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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焰火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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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你。
这世上大概再没有比这更单刀直入的表白了。
而这一次,薛眠居然神奇地没有被吓退。他黑色的瞳孔里倒映着一张脸,那张脸上有笑意,目光诚挚,似乎还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期待什么呢?
“所以……”费南渡看着他:“你也喜欢我么?”
如果说先前那句表白已经冲破了薛眠能承受的临界点,那这个问题将毫无疑问把他彻底击懵。
薛眠错愕地张了张嘴,脸上火烧似的发烫,心脏噗通噗通狂跳不停,大脑里似被塞了一团浆糊翻涌搅动,跟瘫痪宕机了的机器绝没什么两样。
“喜欢吗?”费南渡不介意,极富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我……”躲是躲不掉了,虽然薛眠在这方面不怎么谙世事,但他也绝非逃避问题的人。交叠在一起的手被指甲无意识地掐着,恨不能陷进皮肉里去,短暂的疼痛能给他带来镇静,薛眠咬了咬牙,抬起头,满脸认真道:“我有女朋友。”
女朋友?
哦,对。那个卞雪莉。
费南渡不急于立刻得到答案,有些话他们还没聊透,薛眠现在下不了决定,甚至可能都还没看清他自己真实的内心,所以什么结果都情有可原。
得帮帮他。
“我知道你有女朋友,但是——”费南渡将脸往前凑,他们眼睛牢牢锁定住彼此,看得深了,甚至能望到心窝里去。
“但是薛眠,你们真的是恋人么?”
薛眠瞳孔骤然放大。
早在今天下午费南渡就已经赶到学校,过去那一周他被家里强行“软禁”,要不是今天日子特殊,费家一双父母都有活动要出席,恐怕他到现在都不出来。
而一旦恢复了自由身,费南渡根本不做它想,第一反应就是往同华奔。一路上车飙得飞起,心脏跟着呼之欲出,心心念念记挂着一个人的滋味实在是煎熬,现在这么多天过去,看着手机里那些未接的电话未回的短信,他突然间就失了勇气,以致于没敢回拨过去,只想着电话里说什么都太敷衍,不如见到了那人之后再当面解释。
然而刚到学校把车停好,不知是巧合还是人为,他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卞雪莉。
“学长,这么巧。”卞雪莉声音柔婉,拢了拢耳边的长发,投来一个甜美的笑。
也不知这姑娘从哪儿弄到的电话号,过去一段不短的时间里,她曾主动联系过费南渡几次。不过频率不高,且也不是打电话,而是用最原始的短信方式,发了一共四条消息。字里行间语气谦婉,内容更是高度统一,复制粘贴的只有那么一句话——
“学长好,我是卞雪莉,方便的话可以约你出来聊聊吗?”
聊?
他们有什么好聊的。
因此无一例外,费南渡一条都没回。
这样一个满身闪耀着心思的姑娘,无缘无故三番两次主动联系一个跟她都称不上认识的异性,究竟为何目的,费南渡懒得去猜,只是笃定地认为绝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真的是嫌烦,所以一直不予理睬。
只是没想到今天居然这么面对面的撞上了。
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南区食堂二楼最近开了间咖啡厅,卞雪莉挑了个不太显眼的位置,给二人各点了一杯招牌拿铁:“这家咖啡味道不错,之前薛眠带我来过。连他这个不怎么喝咖啡的人都说味道好,学长一定也会喜欢的。”
费南渡捏着车钥匙搓了搓,脸上毫无起伏:“是不是只要薛眠认为不错的东西,你觉得我都会喜欢。”
一句突兀到不知何来的话。
但聪明人说话就是这样,看似跳跃,互不挨着,八竿子都打不着,实则虚对实、实连虚,都不是没有来由的废话。
“我想应该是这样的。”卞雪莉答得毫不犹疑,显然是听明白了费南渡的意思。
“说吧,什么事。”费南渡抬表扫了眼时间,像是催促,但语气却没那么急:“找我这么久,今天一次解决了。”
卞雪莉一直保持着微笑,像是毫不在意那些发完信息却等不来半字回复的日子,甚至还体贴地为对方找台阶:“比起我们学长自然是贵人事忙,今天你愿意跟我坐下来喝杯咖啡,我已经很开心了。谢谢呀。”
服务员将咖啡端过来,费南渡抿了一口,道:“谢就免了,你想聊什么都可以。不早了,开始吧。”
卞雪莉不卑不亢,开门见山道:“今天同华有跨年演出,想来学长也要去看吧?那我就不耽误你太长时间,有话直说了。”
她从包里取出一张名片,放在桌上推了过去,道:“这是云州一家影视公司老板的名片,学长可能不认识,也可能看到这个名字会有点眼熟,你先看着,我慢慢说。”
名片被推到咖啡杯旁,费南渡扫了一眼纸上内容,杜朗达,达影影视传媒有限公司总经理。
名字是有点眼熟。
这人他见过一次,在老爸五十五大寿的酒桌上,似乎关系不错,起码喝酒的时候老爸跟他互相称兄道弟,好得恨不能穿一条裤子。
费南渡把名片拿起来放到眼前,问:“这人有什么问题?”
“他没问题,只是我有问题需要拜托学长。”卞雪莉双手交握、十指相扣托住自己漂亮的下巴,甜甜一笑,给出了底牌:“我想进达影,希望你可以帮这个忙。”
费南渡没接话。
他眼神冷冷淡淡的,似看更似研究般地瞧着一米见宽的桌对面,大约五个数的停顿后,启唇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又凭什么觉得我帮得了你?”
“因为以我还不太通熟的人脉打听到学长家里跟这位杜总私交不错,该是递得上这样一句对学长来说不过举手之劳的话的。”
卞雪莉面色自若,毫无任何脸红心跳,淡定的就像刚刚出口的这句“拜托”是件多么理所应当的事。她一贯嗜奶类食物,说话间往咖啡杯里又加了两颗奶球,垂着眼睫慢慢道:“至于学长为什么要帮我……那就更简单了,我是薛眠的女朋友,而学长你——”
抬起眼眸,含笑看过去:“你喜欢薛眠。”
和既聪明又不扭捏的人对话,最直观的一个收获点就是双方都无需费劲绕弯子,直奔主题才是对人对己最大的尊重。
所以比起她的发问,费南渡做了个更痛快的回答:“不错,我是喜欢。”
倏地,那张总像是被覆了甜笑假面的脸蛋上,姑娘由衷的笑意终于穿过面具直抵心田:“真好,你终于不回避了。所以之前我看到的那些,你们互相对视的眼神、说的话、那些动作……我没看错,你真的喜欢他。”
费南渡放下名片,将它搁在桌子的中间位置,道:“说了这么多,你的中心论点就是这个?”
“当然不是。”卞雪莉搅动着手中的咖啡,关于这场对话的乐趣,直到此刻才被真正点燃:“你喜欢薛眠,恐怕薛眠也是喜欢你的……只是很不巧,他已经有我这个女朋友了。话说到这里,我也不打算对学长有任何隐瞒,其实我和薛……我们并不是真的恋人。”
当年,也不知是勇气使然还是认准了薛眠不会拒绝,卞雪莉那一句“我要你做我的男朋友”出了口,薛眠便将它兑现了五年。五年里,他们成为了对方生命里有且只有唯一专属名词的角色——恋人。
像一对真正的恋人那样,他们关心对方、照顾对方、陪伴对方,重大节日只要能碰到一起就一定一起过,虽然两个穷学生也没什么条件能把那些节日过得多隆重,但仪式感却总不会缺。
他们瞒了老师和福利院的阿姨,在学校也没表现出任何亲密,只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才会小小的、偶尔的、蜻蜓点水一般的拉一下手,或者互相为对方剥一颗奶糖,递一瓶打开了盖子的水。
他们努力模仿着恋人的举动。
可再怎么当恋人,他们也只是“像”。
他们从来不是真正的恋人。
他们甚至连一次轻触的亲吻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