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传说》莫余一

5、第4章

　　白荣生站在一旁，居高临下地看着卫莱那张憋地开始泛红的脸，嘴角微微勾起，这小姑娘太有意思了。

　　好死不死，卫莱转头，刚好看到了他脸上还没来得及收回的笑意。

　　有这么好笑吗？

　　这人从她进门第一次笑就是笑话她，实在太过分了！

　　卫莱恼羞成怒，把矛头直接对准了白荣生质问道：“笑什么笑？丧尸抓完了部队也该回去了吧，你怎么还不走？你该不会仗着是哪个大佬的儿子就这么随心所欲吧？”

　　白荣生脸上的笑顿时僵住了，虽然不完全是这样，但卫莱基本上都猜对了。

　　“队伍还没有带丧尸离开，”付寿全淡淡一笑，替白荣生解了围，“那个女孩的父母来了，我们想看看她的父母是否能唤醒她。”

　　卫莱一愣，情绪也沉寂下来：“如果没有呢？你们要这么处理她？”

　　“像你说的，带回研究所进行治疗。”付寿全答道。

　　“那…你们能治好她吗？”卫莱咬了咬唇，犹豫了半天还是问出口。

　　“我们一定会尽力，但结果我不敢保证，很有可能想你想的那样。”

　　付寿全眸光温和地看着卫莱，可卫莱只觉得浑身发冷。

　　她想的那样……

　　不，不会的！

　　“我相信你们一定能找到解决办法，毕竟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是吧？”

　　付寿全只是笑了笑，没有在答话。

　　他走到电脑前，鼠标轻点，墙上的画面便停在了卫莱两手掺住快摔下楼梯的两个女孩的瞬间。

　　“想要治好你的朋友，就请配合我们努力回忆一下。”付寿全目光突然锐利起来，他指着墙上的监控画面，“在这里你看到丧尸后明显楞了一下，随后丧尸攻击人，你十分用力地甩开了她，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所以判断她变成了丧尸的？”

　　听到这个问题，卫莱神色一正。

　　这也是她今天回来的主要目的，不是接受采访，而是提醒！

　　“是，我看见赵彤的虹膜飞快地向外扩散，直到整个眼球全部变成了黑色！”她连回忆都不用，这幅恐怖的画面已经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脑海里，那双漆黑的眼瞳像是完全反射不出任何光芒。

　　白荣生点了点头，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张自己的名片递给卫莱：“你是第一个看到丧尸变异过程的人，如果想起了其他异常的细节，请打这个电话。”

　　卫莱点头答应。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付寿全和白荣生刚准备离开，转身却发现校长室的门口站着一位中年妇女，也不知道她到底在那站了多久。

　　她衣衫凌乱，双眼通红，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

　　白荣生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这个女人他刚刚见过，正是赵彤的母亲！

　　果然下一秒，赵彤的母亲就冲着卫莱冲了过来，早有准备的白荣生直接将她拦下。

　　“女士，您冷静点！”

　　“我要怎么冷静？”赵彤母亲转头地冲白荣生大吼了一句，随后剧烈地挣扎起来，一边挣扎一边喊着，“就是你，是你伤了我女儿！你凭什么这么对她？”她的双眼通红，两个眼珠像是要瞪出来一样。

　　付寿全和李思恬同时动了。

　　付寿全帮白荣生拦住了暴走的赵彤母亲，不让她伤害到卫莱。李思恬则快步走到卫莱身边，环住了她的肩膀想将她拉走。

　　卫莱像是被这一幕吓到了。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感受到了李思恬拉她的力道，脚下却像生根了似的一动也不能动！

　　“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的女儿？她犯了什么错你们要这样对她？她不是怪物！她只是生病了，她只是生病了……”身心俱疲的赵彤母亲很快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瘫坐在地上，悲愤地哭喊着。

　　突然她抓住了身旁白荣生的裤脚，努力撑起身体跪在了地上，哀求地看着他：“求求你们救救我女儿，求求你们！她才18岁，还只是个孩子，让我替她去死，让我替她……”

　　赵彤母亲的话像一记记重锤地打在了卫莱的心上，卫莱忽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直到她被匆匆赶来的赵彤父亲和白荣生带走，卫莱还是那样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看得李思恬十分心疼。

　　“这不是你的错，莱莱！”她抱住卫莱，靠在她耳边轻轻安慰，“你没有做错，是你救了大家。”

　　“可赵彤的妈妈也没有错啊。”卫莱语气迷茫地喃喃道。

　　她知道自己没有错，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依然会这样选择。可赵彤母亲的话就像是一个个尖锐的刺狠狠地扎在她的心上，只一下便是鲜血淋漓。

　　一想到赵彤母亲眼睁睁地看着她是如何对待赵彤、看着自己的女儿被带走却无能为力，她就忍不住为自己的行为愧疚，也为这位母亲心痛。

　　浑浑噩噩地接受完采访，卫莱借口上厕所离开校长室向楼下走去。

　　一辆封闭性极好的军用大卡车停在楼前的院子里，后面的车厢不住地发出“咣咣”的响声。赵彤的父母在前面车座上，隔着一层清晰却坚不可摧的玻璃努力地向里面张望。

　　他们苦苦哀求，才让队伍离开的时间一拖再拖。为了点渺茫的希望，夫妻俩悲切地呼叫着女儿的名字，嗓音早已沙哑得不成样子却不曾停下。

　　白荣生站在车边，实在不忍心再看这令人哀伤的画面。他转过头，却意外看到了墙角阴影里站着一个人。

　　是卫莱。

　　她就那么安静地站在那里，没有表情，没有动作，只是定定地看着他身旁的这辆车。

　　白荣生忽然有些心疼，心疼这个勇敢又善良的女孩。他脚步动了动，想要过去安慰她，却在看到她的好朋友从转角走出来的时候又顿住了。

　　这个时候她最需要的应该是她吧。

　　那个女孩在她耳边不知说了什么，白荣生看到她点了点头，半晌朝这边深深鞠了一躬后转身离开。

　　女孩倒是注意到了他，冲他点了点头算是招呼，随后追着卫莱离开了。

　　白荣生轻叹了口气，希望这两个女孩以后能好好生活，不要受这件事困扰吧！

　　惊心动魄的一天总算过去，夜晚的A市还是一副鸟语花香、岁月静好的模样。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们结束了一天令人疲惫的工作，终于可以享受片刻的宁静。

　　自从学校回来以后就一直情绪不高的卫莱，拒绝了李思恬同住的要求，独自一人早早地爬上了床。

　　也不知道是不是白天睡多了，一向睡眠很好的她又一次失眠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好几个小时，直到深夜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也并不安稳，她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好像是将她这短暂的一生重新走了一遍。

　　从小时候爷爷带着她和李思恬上山采药，她总是一进了山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到处乱跑，玩得不亦乐乎，气得爷爷吹胡子瞪眼睛，直说下次再也不带她；到她的父母要带她去城里，她舍不得爷爷，牢牢抱着爷爷的腿不肯走，结果被爷爷轻轻抬脚一踢甩了出去，还翻了个跟头；再到她和李思恬考上了本市最好的中学，两家的父母很高兴，大摆宴席，给她俩发了好多好多零花钱，两个人心有灵犀地先给对方买了礼物；最后定格在了刚刚过去的这一天，她战胜了丧尸，保护了同学，掌声和称赞声包围了她。

　　突然这一切都消失了，她看到了赵彤还有她的父母。赵妈妈凄厉的哭喊、赵爸爸离开时意味深长的眼神还有赵彤那双纯黑眼眸，像是播放幻灯片一样反复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卫莱皱紧了眉头，脸色也渐渐苍白，无力地在床上挣扎几下后，她猛地坐了起来，一把掀开被子，连拖鞋都顾不上穿直接冲进了厕所。

　　“呕……咳咳……”

　　她抬起手擦了擦嘴角，这才走到门口打开了灯。明亮的灯光下洁白的马桶里一抹暗红在缓缓流动，在这个寂静的夜里刺得人眼睛生疼。半晌她淡定地按下冲水键，将那抹刺眼的红冲得无影无踪。

　　卫莱走到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掬起一捧水漱了漱口，吐掉嘴里的腥甜。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这才发觉脸上的温度高得很不正常。抬起头，镜子里清晰地映出一张泛着丝丝红晕的苍白脸颊。

　　她发烧了，而且温度不低。

　　意识到这一点，卫莱站在那儿思考了一会儿，最终只是默默地关上灯回到床上，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只不过这一次，她裹紧了她的被子。

　　***

　　首都总统府

　　凌晨，夜深人静。

　　因为丧尸事件焦头烂额的总统刚刚躺下，还没来得及入睡就被秘书叫了起来。秘书将手中的通讯器递给总统：“总统先生，A市生化所的张默所长打来了电话，说有一个重要消息要当面向您汇报。”

　　总统快速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而后看向屏幕严肃地说：“您好，我是宋铭，您请讲。”

　　“总统先生，很抱歉这么晚打扰您休息。但事关紧急，我们可能已经找到这次丧尸变异的原因了！”

　　老所长面色十分沉重，总统的心也跟着渐渐沉了下去，看来绝不是什么好消息。

　　“您应该知道，这次变异是由四代超级细菌引起的，而四代是三代的变种。我们经过实验研究发现，之所以出现变种是因为三代的特效药出现了问题，让本应该被彻底消灭的三代部分沉睡在人体内，这是我们的过失。”

　　老所长垂着头十分愧疚，他们这些研究者犯了一个如此重大的过失，这也许会断送人类的未来！

　　总统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老所长低着头没有注意到总统的动作，继续说道：“现在特效药已经失效了，只要满足一定的条件，这些抵抗过特效药的三代就会醒来并快速进化成四代。目前来看，这个条件或者说表现很可能包括感冒，尤其是重感冒。”

　　“也就是说，所有感染过三代超级细菌的人都有可能会变成丧尸是吗？”总统的声音控制不住地有些颤抖。

　　“不排除有的人身体自愈能力强，已经把三代彻底杀死，但大多数人是这样的。”老所长答道。

　　“那有办法检测人体内是否沉睡着三代超级细菌吗？”总统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可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以现在的仪器和技术来说，无法检测。”老所长果然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是啊，如果可以检测，当初研究人员就不会以为自己研究的特效药能够彻底杀死三代超级细菌了。

　　总统真的是想骂娘了！

　　他出身世家大族，自小接受的就是最优良的教育，惯以温文尔雅闻名，这是他40多年来第一次想要不管不顾地跳起来破口大骂。

　　那个第三代超级细菌破坏性虽然不是特别强，但传播速度快、途径多，最流行时曾感染了全国半数以上的人，一度差点造成社会经济瘫痪。用了半年多才好不容易解决了，现在居然告诉他这些感染过的人体内看有残留，还随时有可能进化成四代、进而变成丧尸……

　　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甩掉脑子里那些负面情绪，总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越是危急越要冷静，他今天已经大意过一次了，同样的错误绝不能再犯第二次！

　　再难的难题也总有解决的办法，既然无法检查谁有问题，那就干脆一视同仁。只要研制出有效的针对四代的特效药，发放给所有人不就解决了吗？

　　总统沉思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刚想说点什么，忽然注意到屏幕对面头发都已经全部花白的老人眼下一片青黑，脸上尽是疲惫，比起前几天他见到的样子像是老了十岁。

　　这种时候，国难当头，没有谁更容易，这位已经年过花甲的老人怕是比他的压力更大！

　　总统轻叹了口气，到嘴边的话又转了个弯：“研制特效药刻不容缓，但也要注意休息，保重身体！张伯，您是这方面的专家，在这个紧要关头，您可绝不能倒下啊！”

　　听到这话，老所长楞了一下，随后露出一抹慈祥的笑：“放心吧，老头子的身体好得很。这些年我陪着这些超级细菌一代代走过来，可以说我是国内最了解它们的人。三代特效药是我的过失，我一定会尽全力弥补。宋小子，我在这儿跟你立下军令状，我一定在最短时间内把这个新型特效药弄出来！等这场风波过去，我会为三代特效药负全责，是引咎辞职还是锒铛入狱到时候再说吧。”

　　“三代特效药失效只是医疗技术不成熟，您无需……”

　　“你不必安慰我，现在的重点也不是追责。”总统的话刚说了一半，就被老所长摆摆手打断了，“宋小子，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在特效药研制出来前稳住大局，谨防暴/乱！行了，我也不打扰你工作了，研究所还等着我呢。”

　　说完老所长就切断了视频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