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公案》李老师家的猫

165、不许人间见白头10

　　作为一个伶人，还是一个特别出名的伶人，从古到今，总要一些事情很相通，例如，被人编排些小道消息成为城中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避无可避，百口莫辩。毕竟，这是公众人物应该付出的代价。
　　夏永清自然不可能例外，自从他唱红了之后，那些真假莫辩的消息漫天飞，大多都是那种，嘿嘿，你懂得的东西。
　　他也曾试图解释一下，后来发现，这种事情，永远越描越黑，他又不可能满大街贴告示告诉人家没这事，因为，写话本这种事，永远是，三分真，七分假，只要有三分真，就不能分辨！有的时候，这三分正能要一个人的命！况且，人家愿意谈论你，愿意写点你的事，那是变相的捧你，若有朝一日没人对你的事情感兴趣了，你就彻底查无此人了。
　　后来夏永清也就懒得解释，随便他们编排去，反而赚足人气，至少他跟现代的明星相比，有一样还是好的，给他编排的那些“绯闻对象”，也只是些风，月女子或者当垆卖酒的酒家女等等，至少不敢涉及一些豪门大户。不会让他被动惹麻烦。
　　夏永清其实是有一个长长久久相处的人的。便是现在正同他一同坐在车上的戏班的小管事杨六，杨六是两年前来到戏班的，虽然布衣荆钗，满面尘土，夏永清还是从她的气质谈吐中窥到这个女子的不凡。
　　杨六只说自己是某大户人家小姐的贴身丫鬟，被老爷看中而大夫人不容，被赶出府邸，无处容身，见戏班寻找衣箱杂役，便想过来试试。
　　那夏永清也经常被请去豪门大户唱唱堂会，自然也见过不少这种事情，于是也不多加追问，只考了考那女子对布料和首饰的见地。
　　夏永清的戏服和头面极其昂贵，非一般人可以碰触打理，自上一个衣箱因为年事已高而回乡养老，夏永清还未找到满意的接班者，这杨六的出现，倒是瞌睡中被人递过来一个枕头。
　　试用了两个月，夏永清发现，这个杨六不止是将他的戏服头面整理的整齐有序，还在日常生活中对他关怀备至，最让他兴奋的是，这个杨六居然是个懂戏的！不是一般的那种看热闹，而是对戏文有深刻独到的见解！
　　也是她首次提议夏永清不要只唱老戏，要积极推陈出新，寻找合适的话本重新整理成戏，搬上舞台。
　　夏永清听她所言，拿了些钱出来，请了主文相公来改戏本子，演出之后，满堂喝彩，这戏班的活力，就在一个新上，现下夏家班出了新戏，夏老板的功力又是一流，如何能不爆红？于是，这夏永清渐渐的将杨六引为知己。
　　慢慢的，这知己也就变了味，不过让夏永清非常奇怪的是，这杨六愿意跟他有肌，肤，之亲，但是论及婚嫁，她又坚决不同意，只说是论了婚嫁，会影响夏永清唱戏，自己左右在他身边，不求其他。
　　夏永清无法，两人只好这样维持着，且这杨六很是奇怪，非常不愿意让人知道她与夏永清的关系，白日里很是避嫌，只有夜深人静，或许才来相会。夏永清也觉人言可畏，对杨六名声不好，便也随了她。
　　一年之后，杨六有了身孕，却依旧不肯与夏永清论及婚嫁，只是秘密的将孩子生了下来，是个很可爱的女儿，夏永清极为喜欢，此时他已经颇有身家，想结束戏班，回乡盘两个铺面归隐，却被杨六严词拒绝，甚至将女儿藏了起来，只道若是夏永清不肯继续登台，便再也不要妄想见到女儿！
　　夏永清无奈，况且那个时候，他也并不能十分放下戏曲，便只得妥协。继续登台，只闲暇时刻去看女儿。
　　他不明白，杨六究竟算是怎样一个母亲，可以对亲生女儿也如此绝情？
　　“小人的女儿，名叫洋洋，两岁的时候，被我亲自抱到班中，只说是外边买，来的孩子，因着戏班每隔几年都要去买，一些有资质的孩子，所以大家也未曾在意。”夏永清道“小人不愿让她学戏，聘了师傅过来教她针黹女红读书识字，指望以后她能有更好的出路，谁想到，人说吃什么叫什么，真的是至理名言，小人那闺女，针黹女红，读书识字样样不行，唯独唱戏，那是天纵奇才，无可比拟，天赋之高，甚至连小人都望尘莫及。”
　　听得此言，韩恕有些愣了，夏永清的技艺已经算是天下少有，依他所言，她那女儿的技艺要高超的什么程度？
　　“洋洋八岁上第一次登台唱小戏，小人便知道，假以时日，她一定会成为比小人红上百倍的伶人，但是小人，并不想自己的女儿走这条路，于是坚决不让她登台，幸亏这孩子乖巧听话，也知道戏班里的那些事，便答应了，却依旧抵不住喜欢唱戏的天性，小人无奈，便私下偷偷教教她，让她在小人面前唱一唱，也算全一全她的戏瘾，对外只说她不是这个材料，只让她做个小丫鬟罢了。”夏永清道“谁知道，就在她十六岁那年，小人一时不查，被同行算计，他们找人请了刀手，伤了小人的背，小人本就有了年纪，因为那伤，根本无法行走，又赶上早先应下了尚书大人的寿宴，最后无法，为了不被问罪，只好让洋洋顶替小人登台。因戏班里无人知道她的水平，又上台脸上涂上浓墨重彩，她又与小人身量相近，故而无人看出来。直到看了洋洋的演出，小人才知道，若是你想让一个人彻底不要做一件事情，就一定要让他一点不能沾，哪怕是作为爱好，都不行，我原以为，洋洋只是将唱戏作为爱好而已，不会惹出大乱子，谁知道，她私下的进益，不是小人所能估算到的，她的水平，已经到了一个让小人叹为观止的状态，甚至已经和小人鼎盛之时不分伯仲！下戏之后，小人问她，她方才说，是她母亲偷偷的督促她练功……”
　　“后来，就变成了常态？”韩恕道“怪不得夏老板的技艺可以不受年龄限制而越发精湛，竟然早被李代桃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