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16.争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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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餐厅的路上，时遇安的内心一直在冒出无数疑问号。
为什么墨家的家庭聚会，墨忆辰的爸妈要邀请他？
他掺和别人的家庭聚会是不是不太好？
他这算不算提前见了岳父母？
头一次见未来岳父母他是不是该准备准备？这样去会不会太草率了些？
他要怎么表现自己才显得得体？急，在线等……
然而，就在踏进包厢的一瞬间，时遇安内心的疑问号通通变成了加粗放大的惊叹号。
“爸？！妈？！”
……并非时遇安在占墨忆辰的便宜。
他看看餐桌左侧两位自带贵气的中年夫妻，再看看餐桌右侧的自家父母，脸上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儿这个世界怎么了？”
为什么他爹妈也在？！
“你就是遇安吧。”墨母微微一笑率先开口，举手投足之间说不出的优雅，“这孩子，比电视里见的还要好看多了。”
时遇安脸上一热，刚要回话，时母却把话头截了过去，开启商业互吹模式：“哪有，这孩子也就这样，我看小辰才是一表人才，多俊一孩子啊。”
墨忆辰显然也没有预料到这样的场面，站在时遇安身边略局促地腼腆一笑。
墨父接着接话：“您真是谦虚，哪里是‘就这样’，听说遇安这孩子可是有几千万的粉丝啊！就连小辰他妈妈最近也成了遇安的影迷，天天在家里看遇安演的电影。”
“您别说了，我和他妈妈其实当初都不同意他出来拍戏，现在都三十的人了，才刚刚弄出点名堂来。”时父又说，“不像小辰，年纪轻轻就开公司了，还有模有样的。遇安这个年纪的时候哪里比得上。”
这场景实在太诡异了。
两方父母就着“您家孩子更优秀”这个主题你来我往辩论了好几个回合，直到被讨论的时遇安和墨忆辰都被夸得脸热，才想起叫他们坐下。
两人都向对方的父母问了好，才挨着桌子坐下来。时遇安到底社交经验丰富，面对这种场景很快恢复了镇定，甚至还笑着向墨父墨母说：“我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父母能生下小墨总这么优秀的孩子，今天见到叔叔阿姨，我算是明白了。”
墨父墨母一听，都露出了愉悦的笑容，看向时遇安的目光更添几分喜欢。
没有父母会不喜欢自己家孩子被别人夸奖的，更何况时遇安还一句话同时夸了他们一家人。
时遇安心里憋着数不清的疑问号，还没坐稳就想找父母问个清楚。没想到他还没开口，墨忆辰先说话了。
“爸，妈，不是说……叔叔阿姨怎么……”
“哦，是这样的，”墨父解释说，“我跟你时叔叔以前是大学校友，刚好认识，春节的时候不是听你说遇安和你在一个公司吗？刚好就叫老同学出来聚聚。”
时遇安乍一听墨忆辰曾经在父母面前提起自己，瞬间的反应便是狂喜非常。然而没过两秒，他就感觉到有些不对。
他父亲确实跟墨父是同一个大学毕业的，但是他爹跟墨爹年纪差了好几岁，根本不是同一届，哪来的交情？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父母，发现父母脸上都是一脸没有任何疑义的自然笑容。
难道是工作上的交情吗？墨家跟星移什么时候有过商业合作？时遇安满肚子狐疑。
不是他自轻，墨家的体量跟时家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自家只有一个星移集团，墨家的黑旗集团却是涵盖了各个行业的大型综合性集团，而且黑旗还不是墨家全部的资产。两家交际的圈子虽有重叠，但墨家的圈子明显要高端得多，这种自知之明时遇安还是有的。
正因如此，这顿饭来得也太奇怪了。
他又看了看墨忆辰的脸色，竟然刚好和墨忆辰对视了。
墨忆辰看着时遇安的眼神很是复杂，可还没等时遇安捕捉到具体的情绪，他就很快移开了视线。
时遇安想着墨忆辰的眼神，不知怎的有些不安。他觉得自己想多了，整理了一下心态，笑着加入了父母们的谈话。
两边父母寒暄得热闹，大多是在谈两方的家庭和生意情况，偶尔问时遇安和墨忆辰一些问题，两个小辈一一回答，气氛倒也十分和谐。
过一会儿饭菜上桌，谈话的频率才和缓下来，偶尔有人说上一两句。
墨忆辰下午才喝了一大杯奶茶，这时候并不感觉饿，只是秀气地吞咽着。时遇安倒是很有食欲，在符合用餐礼仪的范围内吃了不少。
餐桌上有一道大闸蟹，服务员询问是否需要帮忙剥蟹壳，但两家都不是喜欢吃饭时有人站在一旁伺候的，于是让服务员离开包厢了。
时遇安爱吃蟹，对大闸蟹的处理很有心得，连剥个蟹壳都娴熟又优雅，拿着餐厅提供的工具三两下就将螃蟹拆解得整整齐齐，完全没有普通人吃蟹的狼狈。
撬开蟹壳的瞬间，满满的蟹黄几乎要溢出来。他用舌尖卷一口，膏肥肉嫩，十分惬意。没一会儿，就吃了两三只。
时遇安在这边大快朵颐，余光瞥见墨忆辰在怔怔看着他。他看墨忆辰从头到尾都还没碰过那道大闸蟹，思考了片刻，将手里刚刚处理好的蟹递给墨忆辰：“尝尝？”
“呃，我……”
墨忆辰似乎想说什么，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动筷子挑起了蟹黄，放进嘴里。
“怎么样？这家的大闸蟹挺新鲜的，蟹黄满肉也扎实……”时遇安热心地推销。
他还没介绍完，忽然发现墨父墨母都在盯着他们看。时遇安刚想问发生了什么，就听墨母惊讶地说：
“遇安真是厉害了，小辰平时从来不吃螃蟹，从小到大怎么说都不碰，想不到这么听你的话。”
时遇安傻了。
“妈！”墨忆辰脸一红，尴尬地放下筷子。
还不是因为时遇安看起来吃得太香了，让他鬼使神差地就想……尝一尝到底是什么味道。
而且果然还是一样的让他讨厌的味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吃这个。”时遇安连忙道歉，结果莫名被墨忆辰狠狠瞪了一眼。
时遇安觉得委屈。小墨总你这么盯着我，我当然会误解的好不好？
而且为什么要乖乖吃掉啊？
他无辜又懵逼地低下头，默默扒饭不说话了。
结果他的反应更加让墨忆辰觉得堵得慌。
吃了就吃了，他又没有怪他的意思。墨忆辰低头看着碗中的螃蟹，忽然之间没了食欲，拿着筷子对蟹壳戳了好几下。
墨母仿佛没有看出什么不对，温柔地笑着说：“遇安这孩子还挺会照顾人的。”
顿了顿，又问：“有合适的对象了吗？”
时遇安一怔，悄悄看一眼墨忆辰，抬头向墨母微笑：“暂时还没有，阿姨。”
“也该考虑考虑终身大事了吧？”墨母露出惊讶的神情，“那，遇安你是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啊？阿姨都可以给你介绍介绍的。”
“我……”时遇安愣住了。又看看墨父也是一脸平静的样子，他感到既意外又有些感动。
虽说同性婚姻法已经在多年前通过了，但许多老一辈的人依然抱着要传宗接代的想法，像他父母这样开明的其实是少数。想不到墨忆辰的父母对待这件事也能这么包容。
“我更看重两个人相处的感觉。”时遇安笑了笑，“只要感觉合适了，对方是什么性别都没有关系。”
“这样啊。”墨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遇安你觉得我们家小辰怎么样？”
！！！
这话一出，不光时遇安被炸了个五雷轰顶，墨忆辰的神情也瞬间变得僵硬。
“妈！”墨忆辰喊了一声。
时遇安刚才心头还怦然跳动，被墨忆辰这惊慌的一叫又拉回了现实。他唇角微动，觉得有些苦涩。
“阿姨，我跟小墨总，嗯，只是朋友。”时遇安尽量自然地笑着说。
墨母听了也不太意外的样子，又笑呵呵地说：“那倒也是，小辰年纪可能小了点，不如你成熟。不过他还有个堂哥，是在国外做研究工作的……”
“妈！”墨忆辰忍不住扬高声音道，“哥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妈知道，妈只是说说而已。”墨母抬起漂亮的眼眸，看着墨忆辰道，“不过小辰，你难道也有了吗？”
“我……”墨忆辰一时语塞。对上母亲的审视，他心头不安地一跳。
时遇安察言观色，立刻明白墨父墨母还不知道墨忆辰和赵梓的事。这让他很是意外，他觉得这件事发生的概率好像并不高，总感觉什么地方怪怪的。
但见墨忆辰窘迫的神情，他又不太忍心，想了想，出声解围道：“墨阿姨，小墨总跟我说过，他现在只想好好工作，还不想那么快就到成家的阶段。”
墨忆辰感激地看他一眼，连忙接道：“遇安哥说得对，我，我就是这样想的。”
“这样啊——”墨母和墨父对视一眼，“那天你说你会把紫宸努力做大，连黑旗的股份都不肯要，条件就是让爸妈不要干涉你的婚姻。妈妈还以为你是有了心上人，才这么说的。”
这话一出，时遇安感到仿佛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他的身体整个定在了椅子上，脸上颜色不断变化，像一尊僵硬的雕塑。过了好一阵子，他才缓缓扭头，看墨忆辰的神情。
“妈，我确实是这么说的，但是……但是不是为了别人，只是为了我自己而已。”墨忆辰没有看他，向父母镇定自若地解释，“我确实希望以后能由自己决定结婚的对象，而不是您与父亲替我决定……”
狗屁！
后面墨忆辰说了什么，时遇安都听不下去了。他心里像揉进一团乱麻，脑子嗡嗡作响。
原来墨忆辰对赵梓，是坚定到奔着结婚去的，坚定得连墨家集团的股份都能放弃。
他按着额角，无奈地笑了出来。
这样沉甸甸的分量，让时遇安觉得自己那天针对赵梓的自己，像个笑话一样。
“抱歉，我……去趟洗手间。”
时遇安忽然离开后，饭桌上一时安静下来。
过了片刻，墨忆辰忍不住也站起来：“我去看看遇安哥。”
“小辰，”墨父沉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路是你要自己走的，爸妈不是一定要替你决定。但是我们希望你理解，爸妈给你的选择，不一定是最正确的，但一定是我们认为对你最好的。”
墨忆辰捏着的拳头紧了紧，没有回答，默默离开包厢。
“老墨，其实也没有必要说得这么重。”时父喝了一口酒，笑眯眯地打破有些沉闷的气氛，“这毕竟是孩子们自己的事情，咱们这些老家伙顶多像今天这样凑合一下，看看这两个孩子有没有那个意思就行了。感情这种事，还得看他们自己培养。”
墨父墨母对视一眼，都发出了淡淡的叹息。
“我们不是要强迫谁。只是小辰这孩子，我们最清楚。”墨母眉目间露出几分忧愁，“他从小做事就执拗。这也不是坏事，怕就怕他在感情上也这样，钻进牛角尖里不愿意出来，看不清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
时遇安是去整理心情的，他在洗手间洗了把脸，对着镜子发了好一会儿呆。
转身的时候，墨忆辰竟然站在他背后。
“小……小墨总……”时遇安这时候心里很乱，只能勉强向墨忆辰笑了笑。他绕过墨忆辰要走出去时，墨忆辰忽然拉住了他的手腕。
时遇安深深呼出一口气，转过头对上墨忆辰的眼睛。
四目相对的瞬间，时遇安唇角的笑凝固了。
他看到了墨忆辰眼中的怀疑和冷意。
他心里有些忐忑，脸上还是勉强笑着：“小墨总，怎么了？”
“我以前从来不知道，我爸爸和时叔叔是老朋友。”墨忆辰垂下眸，“而且我爸妈，好像挺喜欢你的。”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时遇安摸了摸脑袋。
墨忆辰眉头微微皱起来。
“我还以为，叔叔阿姨至少和你提起过。所以你特意挑在今天，约我出来看电影。”
时遇安怔了好一会儿，不明所以地摇摇头：“没有啊……”
但，就在电光火石间，他恍然明白了墨忆辰的意思！
“你！”他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墨忆辰，“你以为今天的饭局是我安排的？！”
“我……”墨忆辰犹疑片刻，终于仰起头，“就算不是，可是这难道不是太巧合了吗？！”
“巧合？”他的双肩猛然被时遇安按住。
“你以为我刚才的表现都是装的，你以为我约你出来看电影，是为了这个目的？！你以为今天是只瞒着你一个人的相亲宴？！”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看到时遇安激动和受伤的眼睛，墨忆辰隐约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可是一想到今晚母亲的那些问题，两方父母来回扫视他和时遇安的探究的眼神，他完全无法克制内心的不安。
时遇安不能体会到他的不安，他只觉得仿佛受到了侮辱，并且隐隐生出愤怒。
“我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今天的聚会我爸妈从来没有跟我提起过！小墨总，是，我喜欢你没有错，可是我从来没有用过任何欺骗你隐瞒你的手段！我时遇安不是那种不光明磊落的人！”
“就算不是这样，今天这顿饭的含义你难道不明白吗？！”墨忆辰仰起脸，忽然失控地吼道。
时遇安按着他肩膀的手一松，神情怔忡。
“是，你可能就像你说的那样，什么都没有做。可是呢？”墨忆辰咬了咬下唇，“我们这样的家庭，大部分人的婚姻都是什么样的，你难道不知道吗？利益才是最重要的，感情？呵……”
时遇安呼吸发紧，急迫地摇头：“我没有想过要这样的婚姻！”
“就算你没有这个意思，就算你是无心的，可是事实就是我的爸妈已经注意到了你，甚至已经不知道和你父母商谈到了哪一个环节。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我们两个的意愿，重要吗？”墨忆辰的声音渐渐急促，像要喘不过气，“你什么都有，什么都好，你是出现在我身边最优秀的人，我爸妈当然会喜欢你，他们喜欢……”能为我付出那么多的你。
墨忆辰哽咽起来，眼睛里凝聚着悲伤，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可是老师他怎么办？赵梓他，什么也没有。在我爸妈眼里，他肯定哪里都比不上你。如果我什么都不做，如果我一直听爸妈的话，接受他们的选择和安排，我和老师，就没有以后了。”
“可能，可能不是你想的那样……”时遇安握紧他的手腕，有些慌乱地安慰道，“就算按照你说的，咱们爸妈有两家联姻的意思，但是归根到底还是要我们自己决定啊。”
“自己决定？”墨忆辰轻轻反问一句，“时遇安，你的决定会是什么？”
时遇安脸色微白。
“我……尊重你的意愿。”他牙根微微咬紧了，因为他看出墨忆辰眼中的不信任。
“你难道以为……”时遇安口中发酸，“……以为我会像电视剧里那些反派第三者一样，仗着什么狗屁的门当户对，和你父母一起给你施加压力，让你不得不和我在一起？”
墨忆辰别过脸，半晌，缓缓道：“我没有认为你一定会这么做，但我只想杜绝这种局面发生的一切可能。我不想有一天，和你站在对立面。可以做到的，不是吗？”
“如果你是这样想的，”时遇安声音微哑，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会回去和我父母说清楚，你对我没有意思。我爸妈他们会尊重我的意愿，他们不会逼我和你……”
“……不用了。”
墨忆辰似乎瞬间冷静了下来，残忍地打断了时遇安的许诺。
他抬起头看向时遇安的桃花眼。他看见时遇安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无措茫然的神情，这个从来都表现得大气沉稳，仿佛任何事情都不放在心上的男人，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了脆弱。
那一刻，墨忆辰感到一股尖锐的疼痛刺进了心脏。
他还没有来得及分辨那是什么，就已经听到了自己麻木的声音，从自己的喉咙里挤压出来。
“我有更简单的方法。”
“既然要表明态度，那当然是决绝一点才最好。”
“遇安哥，以后……除了工作上的事，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016.争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