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公案》李老师家的猫

108、天阶月色凉如水2

　　那老板听了韩恕的话，却也乐了，“大人说笑了，不过乡里旧闻罢了。哪里就到了官司上。”
　　“那么，你就尽管说来，我们听了，也算下酒的野趣。”韩恕夹了颗花生填入口中，道。倒也不是韩恕八卦，这套路他在前世做小公务员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五六回，不过就是拐弯抹角，迂回曲折，终究还是要扯到正题的，既然躲不开，索性也就听之任之，全当先听了回说书。
　　说起这田家，最让淮阳百姓乐道的不是他们的炮制药草的技术，而是，田家那专克男丁的神奇传统！
　　这田家祖上来到淮阳定居，到了田汾这一代，已然是第五代，自第三代起，这田家就开始人丁不旺。那一辈的田祖旺田老爷兴家有道，将家族的制药生意归置的井井有条，收入颇丰，于内院里，娶了五房夫人，无奈五房夫人生了是个孩子，却只有两个儿子，长子田兴是贵妾朱氏所生，那朱氏本就是个病美人，身子骨不甚好，田老爷娶她不过看中了她的娇弱。朱氏本就有些隐疾，不想遗传到了田兴身上，是一种软骨之病，虽然田老爷延请名医救治，这孩子还是在双腿上落下了些残疾，不能行走。
　　次子田盛是正室金氏所生，庆幸身体无恙，人才也算出众，田老爷悉心教导，却也撑得起田家这一份家业。
　　田兴长到十七岁，因为身有缺陷，门当户对的女子自然很难娶到，于是田家花钱给他娶了个游方郎中的女儿华氏为妻，夫妻成亲三载亦无子嗣，二十一岁上，田兴便一病死了。独留这位华氏夫人独守空房。
　　田盛则娶了抚阳一家做南货买卖的凌家的女儿为妻，算是门当户对。
　　这凌氏便是现今的田老夫人，精明能干，于生意还是内务上，都是好手，夫妻也很恩爱，这田盛夫妇相处多年，也只是生了一个儿子田庆，便再没动静，家里给田盛寻了几房妾室，却也都如古井一般，毫无波澜。
　　这一代田家只得了田庆这一根独苗。
　　田庆十二岁上，田盛也染病身亡，凌氏只好独自支撑家计，幸好她本是商贾之女，对此还算驾轻就熟，倒也得心应手。
　　好不容易熬到了田庆十六岁上，凌氏张罗为田庆说亲，娶了现下田家的少奶奶方氏。成亲两年后，方氏生下了田汾，田家总算又后继有人。
　　只是造化弄人，这田庆在二十二岁上，又莫名其妙的染病死了，只留下一宅的寡妇与一个四岁的孩子。
　　“所以，就造成了今天这个局面？”韩恕忽然笑了“老伯，你跟方氏少奶奶什么关系啊？”
　　“大人好眼力！”那掌柜听了，一笑。“总有人说，小老儿跟小女生得一模一样，这果然是个很大的破绽。”
　　“其实你外孙田汾跟你更像，虽然他还小，眉眼间却十分相似。”韩恕道。“老伯是觉得自己女婿死的蹊跷，帮女儿前来鸣冤？”
　　“并不是。”那掌柜道。“小老儿只是想请大人帮个忙，让小女断了那个守出个贞节牌坊的念头。趁着不算太老，另寻良人才是。”
　　“贞节牌坊？方夫人，有这个想法？”韩恕问。
　　前面说到，韩恕在前街见到三座贞节牌坊，这其中一座，便属于田家，是田家那位长房的华夫人所有，自田兴死后，华夫人绮年玉貌却并不想再嫁，只一心守寡，在田家守了足足三十年的寡，换得了一座御封的贞节牌坊！
　　“也不知道田家给我女儿吃了什么药，让她死心塌地的留在田家，坚决不肯再嫁，眼下也已经六年了。小老儿一家其实并非那些酸腐人家，并不在乎女儿守节还是再嫁，只求她一生安稳便是，只是去岁，来了一个客商，适逢小女回家省亲，那客商对小女一见倾心，多番上门求娶，老夫见他诚心，便也想允了，无奈小女坚决不肯，让老夫十分无奈，故而想请大人说合。”那掌柜道。
　　“你怎么觉得我会管你家闲事？”韩恕放下筷子，道。“老爷我好歹也是个知府……”
　　“大人方才与丁师爷在牌坊下的对话小老儿也听到一二，知道大人对贞节牌坊深恶痛绝，此其一。其二嘛，大人之事，小老儿也听过一二，知道大人的山阳医院在求天下良方名医，小老儿手中有个东西，倒是有些分量，愿意和大人交换，只求大人相助此事。大人为一方大吏，言出有量，小女应该会听大人所言。”那掌柜道。
　　“是什么东西？”韩恕听了极其好奇。
　　“小老儿在三年前遇到一个负伤男子，为他请医救治，却回天乏术，那人死后，小老儿在他的贴身行囊中找到一本《海国毒经》，上面很详细的记述了海国一些秘药的炼制方法和解毒方法，小老儿曾经悄悄按照上面记载的东西配制过一两种，确为真药，若是大人能玉成此事，小老儿甘愿将此书赠与大人。”那掌柜道。
　　“听起来，的确是个好买卖！”听了这话，韩恕眼睛一亮“不过，方老板觉得，这个买卖对你划算吗？还是说了实话为好！”
　　“大人明察秋毫，小老儿也不隐瞒，那位愿意娶小女做续弦的客商，于小老儿家中的生意也是很有助力的，小老儿更明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那本书，在有权有势之人手中，是福，在我们升斗小民手中，便是泼天大祸。既然如此，不如一起处理为好。”方掌柜道“我那小女，只提了一个要求，便是，要韩大人亲自开口劝说她，她方才会考虑答应再嫁！”
　　韩恕听了，一笑，瞥了一眼丁泉。
　　“把书拿来！”
　　方老板居然很痛快的从袖中拿出一本书，递给丁泉。
　　丁泉拿过来一看，这书却只有一半。
　　“大人，此乃此书的上半部分，记载的都是毒药的配方，下半部分，俱是解药配方，还请大人玉成此事，小老儿定然将此书的下半部分奉上！”方老板道。
　　韩恕捏着手中的酒杯，不置可否，眼神却锐利的似乎可以看透人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