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不宋》姽婳人间

4、西宫夜静百花香

　　住在西宫翠微楼的沈婉仪乃二皇子赵伦生母，二皇子好学上进，因此昔日国暄登基前的沈姨娘也能晋封为正二品婉仪。但沈婉仪不止这一个好处，她一向只爱饲弄花草，外人看来她从不过问六宫中事，因此国暄甚是敬重她，每月总有一两次来到她的宫中。

　　这日，翠微楼掌事宫女春婵从内侍班回来后便跪在正在给凌霄花培土的沈婉仪身旁禀报道：“奴婢去打听清楚了，说是西蜀国后徐锦娥长得甚是像先皇后，王居链大人把西蜀国后的画像献给了皇上，所以皇上这才突然给先皇后又追加了谥号。”

　　沈婉仪手里继续培着土，良久才问了一句：“皇上有多久没有宠幸后宫了？”

　　“一个多月了。”春婵略微一顿便轻快的接着说：“上一次入后宫是一个多月以前给娘娘过生辰呢。”

　　“嗯，除了咱们翠微楼，皇上登基后封的两个美人怕是也有三五个月没有见到皇上了吧。”春婵越说越轻快。

　　她家娘娘继续培着土，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春婵偷偷瞄了一眼她家娘娘，又担忧的问：“娘娘，你说要是那个西蜀国后真进了宫，她那么像先皇后，皇上会不会封她为新皇后。”

　　“丫头，你是陛下登基前就在潜邸里服侍的，你说陛下待先皇后如何？”沈婉仪挪到月季花旁蹲下继续培着土，头也不抬的问道。

　　“自然是极好，记得有一次在潜邸，先皇后犯了错被太后罚跪，跪的膝盖都破了，我听夏蝉说，皇上还亲自给先皇后上药呢。”

　　沈婉仪微微的笑着，她似是想起什么美好的时光，脸上的酒窝迟迟不曾散去。

　　这边春婵继续回忆着：“以前我还没有伺候您的时候，也伺候过先皇后一段时间，我反正觉得皇上从没有对先皇后红过脸，总是温柔的嘘寒问暖。这已经算是最好了吧？”

　　“哎呀，婉仪娘娘，您就不担心吗，万一西蜀国后进宫了，她可是会越过您的呢？”春婵急躁的说着。

　　沈婉仪终于放下手中的小铁铲，胸有成竹的说：“徐皇后美名遍天下，但圣上能逐鹿中原，岂是一般的肉体凡胎？”

　　春婵一听，瞬间如晴空万里一般，欢快的问：“那么圣上不会纳徐皇后为后宫了吗？”

　　沈婉仪这时却悠悠的叹了一声气：“本宫也不知道，后宫之事也是朝堂之事，不是你我能够想明白的。”

　　太后的慈宁殿一片欢声笑语，赵国昭每日都会至慈宁殿问安，今日亦然。太后看着眼前的幼子，慈爱的问：“前几日让你收的两个宫女，服侍你可还贴心？”

　　“都还温顺.”赵国昭恭顺的回答。此前他接受太后的好意收了两个宫女为妾，因成长中必然的需要，谈不上有什么感情。她们的毕恭毕敬百依百顺甚至让他觉得无趣 。

　　“等国明和宋家闺秀大婚以后，我就让皇帝给你纳取正妃。我们老赵家的儿媳可样样都要最好的。”杜太后最喜幼子，要不是要做给天下人看，她才不会管那个庶子赵国明娶不娶正妻呢，她一定今年就给国昭取个正妃，如此这般想着，嘴上却说：“你要是遇着可心的，就只管来对阿娘说，阿娘一定给你做主！”

　　赵国昭心中有一瞬的挣扎，他想对太后说他要娶宋灏的次女，但一想到太后的那个梦，就犹豫了，他如果娶了她，皇兄会不会因宋氏的缘故忌惮与他，不给他委以重任，那他怎么施展报复，怎么实现母亲的梦。他终究没有说出口，只说道：“儿子不急，儿子想先读书，再娶妻。再说大哥都还没有娶新嫂子呢！先皇嫂已故去四年了，大哥的后宫却一直没有再添新人，还是刚登基时选的两个美人呢！”

　　赵国昭想着他的长兄一直清心寡欲的样子，看样子不统一天下就不续娶皇后了，他没能早投胎十几年，像大哥一样建功立业，那他至少在儿女之事上要像大哥学习，正妃嘛，不急的，等他建功立业了，什么样的好姑娘没有。赵国昭如此这般想着，嘴上却问太后：“母亲，大哥有多久没有来慈宁宫看您了？”

　　“皇帝事忙，却也孝顺，虽说没有每天必来，可到底是隔三差五的都会来这慈宁殿点卯。”太后叹了一口气才说道，“皇帝早晨才让黄内侍来这里说了一声，说午膳前过来看为娘的，你也留下来用午膳吧，你们兄弟俩要多亲近，都是从为娘肚子里出来的呢，总是要比魏王更亲才是。”

　　“母后，儿子知道了。”赵国昭恭顺的答道。

　　母子俩说了一会儿闲话就有内侍唱到：“皇上驾到。”

　　“儿子向母后问安。”赵国暄大跨步走至太后跟前，作揖并唱到。这边赵国昭在皇帝还没有入殿便已起身行着礼，这时也唱到：“参见皇兄，皇兄安好。”宫女太监也都跪了一地。

　　“起身吧。”赵国暄摆摆手，示意国昭起身。

　　皇帝看了一眼自己的幼弟，温声问道：“很久没有问你的功课了，你可有用功读书？”

　　“宋侍讲教导臣弟一向用心。”国昭恭敬的回答。

　　“宋灏宋澈兄弟一个从武一个从文，都是极难得的人才，今次成都战事，宋灏立有奇功，朕会厚赏宋灏，朕也会告诉宋澈，他若教你教的好，朕也会厚赏与他。”

　　太后见她的两个儿子一派兄友弟恭的样子心里就跟抹了蜜似的。她笑盈盈的喝了一口茶说道：“你们都出息了，为娘的便安心了。老大啊，现在为娘的还剩一个心愿，便是你和老三都能妻妾成群，为娘的能含饴弄孙。我看着翠微阁的菊花开的正好，改日我让沈婉仪开个赏菊会，邀请京城里勋贵士族门阀的小姐来赏花，乘机你也看看，有那颜色好的贵女，你多征些养在宫中，你说说你好歹是君临天下的天子，哪个皇帝不是后宫佳丽三千，你可好，后宫里只有三个妃嫔，你说说，我要是哪一天去了，如何有脸见你们老赵家的列祖列宗。”

　　赵国暄见太后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赶紧表态：“母后放心，今日我就去西宫瞧瞧，至于赏花会什么的，儿子全凭母亲做主。”

　　宁朝沿袭历朝历代的陈规，西宫里住着的都是二品以下的妃嫔。如今宁朝皇帝赵国暄也不例外，他没有皇后，妾妃也不过三个而已，但是这三个妃子有人也会一年半载都见不到龙颜，美人萧暮雪便是那个一年半载都见不到龙颜的那个。

　　萧美人是威武将军萧坤的幼妹，萧坤和皇帝当初是结拜兄弟，帮助皇帝南征北战，不幸壮烈牺牲，皇帝可怜萧暮雪孤苦，因此将她纳为美人。

　　这日晚膳后，萧美人照例准备去沈婉仪的翠微阁陪沈婉仪做女红，刚要出门就见春婵冲冲而来，向她见礼后方到：“婉仪娘娘派我来转告娘娘一声，今晚之约就改在明日上午吧，皇上刚刚去了翠微阁，估计晚上会歇在翠微阁。”

　　“我知道了，你且回去当差吧，我明日再去拜见沈姐姐。”萧美人温婉的说道。

　　春婵走后，萧美人对身边的宫女彩频吩咐道：“你去收拾好笔墨，看样子这慢慢长夜只有靠画些花儿来打发时间了。”

　　“娘娘，你也太好性儿了，皇上每次来后宫都是去沈婉仪那里，沈婉仪居然还来你这里炫耀，你就不气沈婉仪吗？”彩绘替她家娘娘不平。

　　萧暮雪眸子冷厉的扫了一下彩绘，方才开口说道：“我有什么资格生气，皇上仁义，才纳我这个上无父母兄长的孤女为美人，你当我是谁啊，还没脸没皮的去争宠吃醋。”

　　彩绘知错，恭恭顺顺的跪下，以头触地方才开口：“奴婢知错，奴婢不是替娘娘的前程着急糊涂了吗？”

　　萧暮雪扶着彩绘起身，轻叹一声：“在这乱世，能有一方安宁就已是知足，我呀，也不求自己的恩宠，唯愿吾皇能统一南北，结束这几百年的南北纷争。”

　　“爱妃好志向，朕却不知道爱妃原来有如此志向，看来朕要更加励精图治才是，要不然可是要让爱妃失望了。”

　　萧美人一惊，忙起身迎驾，跪拜道：“皇上怎的来了？”

　　“朕去翠微阁看看沈婉仪，太后说让沈婉仪主持个赏菊会，今年的朱砂红霜开得放肆，便让沈婉仪请京中贵女进宫来赏玩，朕想着你在京中想必也有手帕交吧，你明日去给沈婉仪说说，把你的手帕交也请进宫中，你也好借此机会和她们见见。”

　　萧暮雪心下感动，声音也跟着轻快起来，她不无自豪的说：“我最好的朋友就是未来的魏王妃宋雅芙啊，我相信婉仪姐姐一定会请她的，不过我明天得去给婉仪姐姐说一声，得请她的妹妹宋雅萱，她可真是个聪明的姑娘。”

　　赵国暄笑道：“这你不用担心，这次赏花会宋氏所有女眷都会入宫的。”

　　萧暮雪更加高兴起来，给皇帝滔滔不绝的讲起宋雅萱小时候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