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平等条约》雨梵

1、第 1 章

　　摩尔是庄园里新来的小奴隶。

　　此刻他战战兢兢的跪在主人华丽的房间里，几乎克制不住自己身体的颤抖。

　　任谁都知道，他名义上的主人，斯坦公爵是个有名的变态，就算是一般的贵族都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更何况是个小奴隶。

　　摩尔被管家要求来主人的卧室时，满心都是恐慌。

　　在传闻里，公爵大人素来都是血腥和暴力的代名词，不知有多少奴隶因为不和他的心意而在庄园的角落里无声无息的死去。

　　一想到这里，他更怕了。

　　四周静的可怕，只有壁炉里“噼噼啪啪”的木材燃烧声。

　　房间里明明很暖，膝下的毛毯花纹繁复唯美，摩尔却觉得连指尖都是冰冷的。

　　他在庄园里明明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就连做事也是小心翼翼的，实在想不出来自己身上有什么地方能吸引公爵的注意力。

　　身后传来皮靴踏在地板上的声音，摩尔绷紧了身体。

　　公爵回来了。

　　同时，公爵低沉悦耳的声音也传入摩尔耳中：“哦，看来，你就是今晚的小宝贝？”

　　摩尔几乎听到了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是，大人。”

　　斯坦公爵在距他几步远的地方坐下，审视他的眼神似乎在看一件有用的道具。

　　他刚刚打猎回来，身上穿着一身骑士装，身上的挂饰精美而昂贵，英俊高贵的面庞透着一种深邃的寒意。

　　半晌，他才愉悦而冰冷的笑了，浅蓝色的眼眸里透着残忍而兴奋的光。

　　他说：“小宝贝，爬过来。”

　　摩尔闭上眼，脸上因这种堪称羞辱的命令浮上红晕，身体却先一步屈服，乖顺的爬了过去。

　　他在心里告诫自己，奴隶不该拥有过于强烈的自尊心，自己不能让斯坦公爵看出破绽。

　　可越是隐忍，越是能感到屈辱，他的眼里含上水光，又在抬头前落入长长的地毯，留下几点深色的痕迹。

　　在漫长的痛苦之中，摩尔觉得过去了很久，其实也不过是十几秒钟。

　　斯坦公爵一直神情冷淡的盯着他，他的目光直白而露骨，让摩尔觉得自己变成了野兽口中的羊，而对方则正在斟酌着该从哪里下口。

　　半晌，斯坦公爵才打破了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出现在摩尔面前的是钉着钢钉的长靴，对方用鞋尖抬起他的下巴，使他不得不被迫仰头。

　　公爵坐在长椅上，从上而下的俯视着他，“乖一点儿，宝贝儿，我保证你会快乐的，说不定还能从我这里得到一点儿你想要的东西。”

　　摩尔不住打颤，细细品味他的意思，恐惧的根本说不出话来。

　　斯坦公爵似乎并不介意他的怯懦，他戴着白手套的手摸到摩尔脸上，只能让人感到一点儿冰凉的皮革触感。

　　“你很美，宝贝儿，现在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公爵温柔的抚摸摩尔的脸，情感真挚的赞美他的美貌。

　　摩尔僵硬的回答:“大人，我……我没有什么想要的，取悦您是我的义务。”

　　斯坦公爵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玩儿的东西，在他耳边低低的笑出声，“好吧，宝贝儿，通常你们在我这儿只有一次机会，不过，谁让你这么美呢？”

　　“美人儿值得更多的怜惜，你可以以后告诉我。”

　　斯坦公爵抱起他，在他耳边暧昧的吹了口气。

　　“现在，我们可以做一点儿快乐的事情，你说呢？”

　　只有疼痛，没有欢愉。

　　摩尔仰着头，忍耐着身上灼热的痛苦。

　　出乎意料，公爵并没有碰他，只是在他的左肩上留下了一个烙印。

　　摩尔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庆幸公爵对他并没有那种让人难以启齿的心思。

　　左肩处传来的触感让他恨不得大声尖叫，甚至想要昏过去，可是他的意识却无比清醒。

　　可是接受过训练的身体却让他无比清醒，他眼里都是泪水，不停的滚落在发间。他努力挣扎，四肢都被牢牢束缚在床角，动一下都很困难。

　　他甚至不清楚自己望向公爵的眼神是祈求，恨意，或是其他。

　　公爵轻轻拭去他的泪水，以平静的眼神欣赏着他的挣扎和痛苦。

　　此刻天色已经很晚了，他站在床边，暖光映在他半张脸上，呈现出光与暗的侧影。

　　看上去残酷又温柔。

　　他的手抚在摩尔眼上，话里带着一种贵族常用的感叹语气，“你真的很像他呢，宝贝儿。”

　　摩尔却来不及细思这句话，他如愿的晕了过去。

　　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身边不再是奴隶狭小拥挤的屋子，公爵的房间空旷整洁，就连装饰品都有一种严谨含蓄的味道。

　　他左肩到手的位置几乎都失去知觉，显然已经被人细心的包扎好，摩尔一点点撕开纱布，看清了肩膀上枝叶缠绕的花纹。

　　是公爵的私印。

　　管家彬彬有礼的朝他鞠躬，为他送上华服香料，礼服上面的扣子都合乎公爵的品味，是沉静的幽蓝色。

　　摩尔尽量强迫自己忽视身体上屈辱的难堪，穿戴整齐的出去。

　　他成了公爵的爱宠。

　　公爵似乎很满意他，对他的态度越来越温和纵容。甚至愿意包容他试探性的露出来的小性子。

　　只在他犯错时不痛不痒的斥责两句。

　　偶尔公爵在书房里看书时，也默许了他的陪伴。

　　甚至乐于解答他各种天马行空的问题。

　　“只有家禽也会被温情驯服，真正的雄鹰心里只有天空。”公爵合上烫金的书本，声音如同大提琴般缓缓流出，触人心弦。

　　摩尔伏在他膝上，心情复杂的难以形容。

　　公爵轻轻的抚摸他银色的卷发，浅蓝色的眸里含着隐晦的愉悦和兴奋，“宝贝儿，更多的权势和我的宠爱，你想要那个？”

　　摩尔已经记不清自己的回答，只记得公爵凝视他的眼神。

　　专注的，独一无二的，只属于摩尔而非旁人的眼神。

　　他不愿做谁的替代品。

　　公爵任由他离开了庄园。

　　同时，革命军和贵族派的战争从边境开始，彻底爆发。

　　公爵再次见到摩尔的时候，已经是一年后。

　　气息日渐沉稳的青年行为举止都比以前成熟不少，他摘下帽子，恭敬的递上拜贴，做足了贵族繁琐的礼仪。

　　很规矩，也很无趣。

　　于是公爵拒绝了他的拜见。

　　并在当天晚上看到了翻窗进来的青年。

　　他银色的卷发在月光下很显眼，闪闪的泛着光，仿佛流淌着酒神的绝酿，无比醉人。

　　他对着公爵微笑，不复往日宠物般的驯服和乖顺，反而有了别样的魅力。

　　“公爵大人，我代表革命军请求您的帮助。”青年躬身行礼，姿态放的很低。

　　“你凭什么认定你们会赢呢？帝国的军队忠诚无比，每个人都会血战到底。”公爵漫不经心的拨弄着手上的戒指，把明明热血沸腾的话说的平淡如水。

　　银发的青年平静的站在他面前，“您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公爵靠在椅背上，慵懒的打了个哈欠，“那就都说来听听吧。”

　　青年于是缓缓说:“假话是，帝国的贵族制度腐朽老旧，被取代是命运的选择，时代的走向。”

　　“真话是，如果自由是您的意志，我就一定会去实现，不惜一切。”

　　公爵半阖着眼，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银发青年半跪在他身侧，执起他的手轻吻了一下，语气坚定而低柔，“我会做到的，只要您记得，我是摩尔。”

　　“乖孩子。”公爵叹了口气，“如你所愿，宝贝儿，我会帮你的。”

　　公爵的支持，代表革命军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无需为金钱忧虑。

　　摩尔松了口气，公爵在他身后抱住他的腰，在他耳边道，“满意吗？宝贝儿。”

　　摩尔笑了一声。

　　他的父母都是曾经风光过的贵族，却在生下他后迅速破产。

　　于是认定这个孩子不详，把他丢在了贫民区的街道里。

　　他的父母在他得势后急于相认，而他身后的人，却在发觉他的不同后，急于推开他。

　　“当然，如果您愿意叫我的名字的话，我会更高兴的。”青年转身抱住公爵，近乎膜拜的吻他。

　　公爵却推开他，凌厉的眼神射到他身上，轻易的让摩尔的心里千疮百孔。

　　他说:“乖一点儿，宝贝儿，别在我这里奢求更多。”

　　青年颓然的倒在地上，前所未有的绝望。

　　即使面对九死一生的绝境时，也没有如此的疲惫，如此的无望，如此的让人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