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阿弗洛狄忒》絮墨如言

31、031

　　晚上十点，黑匣子酒吧歌舞升平，陈见夏带着M公寓的全体男模在酒吧聚会，因为有了这帮长腿大帅哥光顾，黑匣子的生意好得不得了，可原本最应该高兴的花凤凰此时却忧心忡忡。

　　“夏总，现在已经很晚了，要不早点回去休息？”花凤凰在陈见夏耳边试探性地劝道。

　　“花老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看着财神爷非但不迎，反而要轰？”陈见夏冷哼道，“看来往日里生意太好，我这份瞧不上了吧？”

　　“不是啊，夏总。”花凤凰听出陈见夏话里话外的讽刺意味，知道这位姑奶奶不好惹，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我是担心被老板知道了，您在黑匣子就看不到我了。”她唉声叹气地嘟囔。

　　“不至于……”陈见夏说，“不信，你问问我这帮弟弟们吧。”

　　话音刚落，小C、小D等人借势蜂拥而上，拥着花凤凰去拿好酒。花凤凰三步一回头，一再嘱咐：“姑奶奶，差不多就回去了啊，可别害我……”

　　一堆男模，只有云生不喝酒，默默地陪着陈见夏。

　　难怪在M公寓里，陈见夏最喜欢的就是云生，脾气好话也不多，又能看人眼色，这样的人最为讨喜。

　　“你是谁啊？”陈见夏突然问。

　　云生愣住，脸色煞白：“我……是云生啊？”

　　陈见夏见他紧张的模样，笑着说：“你别担心，我只是觉得你家教很好，不像是从小没有父母的人。”

　　云生这才松了一口气：“教养除了父母给，还有自己的人生阅历，我属于后者。”

　　陈见夏拍了拍他的肩膀，非常欣慰：“不错，以后有什么大场面，姐姐都带着你。”

　　聊到这里，陈见夏又不吭声了，脸色也不太好。

　　“姐姐，心情不好？”中午吃饭的时候就瞧出她不太高兴，晚上又突然把公寓里的人都喊出来聚会就更让他笃定自己的猜想。

　　陈见夏问：“有烟吗？”

　　云生皱眉：“你平时不喜欢抽烟的。”

　　“有吗？”她继续问。

　　云生犹豫了一会儿，从兜里掏出烟盒，递给她一支。

　　陈见夏把烟叼在嘴里，又问：“有火吗？”云生又给她点火，她才刚吸了一口，就被烟味儿呛得直咳嗽。

　　“你要是不会抽烟，就不要勉强自己。”云生担心地说。

　　陈见夏只笑了笑，没有搭话。

　　就在这时候，舞台中央突然出现一束追光，众人寻着光亮望去，有人坐在那里，拿着一把吉他正在调音。

　　那人带着鸭舌帽，一身黑衣，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样子。

　　他很快调好音，把话筒的位置往跟前挪了半尺，开始唱歌，是张学友的歌：

　　“她来听我的演唱会，

　　在十七岁的初恋第一次约会，

　　男孩为了她彻夜排队，

　　半年的积蓄买了门票一对，

　　我唱得她心醉我唱得她心碎，

　　三年的感情一封信就要收回，

　　她记得月台汽笛声声在催，

　　播我的歌陪着人们流泪，

　　嘿陪人们流泪……”

　　陈见夏听得有些入迷，不自觉一步一步朝他走过去，她走到舞台中央正对的卡座前坐下，嘴里叼着烟，双手托腮，微眯着眼睛，认真地听他唱。

　　一曲结束，她拍手欢呼，男生朝她看来，普通的样子，胜在一双丹凤眼狭长而妩媚。

　　“好……好！”陈见夏一边拍手，一边吆喝，“再来一首，再来一首……”

　　男生笑着问：“想听什么？”

　　陈见夏脱口而出：“哥哥的《风继续吹》……”

　　“好。”他温柔地说。

　　男人单独为陈见夏唱了一首张国荣的《风继续吹》，当他唱到“我看见伤心的你，怎舍得离去”这句话的时候，刚好来到她的面前。

　　他站在她的正对面唱完余下的整首歌，深情款款。

　　驻场时间结束，男人发出邀约：“可以一起喝一杯吗？”

　　陈见夏点点头，又叫了一瓶红酒，两人一边聊天一边喝酒，相谈甚欢。

　　“说了那么久，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男人问。

　　“你呢，你又叫什么名字？”她反问。

　　“我叫星野。”

　　“好名字。”

　　“你呢？”

　　酒精上头，星野的样子越来越模糊，陈见夏笑了笑：“叫我小矮子。”

　　星野哼笑道：“这是什么名字？而且，你也不矮啊。”

　　陈见夏伸出手，比了比说：“因为你很高啊，把我显得特别矮。”

　　星野倒了一杯酒，递给陈见夏，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微笑着说：“那么，可爱的小矮子，我敬你一杯。”

　　陈见夏举起酒杯一口下肚。

　　两人就这样有一茬没一茬地闲聊，时不时地还放声大笑，气氛非常融洽。

　　*

　　深夜，人们各自散场，陈见夏和星野还在喝酒。

　　云生不放心，临走前担忧地问：“姐姐，很晚了，大家都走了，我们也走吧。”

　　陈见夏看了一眼时间：“确实很晚了，那我们走吧。”刚要起身，却被星野挡住，“再留一会儿好吗？”

　　云生皱眉，对星野说：“她喝多了，要回去休息。”

　　“这你得征求她的同意吧？”星野勾了勾嘴角。

　　“我要带她走！”说完，云生拉起陈见夏打算离开，星野一直看着陈见夏，没有说话。

　　陈见夏犹豫了一会儿，对云生说：“你先走吧，我跟星野还想再聊聊天。”

　　云生：“可是……”我不放心。

　　最后半截话他在心里绕了一圈，还是没有说出口。

　　陈见夏说：“没事，你先走吧。”

　　云生仍旧站在原地。

　　陈见夏皱眉，“怎么连我说的话都不听了？”

　　云生没办法，犹豫了一会儿，只能先离开。

　　*

　　酒过三巡，陈见夏已经有些发晕，她突然想去洗手间，可双脚已经走不稳了，只有靠星野扶着。

　　星野将陈见夏带到洗手间门口，陈见夏还是站不稳，顺着墙根就往下滑，星野急忙去扶她，她盯着他问：“我没事，我自己可以起来。”她说完，推开星野，想要自己起来，最终还是失败了。

　　“我帮你……”星野不顾对方的反对，径直抱起她。

　　“你喜欢我？”她突然问，微眯着眼睛，呆呆地盯着对方。

　　星野顿住，很快笑着点点头：“这么漂亮的女孩，谁会不喜欢呢？”

　　陈见夏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两人对视间，男人低头正欲吻下去就被人叫住。

　　“花凤凰，这就是你招的新人？”是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星野回头，K站在他们身后，一旁的花凤凰一直在给他递眼色，可星野完全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你是谁啊？”被人搅了好事，星野有些不耐。

　　K看见星野握着陈见夏的手，低声道：“站起来！”

　　星野哼笑道：“我说你是谁啊，凭什么要听你的？”

　　K走上前，正想去拉陈见夏，却被星野推开：“别碰小矮子。”

　　K皱眉：“你说什么？”

　　星野说：“我说别碰她。”

　　“你刚才叫她什么？”

　　“小矮子啊。”星野耸耸肩说，“她自己要我这么喊她的，虽然称呼很奇怪，但是还蛮可爱的。”

　　K神情凝重，星野不认识K，自然也不知道两人的关系，只觉得突然冒出来一个男人很扫兴。

　　“花凤凰！”K突然大喊一声，吓得花凤凰脸色煞白：“对不起老板，我马上处理。”

　　星野心里咯噔一下：“老板？”

　　花凤凰看了一眼星野，又看了一眼星野怀中的陈见夏，急得直冒汗，她厉声对星野说：“干什么，还不让开。”

　　此刻，星野终于明白了花凤凰的意思，急忙将陈见夏还给K，他还想说什么，只见K打横将陈见夏抱起就往酒吧外走，临走时他听见K对花凤凰说：“这个人我不想再看到。”

　　花凤凰得令似的：“明白！”

　　星野也慌了：“老，老板，这是怎么回事啊？”

　　花凤凰叹了口气：“算你倒霉，去找财务结算工资吧。”

　　“可是我才来一周。”星野觉得自己着实无辜。

　　“那也没办法，得罪了他，你就是天王老子也留不下来了。”

　　“……”

　　*

　　陈见夏在K的怀里很快便睡着了，以至于她是怎么回到家里，这其中又发生了什么事她一点都不知道。

　　直到，对方把她放在床上，准备给她脱鞋的时候她才醒来。

　　“你怎么在这里？”她皱眉问道。

　　“你怎么跟那种人混在一起？还抽烟？嗯？”K的声音很低，听不出一丁点怒意，但脸色不太好。

　　陈见夏想起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云生说的话，突然冷笑道：“哪种人？”

　　“刚才那个男人，摆明了就想趁你喝醉酒占你便宜，你看不明白吗？”他言语间全是责备。

　　陈见夏哼笑一声：“谁说是他想占我便宜，你怎么知道不是我自愿的？”

　　K的脸色铁青。

　　“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呐？”

　　K抬眸：“什么意思？”

　　陈见夏勾了勾嘴角：“没什么意思。”

　　“我以前说过多少次，一个女孩子不要经常泡吧，不要夜不归宿，不要总是跟一些不三不四的男人混在一起……”

　　“你会不会管得太宽了？”陈见夏突然起身，走到K的面前，“你是谁啊，凭什么不准我这个不准我那个？”

　　K盯着陈见夏：“我是你的师傅。”这句话就好像一个父亲在对自己的女儿说，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陈见夏听起来觉得非常好笑，“师傅？是，是你带我入行，名义上你也算是我的师傅。但那又怎么样呢，你还是没有任何资格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跟谁暧昧就跟谁暧昧，你管不着。”

　　“陈见夏！”

　　陈见夏恶狠狠地瞪着他，非常英姿飒爽地说完这一席话，她觉得自己简直酷毙了，从来没有这么爽过，可她不知道，就在自己说完这些话的时候，眼角却有液体滑下，她竟然哭了。

　　一定是被气哭的，毕竟被人这么说肯定不好受，而且他凭什么要管她，她可是霸道女总裁诶。

　　K也没想到陈见夏会流泪，在他的印象中，哪怕刚入职那会儿工作压力巨大，她都从来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可现在她却哭了？

　　男人的心突然咯噔一下：是自己说话太重了吗？

　　K伸手，陈见夏后退，转身擦干了眼泪，她笑着说：“我这人就是这样，气不过的时候就有点矫情，你别见怪，我就是……”

　　话还没说完，男人突然从身后抱住她，他的下颚抵在她的肩膀，他的气息喷在他的脖颈，她听见他说：“对不起，是我不该凶你。”

　　他这是在道歉？

　　不对，他从来不会跟任何人道歉，这不是他的作风。也许是他心虚，一定是他心虚。

　　陈见夏想着，心里那种酸酸的感觉愈发浓烈，她挣脱开他的怀抱，反手一个巴掌落在对方的脸上，打完以后连她自己都难以置信，只见对方用舌头抵了抵后牙槽，反手用力径直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抱。

　　他吻她，非常粗鲁地吻她，不让她有任何喘息的余地，仿佛要把刚才那一巴掌所丢失的男人的尊严全部讨回来。

　　“你放开！”陈见夏想要推开他，可使不了力气，对方的力气实在太大。

　　“你最好别动。”男人冷冷地说，“不然，弄痛了可别哭。”

　　陈见夏还想再做最后的挣扎，她尝试着去踹他，却被对方翻过身，抵在墙壁上无法动弹。她想要去咬他，却又被对方捏住下颚无法用力。总之，她在他面前，什么都做不了，像是一个玩偶，只能任由对方摆布。

　　“孩子是无辜的。”陈见夏深呼吸，从齿缝间挤出这几个字，“你为什么那么残忍，要杀害一个还没有出世的孩子？”

　　这句话说完，K终于停下了动作，他皱眉道：“你说什么？”

　　陈见夏直直地盯着他，毫不示弱：“有人看见你跟刘舒儿去妇产科医院做检查，还预约了人流手术！”

　　K听到这里，终于放开了她：“谁跟你说的？”

　　“有……这回事吗？”

　　“这件事跟你无关，你不需要打听这么多。”他淡淡地说，没有任何谎言被戳穿之后的惊慌失措。

　　是啊，跟她无关，可不是跟她没有关系吗？

　　陈见夏突然觉得自己非常可笑，她在干什么？在质问？在发泄？在生气？可她又有什么资格做这些事呢？

　　“是啊，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一切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夏夏……”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只剩下无尽的沉默。

　　“对不起，是我打扰了。”陈见夏，“现在已经很晚了，我要休息了，你走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