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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一百一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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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宫中,我午憩了一番,刚起身,永娘就告诉我明月姐姐刚刚派人给我送了糕点。
我觉得有些奇怪,东宫里什么糕点都有,明月姐姐不至于专门让人送糕点过来,她应当是有话想跟我说?可她想见我可以直接来找我……
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赶紧让永娘将那些糕点拿上来。屏退一众侍女之后,我将那些糕点一块块都掰开来瞧,果然在里面找到了一张纸条,上头写着:“今夜与家父一同离宫,不必相送。”
我将纸条置于火盆中烧掉。明月姐姐想必是和皇帝没谈妥,不得不连夜离开。这样一来,我自是不能去送她了,以免给她惹麻烦,只希望她能平安离开,不要再像如今这样闷闷不乐了。
一整个下午,我都有些心神不宁,担心出什么纰漏。
天黑了,伴随着黑暗到来的,还有狂风骤雨。似乎,不是什么好的预兆。这样大的雨,明月姐姐怎么走得了?
“今天怎么吃这样少?”李承鄞见我饭菜都没怎么用,问了一句。
我说:“也不知道这会儿,明月姐姐安全离开了没。”
李承鄞夹菜地动作顿了顿,随即道,“只怕,没那么容易。”
李承鄞的面色有些凝重,我的担忧也跟着多了几分。
“不过,生与死,往往只在一念之间,只盼她这次能看开点。”李承鄞见我担心,又说道。
“什么生生死死的?你能不能别拐弯抹角了,我都急死了。”我扯着他的袖子道。
李承鄞道:“柴先生不见了,我让裴照带人到处找了,都没找到。听说,父皇曾召见了他,这会儿……只怕凶多吉少。”
“柴先生?这跟柴先生有什么关系?”
李承鄞道:“柴先生,乃陈贵嫔的生父。”
“啊?”我有些震惊,但更多的是担忧,“明月姐姐说,要同她父亲一道走。柴先生不来,只怕,她就会一直等着。我现在就去找她。”我说着,就站起身来,欲往外走。
“等等……”
“不能等……去晚了,我怕出事。”我说。
李承鄞找来一件厚厚的大氅,给我披上,又拿了一把伞,“我同你一道去。”
“那我们快走。”我说。
雨越下越大,瓢泼一般,饶是那伞够大,我们的衣服和鞋子还是湿了个彻底,但这会儿,我们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依水宫离东宫远,我们疾步走,还是走了两刻钟。可依水宫当值的宫女却告诉我们,明月姐姐不在宫中,她人已经离开半个时辰了。
“这么大雨,她能去哪儿呢?”我小声跟李承鄞道。
“别着急,我让裴照带人再找找。”李承鄞道,“我们先回去,你的鞋和衣服都湿了,要换掉,否则容易染风寒。”
风寒不风寒的,我已经不怕了,只希望明月姐姐平安。
回到东宫,李承鄞便叫人备了热水,让我去沐浴,他自己则带人出去了。
他去了很久,我沐浴完毕,又等了大半个时辰,他都还没回来。
我有些蠢蠢欲动,想再次出去寻人的时候,他终于回来了,淋得湿漉漉的,头发一直在渗水。
“怎么样?有消息吗?”我取了毛巾,一边给他擦头发一边问。
李承鄞道:“她去了父皇那边,这会儿正在给父皇弹琵琶唱曲。”
“你见到她了?她可曾跟你说什么?”我问。
“没有,父皇的寝殿,我不方便去。”李承鄞说。
我一想也是,皇帝和他的妃子在寝殿,李承鄞作为太子,确实不方便求见……只能等明日了。
我没有再多问什么,看李承鄞全身湿透,赶忙催他去沐浴换衣。
这样一个雨夜,尽管烧了地龙,盖了大被子,我还是觉得冷得出奇,冷到了骨子里,只好一个劲地往李承鄞身上偎。
“你今夜为何如此怕冷?姜汤喝了吗?”李承鄞揽着我问。
“没有。不想喝。”我之前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哪里还想得到喝姜汤的事。
“我去叫永娘煮。”李承鄞不容置喙地道。
“不用煮了。”我说,“我好多了,不冷了。”
李承鄞边起身便道:“我觉得冷,你陪我一起喝。”他说罢,人已经开门出去了。
没多久,永娘便煮了姜汤来,我虽不想喝,还是被李承鄞逼着喝了。喝过之后,身上倒是真的暖和了很多,原本一直睡不着,喝过姜汤之后,不知不觉就睡去了。
翌日,雨停了,天气却是阴沉的。我起得早,一起来便叫迪莫给我梳妆换衣,想去依水宫瞧瞧明月姐姐回来了没,是否安全。
可我还未出门,永娘便道:“太子妃,陈贵嫔……已经没了……”
“没……没了?”没了,就是死了?怎么会呢?李承鄞昨夜不是说,明月姐姐昨日还在皇帝的寝殿弹琵琶唱曲吗?
“是真的。”永娘压着声音道,“昨夜陈贵嫔侍寝,宿在陛下的寝殿,今早陛下一醒来,发现陈贵嫔吊在榻前的椽柱上,肚子上还插着一柄长剑,鲜血流了一地,陛下见状,当场昏了过去,如今,太医都还在救治。这事,压都压不住,已经在宫里传开了。”
我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一定是柴先生出事了,被明月姐姐知道了,她才去找皇帝的。唯一的亲人没了,她也不想活了,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出气,才用这种决绝的方式离去……
“殿下呢?”过了好久,我才稍微平静一些,问道。
永娘道:“陛下那头一出事,殿下就带人赶过去了,已经去了快一个时辰了。”
“我也去看看。”我说。
永娘拦住我道:“殿下交代了,让太子妃暂且别出东宫,一切等他回来再说。”
我于是坐在丽正殿前的秋千上等着,我也不知道具体等了多久,总之这一天说不出的漫长。
快到午时的时候,李承鄞终于回来了,我几乎是扑过去问:“永娘说,明月姐姐没了,是真的吗?”
李承鄞扶住我的手,头微微点了点,“父皇大约也没料到,她竟是这样一个刚烈的女子,她用柴先生留给她的剑,绝了自己的性命。父皇此番受激严重,如今还没清醒。”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心里无比的难受。
李承鄞拍了拍我的背,轻轻将我揽住,“这是她的选择,也许她更愿意就这样离去,而不是孤独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