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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第一百二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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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敬之活了这么多年,早已过知天命、而耳顺之龄,当从心所欲,世上大多人没有他如今的地位和身家,所以也少有人比老爷子更通透。
当莫鸣被席敬之找到时,还是为他的手段感到震惊,更为之行为感到动容。席敬之亲自上门来拜访莫鸣,八十多岁的老头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朝他走来,莫鸣就要上前搀扶,却被抬手制止。
席敬之即使身姿不再挺拔,气势却依旧逼人,一双精明的眼睛里哪儿有一丝浑浊,不带笑容的面庞与慈祥相去甚远,老爷子不怒自威道:“小子,是你在欺负我的楠楠?”
莫鸣张嘴无言,一时还真不知回什么。好在席敬之没逼问他,甚至挥退左右仅留莫鸣独谈。
“楠楠年纪不小了,虽然娇惯点,却是能明辨是非的懂事孩子,”席敬之并没坐下的打算,似乎想三言两语解决他,“若是他认定的你,遇上什么难题,我席家这些年混的根基还不至于保不下一个你,小子,我孙儿的自在快乐比一切都值,明白吗?”
“席老先生,您言重了……”莫鸣面对他没有丝毫怠慢,反倒额外敬重,“因为我的事惊扰到您得先说声抱歉,楠楠有您这么疼爱他的爷爷,我非常放心,他会没事的。”
席敬之静静盯着眼前的年轻人,散发的魅力确实很吸引人,不怪他乖孙儿像丢了魂似的。莫鸣苦笑道:“至于难题,您已经是安享晚年的年纪了,麻烦事儿还是交给我们晚辈来处理吧。”
“如果我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那就更不配替青楠遮风挡雨。”
后面席敬之又与莫鸣说了什么无从得知,老爷子出来时脸色阴晴不定,只是后来再没管过这两年轻人之间的事儿,儿孙自有儿孙福。
在湖心岛住了近两月,席青楠整个人快憋坏了,席敬之前些日子几乎限制了他的自由,主要还是怕宝贝孙子情绪不稳定,开车外出容易出事故,去哪儿都得有人跟着。
期间席云迦和关子琒各来过一次,前者因为急着搞论文只歇一晚便回了市区,后者则因为还在置气见到席青楠发现人没死还挺精神后当天就回家去了。
起初席青楠确实精神恍惚了几天,席敬之除了安排人照顾他起居外也没打扰他,随之而来的是止不住心慌,然后又面临茫然无措,不甘、愤怒、暴躁都历经个遍,最终回到平静。
“爷爷,我跟莫鸣分开了,”席青楠在某个阳光明媚的普通下午坐在棋盘前与席敬之坦白,“您应该早知道了吧?”
席敬之但笑不语,待落下一子后,没正面回答他:“现在算缓过劲儿来了?”
“嗯,已经好了,”席青楠温和地笑道,“所以明天我打算回市里,太久没打理公司该回去管管,不然把您给我的家底儿都给败没了。”
“挺好,”席敬之也笑,“在我这儿这么长时间都憋坏了。”
“还有,我打算去席聆看看,帮您儿子也管管,总要上手的。”席青楠扔下个重磅消息。若是他后妈吴澜在场,怕是已经忍不住开始跳脚骂人,你管什么管,以后可没你上手的份儿!
席敬之握棋子的手一顿,抬眼朝席青楠望去,他孙儿脸上是少有的认真。这举动是席青楠开始释然放下的征兆,就算再不待见自己儿子,席敬之也很乐意见到这对父子破冰,他留给席青楠的资产足够恣意一生,可终究席聆集团才是席家真正的家业和中流砥柱,席青楠若是一直不打算分杯羹,席敬之不强求也始终会略感惋惜。
“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席敬之开怀大笑,是真的乐,“晚点我给你爸打个电话。”
席青楠这个决定,可以说除了吴澜谁都喜闻乐见。
第二日席青楠早早启程,先去他名下的公司看过后,又直奔席聆总部。
锦阳市区主路段除了深夜几乎没有不堵的时候,席青楠开着低调的奔驰迈巴赫再次被辆马自达别车后,怒火冲天,奈何滚滚车流让他无计可施,干脆找条眼熟的巷子就拐了进去,瞬间空气都清新不少。
席青楠打开车窗透着气,干脆慢悠悠地绕路而行,反正也不赶时间。然后他便被一家装修独特的门店吸引了目光,在即将经过时席青楠猛地踩下刹车,把车在路边停好。他想起来了,这是莫鸣带他来做木工的店。
进门后,一时回忆纷呈,老板迎上来招呼,没认出他,席青楠主动询问了当初酒柜的事情,找个不能半途而废的借口打算把剩下的工序完成。
“先生,那个酒柜前阵子您朋友来已经把它完工了。”老板困惑道,“您不知道?”
席青楠瞪大眼,惊道:“什么?那他带走了吗?”
“我正要跟您说,”老板摇头无奈,“说来奇怪,那位先生过来连续埋头做了两天,把边角打磨得非常好,只抛光打蜡就花费大半天时间,但最后他竟然没把作品拿走。说是让我们代为保管,也不说什么时候来拿,唉,我们就只能放在展示台上让顾客们观赏。”
席青楠闻言朝里走去,简约日式的装修风格与当初并无差别,每一步都在陌生与熟悉间徘徊,然后他一眼望见展示台上的酒柜,因为它太突兀,就像硬生生加入队伍的小怪物,与别的小巧玲珑工艺品格格不入。
小酒柜没有装隔断,但装了个小型的推拉门,还嵌了玻璃在柜门上,颜色是偏深的黑胡桃木色,四个角做了脚垫,算得上漂亮精致。席青楠上前将手搭在柜顶,轻轻抚摸光滑的平面,这是他画的线条,也是莫鸣裁的边。
“我可以带走吗?”席青楠下意识就说出了口。
老板欣喜道:“当然可以,那位先生做完后就说如果有人来拿就放心交给他。”
“有人来拿?”席青楠无语,“他猜到我会来?”
老板解释:“这就不清楚,我们再问细节他就不答了,只说没人来就算了。”
席青楠点点头,不再多做逗留,不知是想逃避还是带着丝胆怯,把酒柜搬上车后就迅速驶离。
从席聆集团总部回到家已经接近凌晨,席青楠把酒柜由车库搬进房间在冬日里竟都出了层薄汗,他将酒柜放在那面塞满名贵酒瓶的定制墙跟前,顿时衬得木质酒柜越发娇小。
席青楠给自己倒了杯酒,坐在沙发上隔着巨幕玻璃眺望夜空,今晚罕见的晴朗,竟能瞧见些许星光。
当下情况席青楠不可控制的只能想到莫鸣,这个人正式从他的人生中退出了。遗憾吗?
遗憾。不甘吗?
不甘,愤怒吗?
愤怒。释然吗?
释然。
席青楠已经过了最初浑噩的时期,他从始至终都未曾相信过莫鸣编的那些鬼话,但莫鸣背后的目的他却很明白。不过是希望他远离纷争,不被牵连甚至发生性命危险,莫鸣自认没有能力保护席青楠,他根本自身难保!
而席青楠的角度则更委屈,终究是自己不够强大,回国这几年拥有绝佳的平台也未能建立起属于他的国内社会关系网。席青楠高傲也任性,在爷爷的保护伞下贪玩几年,现在也清醒了。虽然席青楠清楚这是在踏入曾经绝不低头的牢笼,但他不后退,拿回自己应得的然后成长起来。
所以席青楠打算逐步接手席聆,既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母亲容回青。唯独却不是为了莫鸣,他不会原谅莫鸣。
小酒柜就在脚边,上面放着瓶酒,以及额外的一个杯子。席青楠轻轻朝他碰了下杯,一口饮下杯中酒。
“再见,莫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