声轰隆。

      庄骆声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

      “这次的剧本叫做《笼中月》……”他努力回想着小时候自己看到的父亲写给母亲的情书,奋力照猫画虎,“顾兔是温忘年的明月,你能成为我心中的月亮吗?”

      有点不伦不类的告白。

      李紫夜的心头涌上狂喜,随后又被恐惧与自责掩埋。

      她定定地看着庄骆声。

      他的脸慢慢地红了。

      “这话……有点牙酸是吧?我……我……我真没这细胞,不过我可以学,我的学习能力很强。”他有些语无伦次的,眼中带着期许,带着忐忑。

      仿佛有冰水从她的天灵盖直灌而下。

      她觉得四肢发麻,冰寒彻骨。

      “庄哥……”她艰难地开口。

      见她的神色难看,庄骆声不敢置信地慢慢睁大了眼睛,好像有了一个无法相信的猜测。

      “对不起。”李紫夜觉得自己的心在抽痛。

      她木然地张嘴,说着不符合剧烈心跳的话。

      “对不起,庄哥,我不喜欢你。”

      庄骆声的脑中一片混乱。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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