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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0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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垠城市公安局刑侦大队门口停着一辆豪车,车上的女人长得很美,她在等刑侦队的大队长冬小五。
很快,这个消息就在整个刑侦队乃至公安局内部传开。
冬小五穿着制服从局里出来,他走到那辆扎眼的骚黄色保时捷旁边,轻轻敲了几下,陈见夏摇下车窗,他说:“你这么大张旗鼓地过来,就不怕别人说什么?”
“能说什么?”她笑,“还是说,冬队不愿意我来找你,怕有人看到不高兴了啊?”
冬小五皱眉:“你知道我的心思,何必这么说话。”
陈见夏不吱声,冬小五说:“你来找我,不是叙旧吧?”
陈见夏也不打算绕弯子:“上次托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冬小五没吭声,陈见夏叹了口气:“算了,要是冬队为难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陈见夏发动汽车引擎,准备离开,冬小五犹豫了一会儿说:“安妮不愿意见你。”
陈见夏顿了顿,她伸了个脑袋出来:“你说什么?”
“那个叫安妮的女人,不愿意见你。”冬小五重复了一遍。
陈见夏哼笑道:“这倒稀奇了。”
冬小五说:“见夏,你跟她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她听到你的名字,表情立马就变了,不管我怎么劝,她都不愿意见你。”
陈见夏勾了勾嘴角,冷冷地说:“我怎么知道。”也许是心虚吧。
冬小五显然不相信,他说:“如果你想要我帮你,也请你相信我可以帮你,并且不要对我有所隐瞒,可以吗?”
“冬大队长,你前前后后这么多问题,到底要我回答哪一个呀?”
冬小五说:“挑重点。”
陈见夏笑了笑说:“冬队有没有空,跟我吃个便饭?”
冬小五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才下午三点:“这个点吃什么饭?”
“不去就算了。”陈见夏说完就要走,冬小五说:“你等一下,我跟队里请个假。”
陈见夏微微一笑:“爽快,快去快回。”
*
冬小五回局里请假,陈见夏一个人在车里没事做,一双眼睛瞎晃悠。突然,她看见一个同样穿着制服的警察从外面走进公安局大门,虽然只能看到他的侧脸,可即使只有一张侧脸,也足以引起陈见夏的注意,她立马下车,几步追着那警察跑过去,在大厅拦住他。
“黄警官,好久不见。”
那人听见陈见夏的话,狐疑地转身,当他看清陈见夏的样貌神情突然凝重。
而陈见夏也在他转身的刹那确定她没有叫错人,这个被她称作黄警官的男人,半边脸已经毁了,但应该是做过植皮手术,虽难看但也并不吓人,只是脖颈处的疤痕,狰狞又触目,要不是因为天气冷穿着长袖,那条手臂应该也跟脖颈一样,布满了大火灼伤的印记。
他叫黄檀,冬小五的师傅,陈见夏的一个故人。
“陈小姐,你怎么又来了。”黄檀说,“那么多年了,我以为你早就已经放弃,没想到时隔一年,你又来了,还不死心?”
实际上,陈见夏在过去几年的时间,经常光顾垠城市公安局。当初她出国后没多久,就听到周岩出车祸的消息,随后她赶回国,周岩已经死了,而这位黄警官,正是负责整起交通事故的警察。
警察局的最终定案是:周岩是死于意外。
可陈见夏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周家一夜之间宣布破产,白芳芳却在这之前和周宏毅协议离婚,周宏毅在破产后没多久就自杀了,周岩随之就出了车祸,这一切会不会太巧?
谁都无法接受这样的真相,周家的男人一夜之间全死了,而且都是意外,鬼才会信的话,这位黄警官却说得信誓旦旦。
“黄檀,要不是因为你当初救过周岩,把他从大火里带出来,我真的以为你就是这起命案的凶手。”陈见夏走到黄檀身边,低声道,“周宏毅对我有恩,我不会让这件事就这么被某些人摁下去的。”
黄檀听完陈见夏的话没有特别诧异的表情,甚至可以说,连基本的震惊都没有,他也许已经听了太多次这种话,早已经麻木了。
周岩在出车祸以后并没有立即死亡,而黄檀却不顾自己的生命危险,一人冲进大火中把少年救了出来,只不过事与愿违,人在抢救了一天一夜之后还是无力回天。
黄檀说:“陈小姐,我们是警察,警察的使命就是还社会一个公道,我们不可能也不会去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你应该相信我们。”
“呸……”陈见夏啐了一口,“只有傻子才会信你的话,亏得冬小五一直把你当做特别尊敬的人,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一向敬重的师傅却是个恶魔。”
黄檀沉默了,而这种沉默让陈见夏内心更加愤慨,她还想说什么,却听到有人过来。
“你们认识?”冬小五突然出现,站在俩人面前,诧异地盯着他们。
“没有,我们不认识。”陈见夏笑着说,“只是之前在酒吧听到过你的描述,觉得这位阿sir有点像你的师傅,所以问一问。”
冬小五恍然大悟,走到陈见夏面前,介绍道:“见夏,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的师傅,黄檀黄警官,现在也是我们公安局的副局长,国家一级劳模。”
“副局长啊?”陈见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也是一个很大的官咯,黄局要是没点本事,又怎么能混到这个位置呐。”
冬小五自然不知道陈见夏想要表达的意思,他只是觉得陈见夏说话奇奇怪怪,担心黄檀见怪,所以不想继续任由她说下去。
“见夏,我们不是要出去吗?”冬小五朝陈见夏使了个眼色。
陈见夏又看了一眼黄檀,对冬小五说:“走吧。”
冬小五对黄檀说:“师傅,我有事先出去一下,局里有什么事你直接给我打电话。”
黄檀笑着点了点头。
冬小五离开以后,黄檀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不禁皱起了眉。
他想了一会儿,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黄警官,好久不见。”
“我刚才遇到她了。”
“她又来局里闹了?”
“没有,我们刚好在警察局门口碰到。”
“我知道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她相认?”
“黄警官,这件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
车上,冬小五问:“我们去哪里啊?”
陈见夏说:“不知道。”
冬小五笑着说:“大小姐,你带我出来的,你告诉我不知道去哪里?”
陈见夏打了个转弯灯,一边掉头一边说:“我离职了,所以现在属于孤家寡人,要不冬队长带我去一个可以放松身心的地方?”
冬小五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辞职了?为什么?”
“准确的说,我被炒了。”虽然是陈见夏自己提出不干了,但K一点都没有挽留,这跟被炒没有任何区别,陈见夏非常实诚。
冬小五还是不相信:“你好歹也是一个总经理,还有谁的职务比你大,可以把你抄了?”
“当然有了,AB集团的老大可不是我。”陈见夏悠悠地说。
冬小五说:“你的意思是,你被你们集团的董事长给开除了?可是他不是一向器重你吗,突然做出这个决定……理由呢?”
陈见夏漫不经心地说:“K就是AB集团的董事长,我之前对他那样,被炒也在情理之中。”随后,陈见夏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挑了一些重点讲给冬小五听。
冬小五诧异地说:“那个酒吧的驻场歌手竟然是你的老板,而且你竟然一点都没有发觉?”
陈见夏哼笑一声:“可笑吧,这就是我的命。”
冬小五皱眉:“见夏,那天晚上在纹身酒吧我就说过,只要你有需要,我随时都会在你身边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陈见夏说:“谢谢你小五,我没事。”
“可是这不公平,这是你努力拼出来的一份事业,不能因为他一句不满意就辞退你。”
陈见夏没接话,冬小五说:“见夏,你不用这么拼命的,我可以……”
“小五,我没有。”陈见夏终于开口,“我这么努力工作,不是为了谁,只是为了我自己。现在这个社会虽然总是提倡男女平等,可永远都不承认男女平等。为什么只有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到处拈花惹草,而女人就不可以?为什么生意场上只有男人可以叱咤风云,而女人一旦显才就会被贴上强势的标签?你觉得这公平吗?小五,这本来就是一个不公平的社会,我能做的,就是让自己成为被偏爱的那类人。”
这下轮到冬小五不吭声。
陈见夏继续说道:“我只是想靠自己的努力,活得更好一点而已,这没有什么错?不要再用你们男人的三从四德来绑架我,我就是一个渣女,谁假装爱我,我就喜欢他,他一旦不爱了,我也可以下一个……”
“见夏,你不是……”
“我可以什么都不在乎……”
冬小五叹了一口气:“如果你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为什么那个人死的时候,你那么伤心。”
陈见夏踩了一个急刹车,后面的车主从窗户探了个头出来,破口大骂:“妈的,神经病啊,会不会开车啊。”
陈见夏看着冬小五说:“我再说一次,我没有。”
冬小五说:“见夏,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你该放过自己,重新开始新的生活,而且那个人真的不值得你为他这样,他骗了你不是吗,让你伤心难过的也是他啊。”
陈见夏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自嘲地笑了笑:“你说的对,冬小五,也许你说得都对。”
*
车子停在黑匣子门口,花凤凰不在,招待她的是一个陌生的服务员。
“就两位吗?”她问。
“给我安排一个包间。”陈见夏说。
服务员小妹妹不知道陈见夏的身份,耿直地说:“包间要提前订的,现在没有了,卡座可以吗?”
陈见夏破天荒没有跟她计较,说:“随便吧。”
“喝点什么呢?”
“有没有致阿弗洛狄忒?”她突然问。
“啊?”
“一种鸡尾酒。”陈见夏解释说。
服务员很认真地想了想:“不好意思,确实没有。”
陈见夏没有接话,她说:“那随便吧,你们自己搭配。”
对于“随便”的要求,一向都不太随便能满足,服务员很为难,冬小五悄悄在她耳边说:“一瓶红酒。”
“好的,马上就来。”
冬小五心想,喝红酒总比喝那些洋酒好,至少对她没有太多坏处,还能软化血管。
可让冬小五没想到的是,陈见夏喝红酒竟然像喝白水一样,一杯又杯地往嗓子眼里灌,全程都没有跟冬小五说过任何话,仿佛对方不存在。
冬小五想要阻止她,至少劝她少喝一点,可当他看见对方的眼神,又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他心想,就这一次,让她放纵一次,她至少心里会好受一些。
冬小五笑着说:“我陪你喝吧?”他说完,拿过她手中的红酒瓶,对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松开了。
冬小五自己倒了一杯,想也没想一饮而尽,陈见夏终于笑了:“行啊冬小五,看不出来挺能喝啊,平时太能装了吧你。”
冬小五擦了擦嘴角的酒渍:“酒这个东西,喝多了会误事,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很少喝。”
“怎么,现在喝是因为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陈见夏轻笑,“我可没逼你哦。”
冬小五看着陈见夏,神情凝重:“你当然没有逼我,为你做任何事,我都很开心。”
这突如其来的告白让人猝不及防,陈见夏只笑着喝酒,没有接话。
男人继续说:“以前小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小矮墩,总是被人嘲笑,只有你愿意跟我多说话,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发誓,以后长大了要换做我来守护你。”
“言情剧呢?”
“是真的……”
……
陈见夏已经喝多了,她眼神迷离,根本听不清冬小五在说什么,只觉得面前男人的脸部轮廓越来越模糊。
“冬小五,你喜欢我啊?”陈见夏突然抬眸,看着他。
对方愣了好一会儿,笑着说:“不是早就已经告诉你了吗?”
陈见夏笑道:“那你能再说一遍吗?”
冬小五:“好,我再说一遍。见夏,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你。”
……
陈见夏听得出神,她突然伸出手,附上对面男人的脸,那个人好像突然变了样子,她从他的眉毛,滑到他的眼睛,最后在那颗泪痣前停下。
她顿了顿,笑着说:“冬小五,你怎么也会有泪痣啊?”
“你为什么喜欢有泪痣的男人?”那人低声问。
陈见夏勾了勾嘴角,像是怀春的少女般羞涩地回道:“因为周岩啊,因为那是周岩啊。”
话音刚落,她感觉眼前突然慢慢变得漆黑一片,像是有人用纱巾蒙上了她的眼睛,随后有一片温润附上了她的唇。
对方的气息在她鼻尖游走,她想要推开他,可一点气力都没有,直到他的气息开始加重,带着微微的喘息,她实在无法分辨什么是现实什么是幻境。
周围的一切突然从她的世界消失,只剩下对方的体温和唇齿间残留的酒香,那是致阿弗洛狄忒的后调——浓烈的酒精。
所有的一切在此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