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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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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盘坐在大殿中央，日夜诵念，诚心向佛。
剃度传戒，袈裟披身，离却红尘，他浸淫佛法，不问世事。
此处是一座小小的古刹，没有什么香火。大师的面前有一盏微黄的油灯，小小的火豆在风中微微颤动，到底是没有熄灭。
大师的面前只有这一盏小小的油灯。
昏暗的大殿，只有这一盏油灯，和大师枯坐的身影。
没有香火，甚至没有佛像。
大师坐在殿中，不问世事，一心向佛。
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所以大师不动。
身不动，心不动。
有日，一个书生走进大殿。外面的天光很亮，大殿内一片昏暗，只有大师面前的灯，照出一片模糊的光亮。
书生打开大门，日光倾泻入大殿。
“请问师父的德号上下？”
“上空下寂。”
“空寂大师，阿弥陀佛。”
“檀那，你心中无佛，何以口中颂佛。”
“大师错了，口中称佛，是因为眼中见佛。”
“檀那又错了，殿中无佛，佛在贫僧心里。”
“大师又错了，大师心中有佛，何以小生不能见大师心中之佛？”
大师沉默了。
书生的看着大师，一动不动的站在阳光的阴影里：“大师，小生此来是心中有疑问难解，请教大师。”
“檀那请说。”
“何谓杂念。”
“红尘即是杂念，万事万物均是杂念。如向满杯注水，念正是杯中满水，不摒弃杂念，如何悟禅。”
“何谓爱。”
“爱是占有，是欲，是我执，是苦的根源。佛家无爱。”
“佛家无爱？佛家如何爱人？”
“佛家不爱，佛家慈悲，悲能拔苦，慈可与乐，众生平等，佛渡众生。”
“那何谓随。”
“随，是顺其自然；不怨，不躁，不过，不强求；随，是机缘；不悲观，不刻板，不慌乱，不忘形。”
“大师独坐此处，是为了参悟什么？”
“无所谓参，无所谓悟。”
“何谓坐井观天？”
“坐井观天，坐，井观天，坐井。观天，坐井观。”
“大师观何？”
“观心中之佛。”
“何处可观？”
“处处可观。”
“大师为何点灯？”
“明心见性。”
“若无灯则不足以明心？”
“然。”
“为何？”
“处处黑暗，无物可借。”
书生终于笑了，像是得到了什么答案，他走上前去，抓住大师的手。
“檀那此举为何？”
“大师借小灯观心，不如借大千世界。大师心中有佛，处处可观。大师枯坐不为参悟。大师无爱无妄，佛渡众生。”书生越说越快，拉着大师往殿外走。
“阿弥陀佛。檀那错了。”
“是大师错了，小生心中无佛，但手中有佛，佛渡众生，为何不渡小生？”
“这……”
“佛家讲机缘，讲随。大师为何执于此地。”
书生拉着大师走到殿门处，外面是灿烂的白光，空寂用用挡了一下阳光，突然笑了：“贫僧原来真的错了。”
当……当……当……
晨钟？暮鼓？
是耶？非耶？
被书生拐走的和尚？还是被和尚拐去的书生？
佛渡众生，阿弥陀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