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光》不归1

15、第 15 章

　　认识的人皆说她是块木头，而那个和她同床共枕的人又何尝不是。
　　日子一天天的过，他们二人之间依旧不温不火，身边的人看了干着急。
　　安琪恨铁不成钢，侯卫明更是咬牙切齿。
　　“这种日子还不如离了痛快，你说你怎么就这点出息。”
　　谭熠不痛不痒的瞥一眼他没作声。
　　薛落利用休假时间回了趟老家，父母很少说她。二老自是清楚自己女儿的性子，倔的很。
　　“小谭没和你一起回来啊？”
　　母亲旁敲侧击。
　　“他工作忙，我这次也是休假。”
　　“这回准备住几天？过年都没回来，你也真是……”
　　“好了好了，不回来吧您总念叨，回来了您又唠叨个没完。”
　　母亲宠溺一笑，开始张罗起来，似过节一般做了一大桌子菜。
　　晚饭后，薛母进了女儿的房间，不见面也没觉着有什么特别要说的，见了面又有说不完的话，家长里短，奇怪的是，薛落也不觉着烦了，耐心听着并且觉着很有意思。
　　薛落知道，自己和谭岳是个免不了的话题，果然母亲话锋一转。
　　“你呀不怎么主动往家里打电话，一打电话准有事，我们真是怕了。”
　　“没有吧，您说的也太夸张了。”
　　“没有？你记得你高中寄宿三年回家次数加起来也不到几次，电话也难得来一个，高一你因为肠胃炎老师打了电话给我，高三你偷偷填了高考志愿后才打电话回来，最后跑了那么远的地方上学，大四毕业工作又找到了西安，再接到你的电话是收到你要结婚的消息……”
　　“最后是离婚，好了妈，您就别再唠叨了，我心里有数。”
　　母亲嗔道：“嫌我唠叨，咱家就你最有主意了，难怪你爷爷疼你。”
　　提到爷爷，她垂了眼眸，母亲心疼的拍拍女儿的背。
　　“爷爷他还好吗？”
　　“嗯，就是腿脚越来越不利索了，老了，还记得我刚嫁过来那会儿，他也就你爸那岁数，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妈妈。”
　　“嗯？”她还在伤感，没明白女儿的情绪。
　　“您能和我说说我爷爷他为什么忽然变得那么古怪吗？”
　　“我听你爸提过，你爷爷当兵那会儿受过伤，在头上，战争结束之后进过监狱，被战友害诬陷。”
　　妈妈皱眉思索，“我猜应该和这些有关吧。”
　　“那他有没有和你们说起过我奶奶的事？”
　　“没有，他不愿意提你奶奶，从小到大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但仔细一想又想不起来了。
　　“落落。”
　　她看向母亲。
　　“你就打算这么耗着？你也不小了，该考虑考虑以后怎么办。”
　　“我还没离婚考虑什么？”
　　“就是因为没离才要考虑清楚，不早些考虑拖久了往后还怎么办？”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再说了，我还有我儿子。”
　　“你确定你能拿到童童的抚养权？等你老了就知道身边没个伴儿是件多么凄惨的事了，隔壁那王阿姨老伴死的早，你看看那过的是啥日子，还有你张叔……”
　　“我考虑，闲了就考虑。”
　　她打断了母亲的话，想起刘洋来，“妈，我明天想去看看刘洋。”
　　“去吧，那件事对孩子打击挺大的，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嗯，总要有个过程，她会好起来的。”
　　她对妈妈说，也是在对自己说。
　　“其实我觉着小谭那孩子挺好的，我怎么看怎么喜欢，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她不吱声了，不知是真的睡着了还是在假装，母亲无奈叹口气出了房门。
　　第二天一早，薛落出门探望刘洋，谭熠扑了个空。
　　再次见面，薛落不知怎的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见刘洋就那么懒散的坐在阳台的躺椅上，一动不动，毫无生气，等走近些才看清她微眯着眼睛，表情柔和。
　　她睁眼见到她没有一丝的惊讶，只是淡淡一句“回来了。”
　　“嗯。”
　　她回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你不用紧张，和以前一样就好了。”
　　真的能和以前一样么？薛落在心里问自己。
　　“其实我早就看开了，身子脏了也就脏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如今社会没几个人是干净的。”
　　薛落从未见过她说这些话时的表情。
　　“刘洋……”她苦涩的叫她名字。
　　她转眼看她，眼里没有一丝的波澜，“你不用为我难过，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可是为什么我感觉离你好远？”
　　刘洋柔柔的看她，“怎么会远了呢，我们可是发小。”
　　说完她怪异的笑了笑，薛落的心一扯一扯的痛。
　　“刘洋，我知道我旧事重提会伤到你，可我还是要说，告诉我，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不报警？”
　　“就你看到的那样，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报警又能怎样。”
　　“不对，你一定还隐藏了什么？”
　　“一个未婚未育前途大好，又正值美好青春的女孩发生了那种事，你觉着有几个人会愿意去大肆宣扬。”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她疲倦的闭上眼睛，“你想多了。”
　　薛落和刘洋父母沟通过，他们比谁都想将那些败类绳之以法，奈何劝不动女儿，也只能狠狠咬碎了牙往肚里咽。
　　“洋洋病情很不稳定，有时看上去和正常人无异，但有时又……”
　　刘洋母亲哽咽着一边擦去鼻涕眼泪。
　　“起初发病她就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呆呆的一坐就是一天，后来严重到有一天我出去买菜回去看到她满床的血，她坐在血滩中谁都不让靠近，为此你叔叔申请提前退休，我们两个人在家白天夜里轮流看着。”
　　“没去医院吗？”
　　“去了，心病，医生也没办法，我先去看看她，怕她又做傻事。”
　　薛落浑浑噩噩的出了门，一路上满脑子都是刘洋出事那天，一些蹊跷的事情让她没办法消除内心的怀疑。
　　回家看见客厅沙发上的谭熠，让她吃惊不少。
　　“你怎么来了？”
　　“落落，好好说话。”
　　薛落没再说什么。
　　“妈，我先上楼睡会儿，饭熟了叫我。”
　　丈母娘有些尴尬，“你别在意，她刚去看了刘洋，可能心情不太好。”
　　“妈没事，我理解。”
　　“你这孩子真懂事，你爸这个点也快回来了，我去做饭，你就当这儿是自个儿家。”
　　“好。”
　　谭熠见丈母娘转身去了厨房，百无聊赖的起身四处转悠，虽不是第一次来，但并没比第一次来好多少。
　　薛落家是简单的小二层居民楼，带有独院，院子里种满了花花草草，被打理的很好。室内一楼两室一厅，带有厨房洗手间，摆设简单。
　　他小心翼翼的上了二楼，阳台采光充足，二楼和一楼布局差不多，和厨房相同的位置是个书房，但客厅小很多，被阳台占去了大半，摆设比楼下家具新，但和阳台上陈旧的躺椅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两个房间，他踌躇左右，最终看了眼柜子上的照片便急匆匆的下了楼。
　　晚饭后，谭熠被丈母娘安排住进了薛落的屋子，这倒真是随了他的愿。
　　“进来吧。”
　　薛落喊立于门口那人。
　　谭熠扯了扯嘴角，扣紧手机，随即便一同揣进了口袋。
　　“如果你不方便的话，我可以睡沙发。”
　　“新女婿上门可不敢睡沙发。”
　　“你倒是会记仇。”
　　“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过来了？”
　　谭熠走至可以看清她脸的地方。
　　“回家没见你就想过来找你。”
　　她不自然的偏过头不去看他。
　　“薛落，我不想再折腾了，我想和你好好过日子。”
　　她看他，黑白分明的睦子里全是他的影子，“你和刘洋在我之前就认识吗？”
　　他茫然摇头，“不认识。”
　　“那为什么我在她电脑上看到了你的照片？”
　　“你确定是我的而不是别人的？”
　　薛落好笑的看他，“我们已经结婚快两年了。”
　　“你还记得啊。”
　　他忽然间转变的情绪，倒显得她对不起他似的。
　　“你和她，是不是？”
　　“是什么？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堪吗？”
　　“我是说如果是我不介意，毕竟她在我之前，而且我和你也不是因为爱而在一起，我可以选择成全你们。”
　　他依旧压抑着自己，“我心里是有过那么一个人，但不是她，我也不清楚我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电脑里，又被你看到，这下你满意了？”
　　毫无意外，每次的谈话都会不欢而散。
　　“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你用不着这么生气，容易让人误认为恼羞成怒。”
　　他咬牙切齿，“薛落你是木头做的吗？”
　　“有事说事，不要人身攻击。”
　　他躺下去，半边脸埋进枕头深深地吸了口气。
　　“在和你结婚那天起，我就把那些不切实际的人和事都扼杀了，我想这就是适合我的生活，直到有一天我发现我不再满足于做个好丈夫或是好爸爸的角色，我开始感到不安。”
　　她关了灯，但没有立即躺下。
　　“你知道我的不安是从何而来吗？”
　　“你当然不知道，因为你的心从来都在别人身上，所以也就不会在乎其他人。”
　　她捏紧了手指，期待与不安吞噬了她。
　　“侯卫明总骂我一个坑接着一个坑的跳，这次直接一脚踩进了坟墓里，还心甘情愿的受折磨，我觉着也是，我享受那份不安，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总觉着那是我必须经历的。”
　　她哑了嗓子，“谭熠。”
　　“如果我出现在他之前，是不是就没他什么事了？”
　　他说完自嘲的笑了，打算睡觉，没想到她回答了他。
　　“是。”
　　我很想最早遇见的那个人是你而不是别人，更不是他。
　　他意外的起了身。
　　“你说什么，你重新说一遍。”
　　“我说，我想提前遇见你。”
　　最动情的话莫过于此，轻拥呢喃，厮磨细语，我想尽早遇见你，不论前世今生。
　　因为你我受过太多的苦，拥抱在一起，便能互相取暖，没有几个人能守着一颗热忱的心而不动心。
　　“如果你愿意那个和你共度余生的人是我，那我愿意奉陪。”她拉了被角躺了下去，“我也没有精力去想别的了。”
　　他从背后轻拥住她。
　　“我确定那个人就是你。”
　　“你真的喜欢我吗？”
　　谭熠有些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他意识到她看不见便开口。
　　“不仅仅是喜欢。”
　　“薛落？”
　　“嗯。”
　　谭熠试探性的靠近她的脸，我要的是，薛落没有避开，承受他的亲吻。
　　“我曾以为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他了，”
　　谭熠的动作因为她的话而生生顿住，他没想到她会直白的对他说这些，他清楚那个人是她的禁忌。
　　“直到那次聚会我才彻底明白过来，我对他那点爱早就没有了，这么多年我放不下的是自己的心。”
　　“你确实是个固执的人。”
　　“固执的和你一样么？”
　　谭熠笑出了声，“是，所以你和我才是同一类人。”
　　“落落。”
　　他接连叫了几声她才意识到。
　　“啊，什么？”
　　“我说你对我是有点喜欢的对不对？不然你不会和我说这些。”
　　“我不知道，谭熠，请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好，不管多久都可以。”
　　薛落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有些焦虑，这长长的黑夜是终究要结束了，或许一切才刚刚开始。
　　她懒懒的开口：“童童好乖，我们这样其实他都能感觉到。”
　　“所以他从来都不哭不闹，不过这不代表他不敏感。”
　　“你是我的妻子，还是我儿子的妈妈。”
　　他爱她，所以能感知到她的心在何处。
　　薛落脸上的笑意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