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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五十三章 笛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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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毛笔小的已经备好了。”福安将刚刚选好的毛笔双手奉上。
虞玉成打开盒子,看着里面躺着的各种各样的笔,轻轻地点了点头。应该够用了,不够到时候再买吧。
“嗯?”他目光所及之处躺着两支格外惹眼的笔,那笔的笔杆是橙黄的美玉制作,里头丝丝血色像极了晚霞。
福安见他看着那新买的笔,赶忙介绍道。
“少爷,这是生花笔庄昨日新出的笔,名叫‘落霞’。小的见这笔分外精美,便买了两支。”
“落霞?!”玉成微微一颤,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迫不及待地将那两支笔取了出来。他细细看去,笔杆上确实用小刀精心雕刻着“落霞”二字,这笔杆与其他笔也不同,顶上是分开的。
“落霞与孤鹜……”他低低念起了这句话,赶忙叫福安那一把小刀过来。
福安虽不明所以,还是忙不迭地递上了刀。他看着少爷用刀刃轻轻分开了笔杆与顶部的笔盖,这笔居然能打开?可少爷为什么知道呢?
虞玉成尽力控制住自己双手,不让它们抖动,可是他太激动了,他有种预感,芸儿回来了。
“少爷……”福安震惊地看着少爷从笔杆里取出一张折得细细的小纸条,不知这纸上写了些什么。少爷凝视着纸条上的字,一动不动地沉默了很久,终于垂下头去。再抬起头时,眼角已泪光闪闪。
芸儿,你在哪儿……我看到了,我看到你留给我的字了,我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那纸上赫然用端正秀丽的小楷写着两行句子——“玉贮千年,云飘一瞬。愿幻作雨,与君相许。”
虞玉成久久没有言语,他还沉浸在发现字条的惊喜之中。半晌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把另一支“落霞”也打开来,果然里面有一张一模一样的字条。
“福安,这是生花笔庄买的,对吧?”他凌厉的目光扫向身旁小厮。他记得生花笔庄的掌柜是个姓李的男人,自己从前也找人去查过他底细,并无什么可疑,也非女扮男装。
“是的,少爷,是生花笔庄这两日新出的笔,限量一百支。”
“一百支……”芸儿,你每一支笔都藏了字条吗?你为何不回来找我?
“走,去笔庄。”虞玉成放下手中的东西,立刻起身出门,向笔庄赶去。他嫌备马太慢,直接一路小跑着过去了。
到了皇城分店门口,虞玉成随手抓住个小二就问:“你们掌柜呢?你们掌柜在哪?”
小二一脸茫然,虞尚书居然亲自来了他们这小小笔庄,他还是自己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他。
他支支吾吾地说:“虞…虞尚书,我们掌柜的刚换人了……”
“换人?换谁了?以前的掌柜呢?”虞玉成摇着面前人的肩膀,急切地连声问道。
他不能再错过了,这次必须找到芸儿。如果今日不找到她,明日自己就要被贬西域了,今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她。
“换成慕雪姑娘了,原来的掌柜小的没见过,听说去深山老林里隐居了。”小二一脸疑惑地看了看虞玉成,赶紧溜了进去。
虞玉成闻言,双手松掉了小二的胳膊,颓然垂下。来晚了,自己终究还是来晚了。
他转身一步步向虞府走去,脑子里徒留一片空白,手脚僵硬犹如行尸走肉。
……
夜风微凉,银月轻洒,芸芸一个人走在皇城的石板街上,她想最后看看这个城市,想看看那条河、那座桥。
鹊桥,依旧静静地卧在护城河上,时间无法让它老去。这是她与玉成相约过的地方,可惜两次都未能如愿。或许这两次的错过,就已经预示了他们的结局吧。
她双手俯在鹊桥那凉丝丝的栏杆上,静静地注视着河中晃动的圆月。周围很安静,一个人都没有。这样美丽的月色,像是只给她一人观赏。
芸芸默默地站在桥上,正思索着明日回柳州的事,却突然被一阵凄婉、悠扬的笛声打乱了思绪。
“这笛声……”这笛声她听过,而且听了很多年。她分辨得出,这吹笛之人的技巧高超、感情充沛,皇城里绝无二人。
她循着声音望去,吹笛之人应该坐在桥下的河边。去看看吧,以后就没有机会了,她早就想看看这吹笛之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了。
吹笛之人匿于鹊桥的的阴影之下,看不清模样,但模模糊糊可以感觉到,应该是个身材修长、气宇轩昂的年轻男子。
芸芸慢慢向那人踱去,吹笛之人似乎感到后面有人,边吹边慢慢转身回看。只一眼,便全身僵住,笛声戛然而止。
待那人的笛子哐地一声掉在地上,芸芸才依稀看清眼前人的模样。这张脸,是她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脸,但梦中却总是若隐若现,如今清晰地出现在眼前,竟让人有些不敢相信。
这真的不是梦吗……玉成,真的是你吗?
“芸儿……”虞玉成一动不动地呆在原地,竟忘了走上前。他双眼微微泛红,水气弥漫,很快便看不清眼前人了。
芸芸看着那熟悉他那眉眼、清瘦的脸庞,慢慢向前走了过去。她伸出右手,想抚摸一下那张脸,那张比上次分别之时略显成熟和沧桑的脸。
可她的手才伸出去,就后悔了,蓦地停在了空中。他现在是虞尚书了,过了明天就是驸马了,自己哪还有资格去碰他呢……
虞玉成看到她那尴尬地缩回去的手,才像活过来了似的,走上前去。他一把将芸芸抱在了怀中,紧紧地感受这具躯体的柔软和温度。
这是活生生的芸儿啊,老天定是听到了自己的心愿,才将芸儿平安、健康地送到他身边。既然她回来了,这辈子,他就不会再让她离去。
芸芸同样紧紧地回抱住了他,什么公主什么驸马,都见鬼去吧。她此刻不过是个找回宝贝的孩子,在失去他之前,她想再好好地回味一次。
眼泪顺着她的脸颊,大滴大滴地往下淌,转瞬就将虞玉成的胸膛润湿了。
“傻丫头,你不高兴吗,为何哭得这么凶?”玉成忽然笑了。自己也是一愣,他有多久没这么开心地笑过了?
“高兴,就是太高兴。”芸芸眼泪鼻涕一把抓,但自己管不了那么多了。直到扑入他的怀中,她这两年的委屈和心酸才算真的有了发泄的地方。
“哭出来就好了,虽然不知道你这两年经历了些什么,但是,一切都结束了。从今日起,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玉成双手捧着她的脸,看着她红肿的眼睛,还挂着鼻涕的小脸,认认真真、一字一句地说道。
“什么?”芸芸有些懵,他说什么,再也不分开了?
“驸马可以纳妾吗?可是,我不想做妾!”她有些疑惑,又有些气愤。
重逢的喜悦之后,便是算旧账的时候到了。芸芸想起虞玉成跟公主的事,气愤之情又浮上心头。
虽然自己生死不明,可他转眼就跟公主好上了,这也太不专一了。最少最少,也应该为她守个几年吧。
虞玉成听了她这话,再看看她那嘟起的小嘴,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你还笑?”芸芸恨不得把眼前那笑得前俯后仰的人推进河里。还没当驸马,就定好了小妾,很开心吧?
“傻丫头。”虞玉成笑完,用手掐了掐芸芸的脸,才郑重地说道。
“我要想当驸马,早就当了,何必拖到现在呢?”
芸芸一听,他的话确实有些道理,公主喜欢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何至于拖了两年呢。
“可是全宁朝都知道你要当驸马了,是皇上下旨了的。”
“皇上是下旨了,可没说我不能抗旨啊。这不,我后日就要被贬去西域了。”虞玉成边说边笑了起来,那笑容温暖和煦,可不像个马上被贬的朝廷命官的笑容。
“真的?!”芸芸惊喜地叫了起来。她第一次觉得被贬是件值得开心的事。
“你…愿意陪我去吗?”虞玉成突然栖下身来,将脸俯近,近得芸芸可以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
“我…愿意。”芸芸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她在这里本是一个没有根的人,去哪里又有什么关系。如今能和玉成一起走,哪怕是刀山火海,她也不会心甘情愿。
虞玉成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紧紧握着她微凉的手,牵着她慢慢向虞府走去。
从今夜起,哪怕一步,他也不想分离。
当夜芸芸被安排住在了虞府,虞玉成连夜将自己愿意去西域上任的想法传进了宫。当今皇上听闻此事,有感于两人的真挚感情,但同时又觉得虞家驳了皇室的面子。
于是派人传来圣旨,将虞玉成贬去西域州里当知府,但同时也给两人赐婚。虞玉成带着芸芸齐齐跪下,高兴地接了圣旨,口中高呼皇恩浩荡。
虞老爷第一次郑重地接见了罗芸芸,他对这个儿媳妇很满意,同时一再告诫他俩,即使去了西域也要多为朝廷效力、为百姓谋福祉。芸芸恭顺地跪拜着应了,心里十分钦佩这位清廉正直的公公。
虞夫人去山里礼佛,一时赶不回来,要明日才回来。芸芸心下纠结,不知虞夫人的秘密是否该告诉玉成,她以前或许做过坏事,但她毕竟从来没有伤害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