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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画堂春(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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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年间大兴文字狱,京城不少大员都被朝中敌党抓住把柄,陷害获罪。一时间京城内人心惶惶,再无诗词歌赋往来。惟恐不经意间受人以把柄。
乾隆十九年春,时任礼部侍郎周维年因私下收藏明书获罪,株连九族。因时逢太后寿辰而获大赦。其家中各人充军宁古塔,永不回京。而周维年本人也由斩首改为自缢。
同年秋,周维年自缢而亡。其家人在前往宁古塔途中也死伤大半。
周逸宁在家中是幼子,周母及周维年极其充爱。从小生长在周家南方乡下老宅。生的俊秀,无半点京城公子的纨绔气息。而这位英俊的贵公子不仅书画诗词了得,骑术武功也丝毫不输给同辈的满族子弟。在周家子孙中,显的愈发耀眼。而周家遭难时,逸宁仅十六岁。
周家人知道此去宁古塔凶多吉少,动用在京中最后的一点关系——和周老爷关系极好的叶赫那拉.阿代。
就这样,谁也不知道,逸宁在被家人用迷药迷晕的情况下,在其家人前往宁古塔的当天夜里被人秘密送到了叶赫那拉.阿代的府中。
那一夜,本是京城极其平凡的一个秋夜。
叶赫那拉家如花似玉的锦格格正在院中细细观赏茉莉,这本是南方的植物。却因着京城中贵族的喜好。而被移植到了京城,它的踪迹遍布京城中的王府宅院。锦如是极喜欢这种在夜晚绽放的植物的。因常常把玩,平日里袍子上都带了这淡雅的气味。
锦如看着这白色小花,仅比月光还要皎洁。黑夜中香味明明轻轻幽幽,却无处不在。这移植的植物无处不在肆无忌惮宣扬自己的美丽。
院外有人匆匆走过,脚步甚急。锦如靠在院门中悄悄瞧见府中总管抗了一个大黑袋朝府中西角的杂院走去。
或许是府中需要的什么杂物。锦如心想。
总管走过。锦如正待回房,忽的看见院外地上有一块玉佩。像是黑袋中遗落之物。
轻轻拾起,看质地,这玉是块好玉。混体呈现琥珀色。应该是有人长期佩带的,月色下,这玉中含有丝丝腥红。据说玉带在身上久了,也会染了主人的精血,而越加美丽。通晓灵性。玉的背面还刻有两个小字。
锦如轻轻的念出,逸宁。
却不知,这一念,便是痴痴缠缠的念上了一生。
是年立冬,逸宁已在阿代府中两月有余。为了避人耳目,只当才进府的家仆。却不与其余家仆一起居住,而是住在阿代心腹管家的小院。明里说是管家的远房亲戚,如此这般也方便不与其他家仆一般吃尽劳苦。
逸宁起初醒来定要追随家人去宁古塔,不愿一人偷生于世。阿代与其倾心相谈一夜。他记得阿代说的,一家人用性命危险换了也只是保全他,为得也只是保住周家最后一点血脉,望他重新光大门楣。
阿代的此番苦心也是实在难得。想周维年泉下有知,也会庆幸一生有此挚友。
第二日,逸宁便换上粗衣,和管家一起做事。他问过管家见过他的随身玉佩没,那是他满月时,父亲的礼物。从小至大,一直未离身。管家说至接到他到府中路途甚远,又匆忙黑夜赶路,或许是路上丢了。
逸宁只得叹息。那是父亲留给他的最后一点气息。
想起小时生长的南方家乡遍地开满的茉莉花,逸宁愈发的思念起家人了。平日里无事,在院中采集了谢落的茉莉花瓣,细细的做了干花。芳香虽淡了,却更加弥久。恍惚中似乎家人都未曾离开。
到了立冬,过惯了锦衣玉食生活的逸宁病倒了。管家的照顾虽然周全,但如今寄人篱下,际遇却早已非当日还是贵公子时可比。天气骤然变寒,不是逸宁这样平日事事有人照应的公子可以应付的。得了风寒,一病便还是半月有余,也不见好的迹象。
不几日,周家人在前往宁古塔途死伤多数的消息传来。逸宁一时气血攻心,连床也下不了了。阿代找了好几个大夫来看,都说要心病还要心药来治。
逸宁终日愁眉不展,阿代前来探望后叹息道,怎一个苦命的孩子。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