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公案》李老师家的猫

97、三千越甲可吞吴11

　　英国公看完户部尚书差人递过来的密信，长叹一声，埋头不语良久。
　　直到方才从荣州回金城述职的长子梁陆亲自送茶进来，方才抬起头。
　　这梁陆已然四十有二，生性有些鲁莽，非能成大事之人，但却很是孝顺，对父亲一向言听计从，倒是有吩咐纵使心内再不愿，也会听从，故而英国公虽然并没有让他袭爵的打算，却也给他谋了个荣州刺史的官位。
　　“父亲何故忧心？”梁陆见英国公隐约有些愁容，连忙放下茶杯，关切的问。
　　“方才户部传来了一份密信，你看看！”英国公将书信递给儿子，道。
　　梁陆接过信，快速阅读了一遍，信上说的正是太子殿下向威帝递折子说韩恕要在山阳建技校的事情。
　　“这……”梁陆看了，心内有些惊讶“爹，这事有何不妥吗？只不过是建个私塾，教人一些谋生手段罢了，孩儿觉得，其实是可以仿效的。”
　　“正是因为这个借口太妥当，太有远见，方才不妥啊……”英国公长叹了一口气，道“是时候和韩恕真正打个照面了，说起来，这么多年来，韩谦看似对他不闻不问，其实将他藏的极好，咱们，到底低估了他，你去拟个折子，我要亲自去山阳走一趟，监工这座技校！”
　　“爹您老人家又何必要亲自前去，若想见他，等他回金城的时候召他入府就是，亲自前去，未免屈尊……”梁陆还要说什么，却被英国公阻止。
　　“你啊，糊涂……”英国公似乎并不想再费力气跟梁陆解释什么“你三弟还没有从庙中回来的打算？”
　　梁陆听了，摇摇头“孩儿昨日才去看过三弟，三弟说，他尚且还没有一个对手，不值得浪费心神，还是继续在山中读书为好。”
　　“你去告诉他，现在有了，赶紧回府。”英国公道。
　　就在英国公如一只准备开战的老火鸡一般展开灰不溜秋的翅膀赶往山阳的时候，韩恕已经拿到了威帝六百里加急送来的批文，山阳的这座“鸿飞技校”正式破土动工。
　　在动工之后，韩恕也开始各式各样的“签约”生涯，首先签约的，便是余家饭铺。
　　这鸿飞技校开设的第一个班便是由余家饭铺所建立的厨师班，专门培养厨师人才，分普通班，中级班和精英班。
　　普通班出来的学徒呢，便是那种最基础的厨师，以后出师之后，可在各家酒楼寻求个掌勺的位置，专门为那些平民百姓中无特殊天赋，只想谋求一碗茶饭的人准备，若是没有学费，也可用用工合约来换，只要承诺出师之后为某些愿意出学费的酒家打工几年抵债即可。中级班则是为那些有些厨师基础，想要交流技艺或者学习新的菜式以便以后自己开店的人准备。而入学要求便是，加盟。他们以后学习的都会是余家饭铺统一提供的秘方食谱，以后开店，则要写明是“余家饭铺”某某分店，然后每月向余家饭铺统一上缴一定比例的收益，约期十年起，且不能私自传授从技校所学得的秘方，否则会产生巨额违约金。至于精英班，则是选择那些天赋卓绝的孩子，自小培养，一应食宿全免，学成之后，直接加入余家饭铺，期限自行限定，待遇丰厚，但是在约定工作期限内，所研制的所有新菜色俱归余家饭铺所有，非余家许可不可私用。
　　其实当初余东的遗嘱是，将余家饭铺与余家所有的菜谱交于任无忌处置三年，家人不得提出异议。
　　这个要求，余家人其实并不是完全没办法接受，因为任无忌为人忠厚，他断然不会将余东的心血败坏，他们无法接接受的，却是任无忌要求广收门徒，将余家饭铺的菜谱彻底公开，这个行为无异于断了余家饭铺以后经营之路，秘方之所以称了个密字，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那天傍晚，韩恕又请两人吃饭，席间拿出了一个开技校的主意。
　　“本官知道余老先生的意思，你们这庖丁门人，技术含量呢，绝对是有，但是并没有那么高，之所以比较受欢迎，只是因为扼住了人的生存之本——吃的本能而已。其实人人都有本事做一两道拿手好菜，只是他们没空去想将它做的更精美一些而已，若是有了空，你们失业那是分分钟的事，一如任无忌，资质不算高，却贵在有恒心，照样能够做出让人叹为观止的点心。所以，要在尚能支撑的时候早做打算，以免将来有变措手不及。任无忌你的想法是不错，光召门人，授人以渔，希望以后有个助力，却忘记了用严酷的合约规定下权利义务，口说无凭，单靠行规，那是完全不行的，本官已经为你们将所有的假设都弄清楚，你们考虑一下，若无异议，便可与我们的技校打成协议。”
　　“可是，大人，您这协议里说，余家饭铺要包那些学徒吃住，这不是一笔小钱，纵使有您这个技校这种专门学厨的地方，要调理一个能帮手的厨子，也最少要三年五载，这算下来，不是一笔小数目，我们饭铺恐怕……”余树言看着合约，有些忧心。
　　“这你放心，本官还有后招帮你解决银钱问题！”韩恕从丁泉手中拿过第二份便笺交给余树言。又是一份新的合约。
　　“此乃含对赌性质的贷款协议！”韩恕解释道“你们可以从内府局贷款，你们招收进来的第一批精英学生和准备开分号学生的学费，吃住，开店的本钱，甚至包括前来授课的老师的束脩都由内府局出钱，待学成之后，内府局享有这些学生创造的银钱价值的一半，也就是说，他们创造一道新菜或是每一个新铺面的盈余，要交给内府局一半。”
　　“也就是说，如果一个学生每天创造了一两银子的利润，那么要上缴内府局五钱？”任无忌道。“可是按照这个，比例，咱们余家饭铺抽了三成，内府局抽了五成，他们只剩两成，久而久之，心内会不平衡，怕是要生变的。”
　　“本官说了对赌性质！所谓对赌这部分还没跟你们解释呢，在一种情况下，内府局就不会拿这五成！”韩恕道“那便是，由内府局直接监管你们的收入盈余，税收达到一定的数额，内府局便会将这五成利润返还商家，例如，按照正常的税收，以余家饭铺的规模，每月要缴纳的大概金额是三百两银子，如果这个月缴纳的金额超出了三分之一，也就是能够缴纳四百两银子的税金，那么，内府局就免去那五成利润分红，当然，这个数额是可以上下调节的，要看各地的情况不同，征求地方意见，这个，便归朝廷统一规划……”
　　“所以，就是税交的越多，得到的利润反而越大……”余树言道。
　　“也可以这么理解。”
　　“大人，您真正的目的，其实是希望由内府局统一监督这些大商家的税务，让户部没有漏洞可钻是吗？”入夜，韩恕正在泡脚，丁泉问。
　　“没漏洞可钻是不可能的，但是只要盯住这些大商家的税，那么，就会断掉户部中打税收主意的人的一大半财路……”韩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