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柔》微人言

26、几人欢喜几人愁

　　从前许昭仪是甄婷儿宫中的主位，如今甄婷儿是静嫔，成了一宫主位，自己搬到偏殿去，没脸也就罢了，成日皇上往她屋里跑，没事陪她散散步，根本不理会自己，气的她牙根痒痒。
　　可如今甄婷儿有喜，人人都做表面功夫，她也不得不低下头去给甄婷儿贺喜，免得皇上心存芥蒂怪罪下来。她心里自然是愤恨至极的。
　　“娘娘，许昭仪来了。”清儿附耳道，甄婷儿眼波流转嗤笑一声，“自恃美貌的许昭仪来了？叫她进来吧。”
　　“妹妹如今身子如何啊？姐姐这几日身子越发不争气，直到今日才来给妹妹祝贺，真是姐姐的不是了。”许昭仪满脸堆笑道。
　　“姐姐哪里话，姐姐来看妹妹，妹妹求之不得呢。”甄婷儿说着，却是拿起茶盏，没有叫她起来的意思，可怜许昭仪就这么半蹲着行礼，也不敢起身，面上的笑容已经很勉强，许昭仪心里恨得不行，却也不敢说什么。
　　甄婷儿慢慢悠悠喝了两口茶水，擦了擦嘴角，这才恍然大悟般道：“呦，你瞧妹妹疏忽了，竟让姐姐还行礼呢。”许昭仪刚要起身，却听她没了下文，又不敢起来，抬头一看，正对上甄婷儿的笑眼。里面满满的都是嘲弄。她恨极，自小她容貌出众，就是家中的宠儿，进了宫，虽然家世低微，却也因为相貌被册封昭仪，宫中本就没人与她为难，如今却受了这样的折辱，她心比天高，自然怀恨在心。
　　“姐姐起来吧。坐啊”甄婷儿随意一指，打发她坐在自己下首。
　　许昭仪竭力忍耐道：“妹妹身怀有孕，姐姐也没什么好送的，这不，送妹妹个枕头，这个枕头里啊，嵌的是姐姐从御医那里求来的安胎的药物，又能顺畅气息。怀孕的人啊，一开始总是会害喜胸闷的，这个枕头多少能够帮妹妹舒缓些。”许昭仪这话倒是不假，虽然她讨厌甄婷儿，可害人她却是不敢的，自己家世低微，若是惹恼了皇上的宠妃，自己可吃不了兜着走。
　　甄婷儿心中不屑，真是小家子气，也拿不出什么贵重的东西，送个破枕头。“姐姐真是客气了，旁人送的都是些金啊玉啊的，哪里都敌不过姐姐的有心意在。”甄婷儿笑意盈盈地对她说。
　　许昭仪面子上挂不住，脸一红，这就站起身来道：“妹妹早些休息吧，姐姐也不耽误妹妹休息了，姐姐这几日身体不适，可别过了病气给妹妹，这就告退了。”说罢就要离开。
　　甄婷儿待她走后，才吩咐清儿把枕头放好，清儿不解：“娘娘不怕她暗中动手脚？”
　　“她不会的，无依无靠，谁给她的胆子，许昭仪也并非只有美貌，她还是有几分心眼的。既然是有益于本宫的，有什么不能用的。去吧。”
　　这边许昭仪忍着脾气进了自己的屋子，立刻禁闭大门，气的胸脯一上一下喘着粗气“岂有此理！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嫔罢了，皇后娘娘尚未有这么大的架子，她又是个什么东西？”
　　过了一会，她渐渐平静下来。“得意忘形了？别担心，姐姐我会在暗处一直等着你，等着你跌落云层的那一天，总有一日，皇后娘娘决心除了你时，姐姐就狠狠踩上你一脚。”她勾起唇角，自己无权无势母家无能，没有关系，恶人自有天收，宫里的天变得可不就那么快。

　　贤妃带着蕙兰公主拜见沛柔，沛柔逗弄着蕙兰公主的小肥手，喜欢的不得了，赵衡如今跟蕙兰公主也差不多大，正是白白嫩嫩招人疼爱的时候，两个小婴孩躺在一起咿咿呀呀甚是有趣，沛柔的心都快化了。
　　“本宫原本还担心蕙兰公主太小会扰了贤姐姐的清净，如今看来，蕙兰公主这样乖巧可爱，姐姐应该也很欢喜吧？”沛柔一边抓着蕙兰的小肥手一边笑道。
　　“妾身一个人孤寂惯了，没想到这个孩子的到来，让妾身的生活翻天覆地，整日里醒来都是盼头，终于也觉着宫里的日子好过多了。为人母真的是很奇妙啊，现在每日都是欢喜的。这都要谢谢皇后娘娘，托了您的福，这才让妾身过得快活。”贤妃容光焕发，整个人更添娴静温婉的气质，沛柔听了心底也暖融融的。
　　是啊，这么多的女人，只有一个丈夫，丈夫的爱哪能分给每一个人，没有宠爱的女人，深宫的岁月自然灰暗不堪，哪有奔头，不过是苟且活着罢了。为母则刚，有了孩子承欢膝下就不一样了，这日子也光明许多。这些都是福气啊，她应该看见眼前的福气才是。
　　二人说笑了一会，沛柔又赏了贤妃几副首饰和绸缎，这才放她离开。
　　人走茶凉，赵衡也被乳母抱下去吃奶，她一个人静静坐着，真羡慕贤妃啊，不动情地平淡地活着，有个孩子更是从天而降的喜事，这样的日子多幸运啊。可偏偏，她已经坐在了万人求而不得的位子上，有了自己的皇子，还贪心地想要皇上的爱。
　　“是本宫贪心了吗？可本宫，原本就是奔着那人的爱怜才走到今天的啊。上天真是捉弄人，人家求而不得的，我不屑一顾，我心心念念的，又是人家轻而易举拥有的。本宫到底，有没有为自己而活？”她喃喃。
　　御膳房送来一碗参鸡汤，她想想，还是叫上晴元端着汤，来到了御书房。
　　天色已经暗沉下来，御书房早早点上了灯，她踟蹰了一会儿，还是走上前去。小黄门进去通报，没一会儿方河就出来接她，他狭长的眸子与她对视，温和地笑笑：“娘娘，皇上等着您呢。”沛柔为报以一笑走了进去。
　　走到最后一扇门前，沛柔接过晴元手里的汤，自己走了进去，方河识趣地带着其他人退了出去。
　　赵信正在批改奏折，屋里静悄悄的，她轻轻地放下汤盏，赵信闻声抬头，见是她，有几分欢喜的神态：“阿柔，是你，许久不曾来探望朕了。阿柔有了衡儿都顾不上朕了。”
　　沛柔听他这样熟悉的口气，鼻子一酸，她好久都没有听到他这样温和地打趣她了，她一度以为皇上厌弃自己，他们不会再回到过去了，原来都是自己的心结在作祟，她这样小心眼还真不适合做皇后。
　　沛柔撇撇嘴，“九哥哥才是，这么久不来看衡儿，臣妾还以为您厌弃我们母子呢。”赵信哈哈大笑，握住她的手：“阿柔，你之于朕，是家人，是温暖，朕永远都不会厌弃你，你朕永远是你的心之归处，没有人能够取代你在朕心中的位子。你别怕。”
　　沛柔感动地回握住他的手，温顺地把头伏在赵信腿上，终究还是怨恨不起来啊，这是自己深深爱着的人，自己的丈夫啊。没错，他就是自己的心之归处。
　　沛柔觉得什么已经悄悄改变，却又不明白那是什么。
　　夜里，沛柔看着身边熟睡的赵信，她悄悄笑笑，侧过身来，看着爱人的侧影，在心中一下一下描摹着。她拿起自己的一缕头发，轻轻和赵信的打个小结，很快头发又自己松开，她笑笑，在心里默默道：“结发为夫妻。”
　　方河守在外殿，宫中的月光清冷依旧。他已经守护过无数个这样的夜晚，却依旧觉得寒气逼人，丝丝渗透进骨血中。
　　甄婷儿一口一口吃着内务府送来的贡品，上好的梅子干，清儿担忧道：“小主，您少吃些吧，吃多了胃里泛了酸水可不好受啊，奴婢给您泡壶龙井吧，也是内务府今儿送来的。”
　　“本宫不怕酸，本宫的心里只有苦水，哪有酸水。为什么，她总是能轻易得到我小心翼翼求来的，那点情分，那点儿恩宠，只要她想要，没有人争得过。在她面前，我永远都是可怜虫！”甄婷儿双手颤抖，一下子把梅子干都打翻了。
　　清儿赶忙跪在地上，“小主，您别胡思乱想，她是皇后，皇上多少要给她几分面子的。您宠冠六宫，皇上的怜惜是打心眼里流露出来的，宫里谁不是有目共睹的，如今谁对您不是毕恭毕敬。小主，您有孕在身，可别气坏了身子啊。”
　　甄婷儿听了，摸摸肚子，“是了，本宫不能胡思乱想，这个孩子，一定得平安出生，给本宫争一口气！”
　　清儿赶紧顺势扶她躺下休息，待她呼吸平稳了，清儿才退回门口坐下，慢慢睡去了。
　　这边许昭仪心情大好，今日甄婷儿折辱了她，报应来得就这么快，今夜帝后便琴瑟和鸣，恩爱如初，怎能叫她不痛快。“诶呀，看来那句话还是有理啊，苍天有眼，报应不爽啊，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