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告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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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日侯府里倒也安生，老夫人叫了针线班子的人来给郑秀云做衣裳，大夫人知道后忙带着傅佩棠和傅佩竹去凑热闹。
老夫人索性也大方一回，拿了自己的私房又打了几套首饰给侄女和孙女，她虽然不喜欢上官氏，但为了不落人口舌还是叫了傅佩兰去挑首饰。
虽然发生了荣妈妈的事，但嘉惠堂和寿安堂毕竟还没有撕破脸皮，上官氏也放心的让女儿去了，还让人送去了三匹浅豆沙、粉红地、湖青的宋锦。
用来做夏天的衣裙最漂亮不过了。
郑秀云看着那灿若云霞的宋锦格外嫉妒。
她记得姑母曾经说过，江南织造府的料子多数都是专供皇家御用，但永昌侯府每年都能得到御赐的锦缎无数，库房里都快堆不下了。
为了不让料子堆压着发霉虫蛀，年年清出来的旧料子要么用来糊窗屉要么赏赐给下人。
作为当家主母的上官氏肯定私藏了不少好东西，不过若是等自己嫁给了表哥这一切都是自己的了~
这样想着郑秀云对一脸懵懂的傅佩兰脸色都好了不少，这小丫头若是个乖巧的还罢，若跟她娘是一个脾气，哼哼！
而上官氏这里，午憩刚醒来时，隔壁英公国府的世子夫人于氏带着几个婢女婆子上门来看她。
这位于夫人性子风风火火，却与端庄内敛的上官氏素来交好。
她前脚才踏进嘉惠堂的门后脚就扯着嗓子吩咐白鹇把她带来的甜瓜和李子洗净端来。
然后进了内室对上官氏关切的道：“这几日你怎么样？饭吃得香不香？晚上睡得好不好？”
上官氏歪在迎枕上笑眯眯揶揄道：“你倒是不把自己当外人，我还以为我是客呢！”
“劳你记挂着我，我一切都好，你怎么样？上回我听侯爷说敬哥儿书念得极好，程大伯高兴的不得了，若是你愿意，我让嵘哥儿也去你们家念书~”
敬哥儿是于夫人和程世子的长子，今年刚满六岁，请了一位落第的举人在家坐馆。
彩鹮端了把凳子请于夫人坐下，于夫人十分乐意的点头道：“行啊！只要你舍得我有什么不愿意的~”
傅嵘今年才两岁，连话都还说不太清楚又如何念书写字。
上官氏哈哈笑了起来，于夫人回首对白鹇道：“我不喝茶，给我倒杯温水就是了。”
上官氏闻言怔了一瞬，然后反应了过来：“姐姐可是有好消息了？”
于夫人羞涩的点头，“前天才诊出来的~”
然后她略带抱怨道：“我婆婆说我太瘦了天天让厨房做大鱼大肉给我吃，我都快吃吐了！”
“今天若不是说来看你，我婆婆必不让我出门的！”
上官氏也为她高兴，欢喜道：“这可真是个好消息！恭喜姐姐得偿所愿！”
于夫人大方的接受了，然后冲她挤眼：“要不就好事成双，咱们什么时候把敬哥儿和兰姐儿的事定下来吧~”
傅程两家关系极好，祖上也曾连过姻的，先时上官氏生下长女之后，于夫人就提过这事。
上官氏当然乐见其成，只是一来觉得孩子们还小，说个不好听的若哪家孩子有个什么万一那另一家的孩子怎么办，二来就是怕老夫人从中作梗。
因此两家也从没正式提过结亲的事。
不过这一次上官氏没有玩笑过去，而是认真的对于夫人道：“若姐姐和程大伯真有此意，我也就厚着脸皮高攀了。”
于夫人闻言脸色有些凝重，紧紧盯着上官氏：“妹妹怎么突然……”
上官氏满不在意的笑了笑，平静道：“我也不瞒姐姐了，我这身子是好不了了，思来想去只有两个孩子最放心不下。”
“嵘哥儿是个男孩，过两年请封了世子也是一重保障，只有兰姐儿，虽是侯爷嫡出的姑娘可也无生母教养长大，多少人都嫌弃。”
“想来她若做了姐姐的儿媳定不会受苦，我死也无憾了。”
她还如此年轻，说起身后事却仿如谈论今天的天气。
于夫人立刻就红了眼睛，拉着上官氏的手哽咽起来：“不许胡说！你听太医的话好好吃药，一定会好起来的！”
上官氏微微摇头，“姐姐平时那么豁达这会儿也别自欺欺人了，你若是愿意的话等侯爷回来我就跟他说这事。”
“若是不愿意的话姐姐就看在我的面上将来替我两个孩子操些心，我下辈子结草衔环报你的大恩大德！”
于夫人一把捂住上官氏的嘴哭了起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我哪有不愿意的，谁要你衔草相报！”
上官氏泪盈满眶却笑了起来：“姐姐别哭了，是我不好，将来生下一个小哭包程大伯要怪我的！”
白鹇和彩鹮背过身抹去眼泪两边劝，好一会后两人心情才平复下来。
上官氏许久未出门，于夫人便把京城里大大小小的新鲜事说给她听。
从承平侯养了一房外室被夫人知道了两口子在家打了一架，到工部员外郎李家要娶媳妇。
上官氏听得是津津有味，接着她听于夫人叹了口气：
“你还不知道，甘肃那边的土匪已经快镇压不住了，你程大伯每天急得不得了，可你看咱们的皇上还在行宫里跟朱贵妃寻欢作乐。”
“你程大伯说，若甘肃、陕西的土匪一旦成势那可是了不得，说不定到时候侯爷又要上战场了！”
上官氏‘呼’的一下坐直身子，紧紧拧着眉头看着于夫人：“姐姐这话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于夫人面带忧愁道：“所以你得快些把家里的事理清楚，若侯爷真的出去平叛还不知道多早晚才回来……”
上官氏愣愣的看着前方不说话，于夫人有些难过，上官氏的日子本就过的不容易，要是傅怀煜不在家的话还不知郑老夫人会干出什么事来。
正相顾无言时，萱草端着小漆盘进来服侍上官氏喝药，见到于夫人她恭敬的屈膝问安。
于夫人点了点头，默不作声地打量萱草，萱草也感觉到了投在她背后的目光，但她早已习以为常，因此并未在意。
上官氏漱了口后，对萱草绽开一个勉强的笑容：“中午让厨房做些白粥吧，我这里暂时不要人，你先下去吧。”
“是。”萱草柔柔的应了一声，端着空碗关上门退了出去。
于夫人收回目光凑近上官氏道：“你真的相信她吗？”
“静嘉，我劝你还是要谨慎一些，她不过是个下人，就算先前本分老实，可侯府这泼天的富贵就在眼前，你能保证她就不动心？”
“侯爷到底是个男人，这耳边风吹一吹就忘了东南西北！”
上官氏苦笑：“我就跟姐姐说实话吧，原本我是想着等我不在了就让我二叔父家的堂妹给侯爷做续弦，这样我也能放心一些。”
“但我那堂妹从小就定了亲，我除了娘家父母兄弟也没有可托付之人了。”
“我婆婆那个人打什么主意你不是不知道，郑秀云整天在侯府晃来晃去只等我咽气。”
“老夫人是侯爷的亲娘，我总不能跟侯爷说他娘要对我两个孩子不利吧！那样我成什么人了？”
“思来想去我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管他姓郑的还是姓张的进门，我给夏氏一个名分，不管将来如何她都能帮我护着两个孩子几分，总比什么也不做强。”
于夫人轻拭眼角，紧紧拉住上官氏的手：“好妹妹，苦了你了。”
“可你若是真的有担忧就该侯爷说呀，他也是兰儿和嵘儿的父亲，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上官氏无可奈何的摇头：“自从我嫁给侯爷他一直待我不错，也从未主动收用通房或是纳妾，出嫁之前母亲告诉我，后宅的事是女人的事，男人的心思应该放在朝堂上。”
“再说了，我身为儿媳纵使是对婆婆不满，又怎么能去丈夫跟前煽风点火，那样的话我跟我婆婆有什么区别？”
于夫人叹道：“你呀，就是一根筋。”
“虽然我劝不动你但还是要多嘴一句，知人知面不知心，那个夏姨娘你还是得防着点！”
“她是个女人，若将来生下庶子还能一心一意的对你的孩子好？”
上官氏听了这话没有回答，目光飘忽喃喃道：“我自有办法……”
第二日一早，上官氏还没起身，萱草提了壶热水进了正房，挽起袖子收拾洗脸的香胰子和刷牙的药粉。
灯光朦胧，跳动的火苗映照着她的脸带着一种朦胧的静谧美。
风尘仆仆的傅怀煜站在门口看着屋里那个人影有些疑惑。
嘉惠堂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个妇人？
萱草似乎感觉到了身后的目光，‘忽’的一下转过身，就看见一个眉眼清冷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门口望着自己。
呼吸一窒，萱草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的屈膝：“侯爷！”
屋里其余的人听见这一声忙跟着看去，果然是侯爷！
“爷回来了吗？”上官氏听见声音抬起身子，彩鹮赶紧搀扶着她坐起来。
傅怀煜进屋坐在炕边关怀的看着妻子：“静嘉，你好些了吗？”
上官氏激动的眼眶都红了，哽咽道：“爷这一去就是两个月，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吓了妾身一跳！”
傅怀煜微微扬唇笑了一下，温声道：“国事繁忙，皇上连夜下旨返京，刚刚进了城他就让我回家来。”
上官氏有些紧张的看着丈夫：“是出了什么事吗？”
傅怀煜犹豫了一瞬，见着妻子眼中的担心还是决定实话告诉她：“甘肃那边发生叛乱了……”
上官氏脸唰的一下就白了，声音崩的紧紧的，“是不是皇上要派你去平叛？”
所以才刚进城就准许他回府。
“不是！”傅怀煜摇头，握着妻子的手安慰道：“皇上还没决定呢，不一定会派我去。”
上官氏不相信，傅怀煜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低声道：“在行宫的时候皇上把我训斥了一顿，所以我估计他暂时不会放我出京城。”
“皇上为什么训斥你？是因为朱贵妃吗？”
“差不多吧。”傅怀煜解释道：“皇上想立朱贵妃为皇贵妃，刘阁老劝皇上三思被狠狠地责骂了一顿，恰好当时我也在场，就给刘阁老求情了两句，皇上就把我给骂了。”
刘阁老刘素是在先帝驾崩后第一个提出迎当今入主紫禁城的人，皇上登基后也对他多有倚重，结果现在为了朱贵妃把他给骂了？
上官氏瞪大眼不敢置信：“皇贵妃？”
她失声低吼道：“皇上这么做置皇后娘娘于何地？”
“侯爷，皇上是不是要废后了？”
上官氏的声音有些尖利，傅怀煜忙安慰道：“不会的，皇后娘娘没有任何过错，何况还有太子殿下，她不可能被废的！”
“朝臣们也不会答应！”
“你不要担心，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你好好养着身子，宫里有我的眼线，皇上那边有任何决定我都会知道的。”
上官氏从不怀疑丈夫的能力，听了这话才稍感安心。
她这才发现丈夫身上还带着清早的露气，双目充满歉疚道：“都是妾身疏忽了，侯爷还没吃早饭吧？”
傅怀煜点了点头，道：“还没有，不过我要先去给母亲请安，你吃吧，我待会儿就回来。”
听他这么说上官氏也打算下炕收拾收拾一起去，傅怀煜抬手阻止了她：“你不能累着，就别走动了，母亲那边有我呢。”
上官氏心中十分感动，消瘦的脸颊上一双眼眸亮闪闪的，“都是妾身的身子不争气，母亲不会怪罪吧！”
“说什么傻话。”傅怀煜伸手把妻子鬓前的碎发别在她耳后，浅浅的笑了一下，修长的手指带着久违的温暖，上官氏羞涩的垂下头。
萱草捧着茶止住脚步，决定先不去打扰他们。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告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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