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格蕾思琳

44、进退两难

　　法兰蒂尔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天花板，王宫的天花比当年“笼子”里的还高，更显得一种不着边际的空虚。
　　想起床四处走走，发现昏迷太久，起身的时候头重脚轻，差点倒栽回去。
　　“少爷小心！”刚从房门进来的一位侍女见此情景，连忙过来扶住了她。
　　听到这把亲切而熟悉的声音，头晕目眩的法兰蒂尔猛地睁开眼睛，又惊又喜：“莉亚！”
　　“少爷……啊不，应该称您为小姐了。”女仆莉亚好像见到自己的孩子一样高兴，激动得泪光盈盈，“我等这一天已经等很久了。”
　　“莉亚！”像是一个受委屈的孩子，法兰蒂尔扑在了莉亚怀里，尽情地流淌着隐忍已久的泪水。
　　莉亚轻拍着法兰蒂尔的背，知道她离开的这段日子一定经历了许多艰辛，心疼地抹了抹眼眶的泪。
　　“好孩子，一切都过去了，平安回来就好。”
　　法兰蒂尔擦了擦眼泪：“莉亚，你怎么会在这里？”
　　“其实我来了好几天了，小姐睡着的时候我一直在您身边。是殿下安排我过来照顾您的，他那天亲自拜访首相府，十分诚恳地请我这个老婆子入宫伺候您……其实殿下只要派个人过来就行了，这么大的礼，真是担待不起啊！”
　　法兰蒂尔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低下了头。
　　“小姐刚刚是要起来吗？我来伺候您吧。”
　　主仆二人像旧日里一样，莉亚帮法兰蒂尔洗漱梳头，不同的是再也不用给她绑那种讨厌的胸带了，而是给她换上了白色金丝长裙，出落得高贵大方婷婷玉立。
　　“真是位美人儿！”莉亚看着镜子里头美丽的法兰蒂尔，高兴得赞不绝口。
　　“莉亚，你说得我都脸红了，快去准备吃的吧，我好饿。”
　　法兰蒂尔这才把莉亚支开，仔细看看镜中的自己，却看见了她迷茫的眼神，嘴角的微笑渐渐地收起。
　　午餐非常丰盛，都是法兰蒂尔以前在家里时爱吃的菜，经过宫廷里的厨师一番烹饪，味道更胜一筹。
　　不消说，这一定也是罗伊从莉亚那里打听到的。
　　莉亚站在法兰蒂尔身边不停地说，王子殿下一点架子也没有，向她这名下人询问有关于法兰蒂尔小时候的事情，对她的饮食起居习惯爱好很感兴趣，一一记下之后，就吩咐宫里的侍女照做。
　　“真是位细心的王子啊！”
　　法兰蒂尔淡淡地笑了，不得不承认，罗伊是个细心的人，即使大战过后的复兴工作千头万绪，他依然抽出精力，关心着自己的生活点滴。
　　见主人展露笑颜，莉亚旁敲侧击道：“要是哪位姑娘能嫁这样的丈夫，下半生一定会很幸福！”
　　法兰蒂尔听了，却没有接话，若有所思地啜了一口杯中的茶。

　　刚刚醒来的法兰蒂尔，身体还很疲累，午餐过后不过多久，又沉沉睡去了。
　　晚上的时候却再也睡不着，心事重重地在花园里散步。
　　罗伊对她的爱，她是清楚的，就像捧在手心的一杯热茶，总让人觉得窝心。
　　但是她心里始终无法挥散肯达的影子，他就像埋藏在心里的一把刀，每当想起他的名字，心就会像刀割一样冽冽地疼。
　　会伤心，会流泪，会因为他不在身边而怨恨……
　　为什么要把她留在这里？为什么要把她置于两难的境地？
　　如果他现在就在眼前，那她可以毫不犹豫地作出选择！
　　可现在呢……等待旧爱，遥遥无期；选择新欢，又心有不甘。
　　肯达啊肯达，你要我怎么办！
　　“在想什么呢？”
　　坐在石凳上的法兰蒂尔正想得入神，没察觉到罗伊已经站在了身后。
　　“王子殿下。”法兰蒂尔赶忙起身行礼。
　　“你还那么客气。”罗伊扶她起来，“只有我俩的时候，就叫我罗伊吧。”
　　“罗伊。”法兰蒂尔也不拘礼了，即使他们不是亲密的恋人，至少也是曾经相互托付过生命的朋友。
　　“不好意思，最近工作很忙，把你一人留在宫里，一定感到很无聊吧？”
　　自从把法兰蒂尔接回宫后，罗伊好像要弥补什么似的，加倍地对她好，他努力尝试着，想要补偿那次在他看来相当于背叛的错误。他一直期盼着，自己有一天也能走进她的心里，得到真正的幸福。
　　“也不是，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才能冷静下来思考一些事情。倒是你，整天早出晚归，要留心身体才是。”
　　“以前有父王和哥哥遮风挡雨，我一直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还总觉得日子无聊，恨不得逃到宫外去。现在他们都不在了，我才知道以前压在他们身上的担子有多重。千头万绪的事情等着你去理，国家臣民期盼着你，你不能流露出脆弱和迷茫，只能坚定地向前走去，偶尔累得想要倒下，却又看见父王和哥哥的眼睛……”也只有在法兰蒂尔面前，罗伊才卸下了王者的威严，尽情地吐露着心声，说到动情之处，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她的双手，“就只有你，法兰蒂尔，你让我感到安心。当你刚才关心我的身体时，我才觉得自己是一个人，而不是为这个国家不停运作的机器。你愿意留在我的身边，温暖我的生命吗？就这样相依相伴地走完一生，即使我从此要被这王权束缚，出不了这座王宫，有了你我也就有了天下，生命也没什么遗憾的了。”
　　法兰蒂尔的手被罗伊紧紧握住，想抽又抽不开，那双炽热的眼睛跳动着热情的爱火，更让人躲也躲不开。
　　“法兰蒂尔……”罗伊离开石凳，走到法兰蒂尔面前，单膝跪了下来，按捺着剧烈的心跳，小心翼翼地问，“嫁给我好吗？”
　　法兰蒂尔倏地从石凳上站了起来，心如小兔乱跳，不知如何是好。
　　“殿下，你是王子……请不要对我下跪……”
　　“不，我不是以王子的身份，而是出于一个普通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爱向你求婚！”
　　法兰蒂尔看着罗伊充满期待的双眼，深吸口气，试图让自己保持冷静。
　　“这太突然了……对不起……我不能接受……”即使看见罗伊黯然失落的表情，法兰蒂尔还是抽回了手，“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情，请殿下慎重！更何况，我还是一个有过婚约的女人……”
　　“对不起，我太唐突了，请你原谅我。”罗伊站了起来，没有放弃希望，“但我刚才所说的都是肺腑之言，请你考虑一下。”
　　法兰蒂尔点了点头：“时候不早了，请殿下早点休息吧，我也告辞了。”
　　匆匆地行了礼，法兰蒂尔拖起长裙，三步并两地走了回去。
　　剩下罗伊独站在夜色中，脸色如月光一样苍白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