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南往事》别逢君

4、走苗寨（1）

　　方木匠因要养家，常年背着工具远走云南深山的苗家山寨做活。在活计完工后的初秋，李木匠要到山寨收点玉米或豆类抵工钱。这一年，清荷产下成业刚出月子，也想着出远门透透气，就说服了丈夫同行。

　　山寨的小路隐身在山间高大的树木丛里，不熟悉路的人是根本看不出路在哪里的。林子里偶尔有几声鸟鸣略耳，山歌却是几乎没有的。穿行其间，耳畔只有杂草被扒开的哗啦声和两人疲惫的呼吸声。

　　木讷的方木匠一个人走在前面，清荷柱着路边捡来的木棍紧随其后，深一脚浅一脚的艰难前行。一个不留神，还会不时地跌倒。方木匠却径自在前走着，上坡时才转过身来拉一把妻子。

　　李木匠的手是大而粗糙的，手心汗湿，清荷也在此时才感觉到丈夫的一点温度。草丛和刺篱经过了一夏的锤炼，像锋利的锯齿一样韧性十足。人行其间，常被绊住裤脚。还好李木匠早有交代，两人早就像行军一样地打好了绑腿。否则一路下来，清荷的小腿只怕早就血痕斑驳了。脚上的布鞋却无法避免地被晨间的露水润湿了，鞋面也粘上了无数的断草和微黄的苍耳。

　　斑驳的阳光透过高大的树枝把细长的光影投在山道边，细密的汗水怎么也擦不完。有时好不容易上了一座高山，只坐下喘口气，却发现视线内还是无尽头的山野，脚下依然是凌乱的碎石块和陡峭的山崖河滩。清荷想着出来透气的心思也因此荡然无存。清荷虽生于小城，却也未吃过如此的苦。但方木匠性情怪僻，清荷也不好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