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陆成江》临江浪怀柔

55、第 55 章 港湾

　　早上的火车站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
　　陆知航刚刚在出租车里睡了一阵，还没怎么醒神，此刻站在站台前安静地低着头。
　　身边的江行在接电话，说了没一会儿就挂了，抬手顺了顺他的背，“胃还难不难受？”
　　昨晚回去被硬塞着喝了满满一杯水，陆知航早上起来也没觉得多恶心了，摇了摇头，又想起什么地往江行跟前凑，“你看看我眼睛肿吗？”
　　江行摸了下他的眼角，又凑近亲了下他的额头，说：“不肿。”

　　陆知航拿出手机看了眼屏幕上的时间，喃喃道：“真的没事吗？这都快九点了。”
　　江行说：“没事，你多给我妈点时间，她已经在换第四套打扮了。”
　　陆知航有点懵，“……什么？”
　　“我爸说她在纠结穿什么你会喜欢，”江行笑了声，低头看他，“问你呢，穿什么你喜欢。”

　　“啊，”陆知航结巴了下，说：“你让你妈别……我，我不在意这些。”
　　江行又笑了，慢慢地理顺他有些凌乱的头发，“我妈她就这样，我是想让你别太紧张。”

　　火车没一会儿就到了，他们这个地方进出的人少，车上也没有多少人。陆知航放好了包，坐下来跟江行聊了几句，就在火车的震颤下开始忍不住发困了。
　　江行看着他眨眼的速度越来越慢，伸手把他的围巾拉好，遮住了有些被冻红的耳朵，说：“睡吧，到时候我叫你。”
　　陆知航应了声，就靠在他肩上睡了。

　　火车又停靠了两站，江行正低头看着手机，突然眼前有什么晃了晃，他一抬眼，就见一个女生正拿着手机给他看。
　　手机屏幕上的备忘录里写着：帅哥，可以加个微信吗？

　　江行看了她一眼，又低头划了下手机，从挑选猫粮的购物界面里退了出来，打开备忘录敲了几下，面不改色地拿起来给那个女生看。
　　［我男朋友在旁边。］

　　女生愣了下，下意识看向正靠在他肩上安静睡觉的人，可她见过有的男生为了拒绝说自己是gay的，说不定这两个人只是朋友而已。

　　大概是她表情里的迟疑太过明显，江行盯着她看了会儿，突然偏头亲了一下陆知航的嘴角，又转回来缓缓看向她。
　　女生被他这行云流水的动作看傻眼了，才着急地小声说：“啊对不起对不起，打扰你们了。”
　　江行一脸平淡地摇了摇头，伸手比了个“嘘”。

　　陆知航是被饿醒的，揉揉眼睛先从江行外套口袋里摸了块榛果巧克力，边拆着包装问：“我睡多久了？”
　　“一个小时四十分钟，”江行说，“还有四个站。”
　　陆知航嚼着甜滋滋的巧克力，看了会儿车窗外的天，突然说：“我们下次去看日出吧。”
　　江行拿过他手上没地方扔的包装袋，折好放进自己兜里，说：“明天早上吧，家里正好有辆电瓶，我开着带你，想去山上还是海边？”
　　“海边，”陆知航抿了下嘴边吃起来的巧克力，说：“我还没看过海。”
　　江行轻声笑了下，“好。”

　　火车到站了后还得打车过去，陆知航坐上了计程车，一想到离江行家越来越近，紧张的情绪又不由自主冒了上来。
　　他这一路把道歉的稿子都在心里打完了，用尽了生平的修辞，要多诚恳有多诚恳，快到时就听江行说：“我爸妈在门口。”
　　陆知航顺着他的眼神向窗外看去，就见门口那儿一男一女两道身影，紧张得呼吸都停了一拍。他抓紧温习了几遍开头，在门口下车后还没来得及张嘴，人就愣住了。

　　晚他一步出来的江行正回身拿车里的东西，陆知航拽了拽他的衣服，偏头悄悄问：“你妈这算什么表情？”
　　“嗯？”江行提上礼物一回头，就看见林秋钰站在门边，一只手捂着嘴，闪烁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江行：……

　　江政文见两个人都愣住了，赶忙招了下手让他们先过来，边低头小声说：“别吓着人小孩了，回家一趟开心点。”
　　林秋钰赶紧用手指抹了下泪，可一看见江行一手拎着袋子一手搂着陆知航无奈地看着自己，眼泪又忍不住往下掉，着急地扭头进去拿纸巾了。

　　陆知航见状倒吸一口凉气，“我把你妈气跑了？”
　　“说不定是锅上烧着东西，你别紧张，”江行说，领着他往门口走，跟江政文点了点头，“爸。”
　　陆知航也俯身点了下头，“叔叔好，我叫陆知航。”
　　“快进来吧，当自己家一样不用客气啊，”江政文拍了拍他的肩，又看向江行手上拎着的礼盒，“回家还买什么东西。”
　　江行把手里的两个袋子递给他，看了眼陆知航说：“他给你们买的，给你买了一套茶具，给我妈买了条围巾。”

　　陆知航刚想开口补几句，林秋钰闻声赶忙凑过来，“给我买了围巾？这么破费，真有心了阿姨就缺条围巾，来来赶紧进来啊。”
　　陆知航被江行父母一左一右拉进了家，又被按在了沙发上。林秋钰还是一脸笑地看了他一会儿，才突然想起来说：“我去厨房看看，你俩先坐会儿啊，马上吃饭了。”
　　被遗忘的江行这才带着包坐下沙发，无奈地摇了摇头，“要不是我妈说了个你俩，我差点以为我是透明的了。”

　　陆知航凑近他小声地说：“你爸妈，还挺热情。”
　　他话音刚落，就听厨房那边传来细碎的讲话声，虽然被刻意压低了音量，但仍能听得清楚。
　　“他给我买了条围巾啊，他居然给我买了礼物，你快看看，一条围巾。”

　　陆知航一下瞪大了眼，和江行都不约而合地噤声听着厨房里的动静。
　　“那他不也给我买了茶具？”
　　“你这茶具又不能端上街，我明天就围这个出去买菜，”林秋钰又忍不住笑着“哎呀”了两声，“我就问她们好不好看，这样她们就会问是谁给我买的了。”
　　“那你怎么说。”
　　“我儿媳妇给我买的啊，看看这小孩多孝顺。”

　　陆知航被这个称呼雷得久久不能缓过来，以至于一顿饭吃完了，他都不记得江行他爸妈跟自己都说了什么。
　　江行刚洗完手，带着冰水的手指碰下了他的脸，见他吓一跳的反应，轻声说：“男朋友，我爸说你怎么紧张得像丢了魂似的。”
　　陆知航扭头看他，“你妈以后不会真跟别人这样介绍我吧？”
　　“没事，我会跟她说的。”江行拍了拍他的肩，又朝他身后一扬头，“我妈叫你。”

　　陆知航如临大敌地回过头，就见林秋钰正坐在阳台的靠椅上，笑着朝他举了下手里的茶杯，仔细看了陆知航才看出来江行的眼睛很像她，笑的时候眼尾弯成好看的弧度，温柔又平易近人。
　　坐下来后陆知航也慢慢地喝了半杯茶，听着林秋钰讲江行小时候的事，由于某女士的分享欲过于强盛，听到一些糗事他还得回头看看江行在哪。

　　林秋钰放下了茶杯，表情也正经了些，说：“他要是哪里做不好了，你跟阿姨说，阿姨会帮你说他的，两个人别吵架，好好的。”她顿了顿，又说：“阿姨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就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陆知航点点头，“阿姨你说。”
　　林秋钰看了他一会儿，才轻声说：“你看江行他这么喜欢你，你也多喜欢他一点，两个人不要轻易分开，好不好？”
　　陆知航眼眶一热，连忙应了声“好”，眨眨眼又偷瞄了眼江行。
　　江行正在跟他爸聊天，像是马上注意到他的视线看了过来，四目相对下江行微微勾起嘴角笑了下，朝他比了个口型：“别哭。”

　　看日出的计划正常执行，陆知航很不习惯早起，还好冬天日出的时间晚，六点他被江行叫醒，随便洗漱了下就跟着上路了。

　　江行跨上电动车，又扭头看向坐在他后面直打哈欠的陆知航，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说：“清醒点，别到时候掉下去了。”
　　陆知航缩了缩把手从外套袖子里拿出来，又把袖子绕到江行的腰上在前面打了个结，拉上外套的帽子靠上江行的背，声音闷在衣服里：“走吧司机师傅。”

　　天色还很暗，江行把围巾拉高了点来挡风，他感受着背上带着温度的重量，又抬眼看向昏暗的天。
　　车灯照亮了点前方的路，他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慢慢地拧动油门上路了。

　　骑了会儿江行还是不放心，说：“别真睡着了。”
　　没听到身后的人应他，江行又喊了声：“陆知航？”

　　又过了几秒才听到陆知航拖着嗓子含糊地说：“再喊我下车跟你打一架。”
　　江行下意识地笑了一下，说：“跟我聊聊天吧，聊天就不会睡着了。”
　　陆知航还在跟深深的困意挣扎：“……不要。”
　　江行没理会他的拒绝，自顾自缓缓说：“还有两个月放寒假，到时候我带你出去旅行吧，怎么样，我们去北一点的地方看大雪，去坐能穿过森林的绿皮火车，可以吗？”
　　“可以。”陆知航说着，困得声音断断续续的，“就是说得我更困了。”

　　江行笑了笑，轻声说：“你知道吗，我那时候还没想过这一天，你坐在我的后座，我们一起去海边看日出，一起计划以后的生活。”
　　陆知航随意问：“那你都想了什么。”
　　江行说：“我想，我无论如何都要找到你，然后一定要做你的朋友，只跟着你。”
　　陆知航把手伸进他的口袋取暖，含糊地反问：“朋友？”
　　江行的声音夹在寒冬凛冽的风里，干净又清晰，“后来呢，就发现朋友不够特殊，你可以有很多朋友，但只能有我一个恋人，我跟别人都不一样，这才是特殊的。”

　　陆知航笑了笑，“甜言蜜语挺多。”
　　江行：“对别人多吗？”
　　陆知航一扬眉，“你敢？”
　　江行无声勾了下嘴角，说：“所以不只有你吗。”

　　到海边时天还是黑蒙蒙的一片，被翻腾的海浪声和凛冽的海风包围，江行把人带下车，又从车后篮里拿出条毯子，两个人就这么裹着条毯子坐在沙滩上，面朝着大海等日出。
　　江行搂着他的肩，问：“冷不冷？”
　　陆知航摇摇头，“不冷，几点了？”
　　江行从兜里拿出手机看了眼，说：“四十二，快了。”
　　陆知航靠上他的肩，看着海浪一阵阵扑上来，说：“那我不睡了。”

　　没等多久天就逐渐有些亮起来，直到海平面上浮现了一点金色。
　　江行说：“看日出。”
　　海面上的风都变得轻柔，耀眼的太阳一点点露了头，光芒覆在波光粼粼的浪花上。

　　“江行，现在想想，你是我唯一不后悔去塘川的原因……”
　　陆知航话说着鼻头突然一酸，海平面上的金光逐渐漫上半边天，闪烁得他眼睛有些湿润，温热的泪水止不住地在眼眶打转。
　　他扭头看向江行，忍着泪意说：“我要跟你看很多个日出，以后的，所有的，不能没有我。”

　　“一直都有你，”江行垂眸看着他眼里闪动的泪水，突然眼眶也热了。他眨眨眼，轻声说：“我本来想浪漫一点的，怎么又哭了。”
　　陆知航连忙低头用手背去擦眼泪，却被江行温柔地托起头，看到他睫毛上挂着的泪，映着日出金色的光。

　　吻轻轻地落在眼睛上，陆知航下意识地闭上眼。
　　闭眼后是一片黑暗吗，好像又是不一样的，身后连绵起伏的海浪声，温暖的晨光，咸涩的眼泪，舍不得放开的拥抱……

　　“永远留在我身边吧，我爱你。”
　　他听见江行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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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好啦终于写完一本了，非常感谢看文和鼓励的小伙伴，因为我这个人非常懒，很多时候也没灵感，所以就写了这么久，太不好意思了嘿嘿。另外这一对就是互攻哦，一个人忍受了太多在爱的人面前就是会掉眼泪的呀，但是如果非要觉得有前后的话也没关系，看个文开开心心就好了。会有一章番外我也已经写的差不多了，我个人感觉这个番外还蛮重要的，会解释文里面的一些铺垫，我尽快写出来！感谢在2021-12-26 10:45:57~2022-08-15 13:03: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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