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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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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香凝宫偏殿住了几日,莲衣便来传话,说是时机到了。
彼时舒墨正和瑟瑟整理着新领到的月钱,一份一份盘算着该如何打理。机缘巧合,瑟瑟入宫前曾是大风水家吕涛老先生的关门弟子,因着天资聪颖,习得了不少玄而又玄的东西,其后又随同父亲经商,见识与心胸都绝非寻常女子可比。
就连此刻管起账来,也是有条不紊、思维严密。
可惜她家道中落,否则也不会为了替父亲筹集治病钱而入宫为婢。
舒墨也没唏嘘几句,便被莲衣唤走。临行前她又细细嘱咐了瑟瑟有关为人处事的一些细则,亲眼见瑟瑟点头一再保证后才跟着莲衣去了。
“舒妹妹也是颇费了些心思。”莲衣往御花园走去,笑着说,“瑟瑟也并非新人,不过较之常人更热心肠了些,无需太过忧心。”
她虽不知舒墨真实身份,但从细枝末节中看出了自家娘娘对舒墨的敬重,自然不会怠慢。
“正是因为这份心热,奴婢才更加放心不下。”舒墨回以浅笑,道:“你我都知道,在这宫中行走,最不缺的就是凉了热血的人。”
“饮冰十年,凉了心头血的人多了去。”她折下小径旁的花枝,用随身短匕削去多余枝桠,便随手别在鬓间。
如此看去,苍白面容上点缀了一抹红,总算能衬出她几分眉目间动人的丽色了。
莲衣但笑不语,将舒墨引入一处凉亭后,从地上拾起一个早早备下的竹篮,道:“妹妹待会儿便装作来此当值的婢女,粗略裁一裁花枝便可。”
她见舒墨点头后转身离去,独留舒墨一人挽起篮子,从底部拿出剪子。她在剪子冰凉的质地旁触到了一张宣纸,见其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便也一并拿出来,对着阳光展开细看。
“侯爷威名享誉四方,无数女子钦慕于他得胜凯旋时的英姿。一身玄甲染了血、倒提长刀半褪头盔,端端往城门那儿一站,目光淡淡扫过两侧夹道相迎的人们。时而接一盏酒,仰天饮尽后就地一摔,战靴重重碾上去,把四散的碎渣抹匀。”舒墨默念,心下明了大概是慧贵妃的手笔。
这位贵人也不知从何来了兴致,倒真尽心尽力地帮忙张罗了起来。眼下这记满了淮北侯功绩的纸条,大抵又是用来“促进关系”的罢。
舒墨无奈,摇摇头继续读了下去:“那双眼睛生得眼带桃花,长在这么个人脸上却平白添了肃杀。他抬眼扫过众人时,上扬的眼角似有刀光剑影,无人胆敢与之四目相对。真真是战神之姿。要本宫说,大人想打动这么尊杀神实属不易,若出师不利,还请莫怪婕儿心有余而力不足。”
连“婕儿”都用上了,说白了,就是不想担责任呗。
舒墨倒是无所谓。她并非从未与男子交往,前世光是服侍拓跋苍奎便耗费了六年时光,也曾折了傲骨低到尘土里去过,何种手段不曾知晓?
思及此,不免又是一阵黯然。拓跋苍奎始终成了横亘在舒墨心头的一根刺,那些细细密密的背叛过于绵延,阴雨般缠着她不肯放。即便她打定主意这辈子绕着道走,当年穿胸而过的一剑都足以将她从无数个夜里惊醒。
舒墨将短匕的刀柄贴近了脸颊,期盼冰冷的刀刃能使自己清醒些许。她咬牙令自己不再思及过去,转而盘算起能讨男人欢心的技巧来。
拓跋苍奎最喜她打扮得姹紫嫣红,为此舒墨还特意添置了许多自己本不喜欢的艳色服饰。拓跋苍奎姑且算一位将领,而顾清狂......约莫也算。他也喜欢女子着红裳么?
舒墨仔细把儿时的记忆翻出来想了又想,知道顾清狂对饮食、玩物乃至寻常举动的喜恶,却唯独没见他提起过对女子的期许。
也是,她二人熟识时,彼此不过十来岁,何来中意女子一说?尽管顾清狂离开舒家时已过十五,可前些年也没机会见其他女子,自然无从得知了。
舒墨想着想着,竟有几分苦恼。
为了今后的计划,她需得寻一位夫婿才行。眼下来看,顾清狂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选,自己身为“青梅竹马”,竟连见个面都要斟酌半天,像什么样子?
于是,舒墨索性不再去管他喜欢些什么,转而把宣纸叠成四四方方地塞进外衣里,抄起剪子踮起脚去修剪四周露头的杂枝。
虽说慧贵妃交待了“佯装”当值,舒墨倒也没想过装装样子,实打实地裁起了花枝。她行走江湖数年,什么活没做过,此刻做起来虽说不至于得心应手,但也多少有模有样。
不多时,竹篮里已经盛了半篮子的花骨朵。舒墨鬓间一点红,身前衣襟上也落满了艳色,凝雪的肌肤远远瞧去竟成了万花丛中一点白,格外鲜明。
她正想琢磨怎地半天没来人,就见远处小径上有一道玄色的身影越来越近,朝亭子而来。那人身姿端的是挺拔颀长,每一步的步距都基本一致。
是顾清狂来了。舒墨心里忽地一动,却是有了几分紧张。她见来人愈来愈近,赶紧伸手揉乱了一头青丝,再从地里舀出一捧土往脸上手上抹,一时间竟脏得好似刚在泥潭里跌了一跤。
见玄袍一角已映入眼帘,舒墨后退几步,再快步上前,左脚往右脚前一挫——
结结实实地绊倒在顾清狂怀里。
顾清狂正从长公主殿里出来,琢磨着大梁真正掌权者的意图。顾家衰微后,他花了数年查出老皇帝在其中做的手脚。本想着立刻上缴帅印,不再征战,长公主却夺政于圣上,对仅余一人的顾家颇为照拂。后胡人又屡次进犯,顾清狂只得继续为大梁抗争,这一战,就至“死”方休。
而这一世,他自认已为大梁鞠躬尽瘁,还清了所有的恩情,便不再打算走相同的路子。若自己重生之前的事情并未改变,那么仍有一条为天下人所不齿的路,等着他毅然踏足——
谋反。
长公主绝非治国之才,正相反,她荒淫无度,一度闹得大梁民不聊生。上一世国破之前,长公主便悬梁自尽,连带着老皇帝也一同驾崩。当时只道时局过于动荡,却不曾思考其中关窍。
长公主窃国已久却始终未曾被反,多半也是为着老皇帝还有一口气在,那些曾丹书血契的臣子们不便滋事。
又或许,是因长公主虽荒诞乖张,却把王公贵族们哄得服服帖帖,手上没有兵权的自然个个挺着脖子受着,巴不得这日子越长越好。
为将者,当一心向国。顾清狂虽自认对大梁已恩怨两清,甚至想着推翻如今的颓势,却着实不愿见它再次倾覆于胡人铁蹄下。他早早便开始思考破局之策,却始终进展迟缓。而顾家三代之前便与长公主生母元若皇后交好,落难时更是接受过长公主的帮扶,逆反之事自是难上加难。
可若到万不得已,顾清狂亦能做那个举起反旗的人。所谓将领,便为背靠国府之人,身后的绝不可能是一个摇摇欲坠、千疮百孔的纸老虎大朝。
顾清狂往御花园行去,寻思着在出宫前找个地方歇息。大梁行宫由长公主扩建,比原先的大了三倍不止,饶是内宦侍女们都常常头晕眼花。
而他在花丛灌木间穿行,竟片叶不沾衣,脚下一步也未停。
行至凉亭,顾清狂眼前突然一晃,迎面就有一物砸了下来。他刚欲伸手拂开,就看清了对方花容失色的脸——
是舒墨。
作者有话要说: 舒墨:来来来,还有什么招?能把我弄进顾府里的那种?
顾清狂:来来来,还有什么招?能把舒墨拐进府里当夫人的那种?
慧贵妃:(笑)多多关照本宫,狗粮管够哦~~
您的副本[替身前妻·误]即将开启。
顺便,因为签约流程,这会儿估计得压一下字数了55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