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她不想收敛》影月卿兰

4、一夜惊魂

　　“请姑娘……”

　　虽说世人都称她巫婆巫女，这人给足了颜面唤她一声姑娘，但人根本没办法跟一个只会说一句话的家伙沟通。

　　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掉，还不如让她在寺外换了衣服再进来呢。

　　萧云芊转身快步到他主人面前，也不瞧他眉眼柔情，也不顾他气质卓然，只一把扯下自己袖子上的丝带一条，硬塞进人手里，说：“我今日不便闲聊，公子若是有心占卜，可凭此物前往巫祭坊寻我，占卜祝祷银钱给够，我给您唱个三天三夜的祷词也无妨。”

　　“你是不是叫如意？”那男子半点不客气地将丝带收进了衣袖里。

　　什么如意？

　　她还吉祥呢，这人瞧她痴情原是把她看作了旁人。

　　萧云芊面上现出不悦神色，再看此人，只觉着绝色容颜也顶不住拼命作死，她退开一步欠身一礼，道：“巫祭坊中唯有两人有此丝绦，我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公子若嫌今日致谢不足，来日我不收银钱为您祈福长寿。”

　　“好。”对方应得干脆。

　　那持剑的侍卫也不再拦阻，放她远去了。

　　夕阳余晖洒下，暮霭沉沉，黄墙渐渐在人身上投下了影，侍卫瞧着女子走远了，方才恭敬立在男子身侧，说道：“那位姑娘言语提及林氏。”

　　“林氏？”男子指尖摩挲过质地略微粗糙的丝带。

　　侍卫解惑道：“庆国公家的嫡小姐，一月后将入主中宫的那位，听意思，是会有危险。”

　　“那是该负责，”男子似大梦初醒，目光远眺，“派人去看看。”

　　“时辰不早了，您……”

　　男子打断侍卫的劝说，眸色少了些许先前瞧着萧云芊的温柔，蓦然就添了些冷厉的杀气，只一个眼神，就让侍卫不再赘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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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跑出了众人视线的萧云芊，终于是看见了府兵的身影，让人引路寻到了林沅沅。

　　禅房内，侍女唯唯诺诺不敢随意走动，瞧见了萧云芊似看见了亲人，拉住了就不放手，急忙说道：“巫女来了就好，我家小姐不好了。”

　　“这不是全手全脚的好好的吗？”萧云芊明白自己的外貌常给人容易亲近的好人感，这种误解大概她再活第三世也改不了。

　　侍女将她拉到一边，压低声音就不会被自家小姐看见了似的，说道：“小姐今日收到封信，不知来源，我不识字，只知小姐看了就赶来了这里，然后就，就……”

　　“但说无妨。”萧云芊可不是为了听这府内皆知的话才来的。

　　“就瞧见祁小姐在庙中与圣上私会，郎情妾意好不恩爱，惹得小姐她兀自在禅房哭了许久，到现在都没回神。”

　　“可看清了？”

　　“只见背影，”侍女答得笃定，“小姐倾心圣上，看得真真的。”

　　萧云芊这会子算是明白过来了，这人还没嫁过去呢，醋就先吃上了，不仅吃了醋，还不争不抢，不与人当面对峙一二，竟还把自己给气蒙了。

　　这样的性子，来日若是进了宫，眼见帝王后宫三千不得气得一命呜呼。

　　她靠近林沅沅，温柔拾起对方的手，只觉着冰凉凉的，似个雪人。

　　她这个两世皆未动过情的人却不得不劝说起眼前的准皇后来，“小姐看见了什么，值得如此伤怀吗？”

　　林沅沅豆大的眼泪滑落，怨怼道：“祁明淑与我姐妹相称，却夺我所爱，寻我来炫耀。”

　　“书信何在？”萧云芊问她，只见林沅沅目光缓缓移动就落在香炉上，萧云芊会意，险些被这人气笑了，“这么重要的东西，您就，烧了？”

　　林沅沅耍起性子抽回了手，恨声道：“她不视我为姐妹，我何故还要留着她的书信。”

　　萧云芊心中无语瞥向一边，这样的人，她救不了，即使今日不被人害死，明日又有几日呢。

　　“巫女，你得帮帮我，”林沅沅扯住她的衣袖，哭得抽抽搭搭，“巫女你会诅咒吗？”

　　萧云芊深吸一口气，按住她的手，劝说道：“诅咒压胜之术是死罪，请林小姐莫要再提了。”

　　若跟这人继续扯上关系，她这个巫女出身的人怕是首当其冲要遭罪了，她还没活够呢。

　　萧云芊抽出袖子，就见这位贵族小姐哭成了泪人，孩子似地撒泼起来，她赶紧看向侍女，催促道：“马车还没到吗？你家小姐这般模样让人瞧见可不好。”

　　“到是到了，”小侍女低下头，无奈又有些歉意，“只是刚才来人传话，山路阻断，马车应该是走不了了。”

　　“走不了了……”萧云芊低声重复，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可眼前偏就是没心眼的主。

　　她虚扶了林沅沅一把，问她道：“林小姐可以骑马吗？”

　　林沅沅惊讶道：“大家闺秀，如何使得。”

　　是啊，贵族女子都是养在闺阁中的，哪能做这些抛头露面的事，就林沅沅这种柔柔弱弱的样子，哪是她劝得动的。

　　注定是险象环生的不眠之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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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娇弱之人最是受不得刺激，夜半时分，还未等到旁人动手，林小姐已然是喊着身子虚软不能起身，早早就睡下了。

　　萧云芊守在她身边谨慎着窗外，几次卜算皆是不详，她无意再给此女雪上加霜，只称这卜算是给自己算的，

　　也不知是长夜难熬，还是一时兴起，她也真给自己卜了一挂，卦象却是大吉。

　　随着龟甲落在桌面的声响，一支冷箭倏然“咻”的一声钉上墙面“禅”字。

　　萧云芊一手赶紧收好了先前从香炉里拨出的纸张碎片，一手寻了个蒲团掩了身形，匍匐身体挪到林沅沅跟前推了推。

　　床榻上，贵族女子睡得深沉，任是这样大的动静都没反应，她顾不得许多将人往下拽了拽，谁知一只冰冷的手就垂落到她颈边。

　　巫女多习医理，平日里也会给些穷苦之人诊病，她下意识捏住了此人腕脉，竟是死寂一片。

　　屋外冷兵交接响声不绝，屋内静得只剩一人的呼吸，萧云芊尚算淡定从容地查验林媛媛的指甲，其上一条浅淡的青色细线浮现，这分明是中毒之征。

　　再一细想，能够接触林沅沅，神不知鬼不觉送信下毒的，可不就是那个一炷香前没了踪影的侍女吗？

　　若是让此人先一步回了国公府，就是一盆巫蛊的脏水给她泼了下来。

　　就这样，还算出了大吉？

　　萧云芊手脚麻利地从林沅沅指尖取出几滴青黑色的血，染了帕子收好，又将墙上箭矢拔出，趁着打斗声响远离，立刻撞出了禅房大门。

　　只见房外打斗的看穿着应是分别为三匹人马，她无心考究，拿着蒲团格挡，飞快地跑进了暗处。

　　一路绕开人群，匆忙隐在林中下山。

　　跑了许久，才终于是扶着树木喘了口气，到底是个十八岁的女子，就算体格较之贵女略好些，也到了无力疲惫之时。

　　这口气好不容易喘顺了，身后忽又传来一声恫吓，“谁在那里，还不束手就擒！”

　　还有四年，她可不会交代在这里。

　　萧云芊手持箭矢就是一副要与对方拼命的架势。

　　转眼，月光照着一道寒意一闪，她知道是刀剑近在眼前，她已无路可退，双眼一闭就孤注一掷将箭刺了出去。

　　只听“呃”的一声痛呼，非是她受了伤，而是对面有人倒了下去。

　　她倏然睁眼，就瞧见一身月白挡在身前，那人一手捏着她的箭矢，一手持剑洞穿了行凶恶人。

　　那英勇背影倒是比她白日里见过的英俊容貌更让人挪不开眼。

　　白衣男人抽出利剑，挽了个剑花抛给了赶来的侍卫，回身再看萧云芊的时候，已不是早先的温情脉脉。

　　萧云芊看出了对方眼中的质疑和审视，她下意识觉得白日里对此人的无礼该是被猪油蒙了心，竟没看出对方也有杀伐决断的一面。

　　此刻二人换了境遇，却是萧云芊看对方看得失了神。

　　“姑娘除了这支箭，可还藏了些别的东西？”

　　萧云芊这才回了神，伸手去抢那箭矢，见对方仗着身高举起不还，仿若戏耍她一般，也是气性又起，气恼道：“还给我，这东西事关我的性命，若是公子与今夜之事无关，就请行个方便罢。”

　　“这事与你有关吗？”男人不仅不还，还将箭矢也抛给了侍卫。

　　萧云芊着实懊恼，暗暗纠结自己的卜算是否出了差错，手捂着心口，又将装着香灰血帕的荷包按了按。

　　这动作没有逃过对方的眼睛，可这次目光的落点就有些令人尴尬了。

　　萧云芊见他瞧得认真，更是生气，小声嘟囔道：“登徒子。”

　　这是她早想骂出口的，现在顺嘴说了，心里堵的气都顺了些。

　　“大胆！”侍卫立刻上前呵斥。

　　“公子平日里就是这样一边说着男女无别，一边肆无忌惮瞧姑娘胸……”话到嘴边方觉羞耻，萧云芊退开一步垂下眼眸，道，“瞧这里的吗？”

　　白衣男人略一抬手，直欲冲上前来的侍卫就退到了暗处，他目光移回萧云芊的面上，声音和气了许多，道：“倒是，我，唐突姑娘了，为了赔罪，我送姑娘一程可好。”

　　送一程，这话理解就多了，送到鬼门关也是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