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第 7 章 ...
-
07
关于昨夜出现的黑衣人,除了韩文清手里的那枚袖箭,他没有更多有价值的消息,甚至,没有消息。
即使被夜袭的人是他自己,但无论是守城还是夜守的,似乎没有人察觉到昨晚明宫内的异动,平常得仿佛昨晚生死历劫只是自己在做梦。
这让韩文清更加感到奇怪,带着这份疑虑,他在换班时只身去了冯宪君那里。
冯宪君一如往常地坐在院内的小池边下棋,座位对面放着一盏白瓷杯,旁边的是挂着一个小炉,炉火上的铁壶水正沸着。
见他此时一人前来,冯宪君也没表现出什么诧异,抬手让两个下人退下,将棋谱放在一旁,提起铁壶将沸水倒入茶壶中,韩文清走近时,正闻道一股茶叶的清甜。
“出什么事了?”冯宪君抬手将茶倒入对面的白瓷杯中,一缕白雾在韩文清面前若有似无地招摇。
韩文清将一只手伸到冯宪君面前,那团白雾猛然间被冲得没了踪迹。
一枚袖箭躺在韩文清包扎的手掌里,袖箭上的血凝固了,韩文清绷带上的血却渗出了新色。
冯宪君看了眼那袖箭楞了一下,想抬手去拿,手又在半空中停住,抬眼看向韩文清。
韩文清向他点了点头,道:“和那袭击您的,是一伙人。”
冯宪君这才拿起韩文清手里的袖箭,眼睛盯着箭尾那个磨得发亮“晰”字在手上转了又转。
“昨晚发生了什么?”冯宪君问。
韩文清握了握手腕,坐到冯宪君对面,抬手举起茶杯将杯中的甘冽一饮而尽,才道:“偷袭,对象是我,而且是要治我于死地。”
“你却没死。”冯宪君道。
“非但没死,还留了这枚箭。”韩文清道。
“他们是故意的?”冯宪君问。
“不像。”韩文清道,回想起昨夜,仍心有余悸。
“还有其他留下的?”冯宪君又问。
“当时紧急,我没有继续再追,他们收拾的很干净,连同血迹都擦了。”韩文清道。
冯宪君没有说话,盯着那么袖箭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放在了一边。
“是否有人是要嫁祸于您?”韩文清又问,“目前谁都知道,执掌造兵的亦归您管辖,尤其是......所有‘晰’字打头的兵器,都是需要您亲自手批。”
冯宪君扬起手,没让韩文清再说下去,他抬手又为韩文清和自己各续了一杯茶,看着池边的两尾锦鲤缓缓游走才道,“文清,你记得我和你曾经提起过我的那位故友么?”
韩文清先是一怔,而后想到什么似的,问道:“他也死于这袖箭?”
冯宪君摇了摇头,指着箭尾一处三叉纹道,“不是,那是一杆长箭,但是应该和这袖箭是一批打造的。”冯宪君沉吟了片刻道,“当时,我在他两个徒弟赶来之前,匆匆看了眼那长箭,比这枚磨损痕迹更重,上面的字看不清。不过现在想想,如果仔细看,也能看出是个‘晰’字,只是......我当时就不愿意承认。”
手里的茶杯因手的震动而晃出了些许,冯宪君看着指尖的茶汤,跟着眼眶也湿了。
如果不是因为跟着韩文清的两个黑影,叶修恐怕不会在这么近的树上潜伏,亦不会听见冯宪君的这句话。
黑影在韩文清掏出那柄袖箭后不久便走了,叶修在那两人落脚时甩了两颗黄栀子果到那两人脚底,便继续留在冯宪君这里听冯韩二人对话。
那夜韩文清与黑衣人交手,他就猜到了黑衣人并非冯宪君遣使,但他却没想到那日见黑衣人在冯宪君府上出现,是为了要加害于他。
明宫之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托孤权臣,竟防不住两个近身的刺客。
叶修不解。
而正当叶修疑惑之时,却未想冯宪君念出了师父的姓氏。
心里仿佛落水的宣纸被人捞出时狠狠拧了一把,展不开拎不尽,只有被紧攥的疼。
他看着冯宪君对着空杯落泪,没再多做停留。握着千机伞飞下树,顺着栀子果的颜色,追着那两个黑衣人去了。
到达皇帝寝宫旁最大的凤凰木上时,叶修知道自己已无路可退。
两个黑衣人跪在那少年皇帝面前,其中一个瑟瑟发抖,肩上抵着皇帝拔出的剑。
白色的剑穗挂着一个龙形的玉坠,晃得叶修眼睛发酸。
饶是距离再远他也能认得出——那是师父的剑穗。
日光灼灼,叶修五内俱焚。
那时,叶修宁愿相信,年少的皇帝只是捡到了一柄好看的剑想据为己有,而不是要为自己的杀人灭口隐藏证据。
树枝的声响还是惊动了守卫,他转身欲撤,伞剑的却勾住了一处树枝,叶修用力一握,木叶震落,更多的人闻声赶来。
几枚袖箭飞了过来,他用伞柄挡去轻易躲过,而后踩着树枝就往追来的人群里冲。
追他的禁卫军反而愣住,见叶修冲得又急又凶四下躲开,一下被冲乱了,人群中叶修忽地又往一旁撤去,不知谁突然迎着叶修撒了一包花粉状东西。叶修躲闪不及,半袖落着点点粉红,转身急跳至树梢,头也不回一路往前跑。
他怎么能死,怎么能在现在就被抓住。
甩远了人群,叶修也不敢停,他想过直接出明宫,又恨再进无门,正躲在上次那颗巨石下喘息时,叶修发现了更糟糕的事情——身体出现了不同的变化。
那包药粉有问题,叶修抬起袖子沾了点放在唇前,心下大骇。
正在此时,听到背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你怎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