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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文星今向斗牛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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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于寇我垒,百里风尘昏,雄剑四五动,彼军为我奔。虏其名王归,系颈授辕门,潜身备行列,一胜何足论?难道所谓智将也不过英雄迟暮,到今日,只能在这风花雪月之地长吁短叹、吟诗悲泣了么,也罢,这万里锦绣,当是轮不到你来指点江山的。”
太明琏显然未将眼前这位曾经在夫纥被称传为一代神话的“智将”翟荀看在眼里,在她看来,便是曾经有着再多傲人功绩的大英雄,若是最后只落到像她眼前之人这般田地,也便算不得真正的英雄了。
太明琏素来是敬仰英雄的,便是当初大婋最为令人津津乐道的“独臂战神”,也是她从战场上,从那俘虏来的敌军将领之中亲自挖掘出来的。然而,眼前之人,若是还留有当年的一丝智将风采,便断不会忍受她此刻的嘲弄讥讽之语罢,太明琏心中窃窃想着。
果不其然,那原先还是独自饮泣的翟荀闻言,竟是当下便发作了起来,只见他一手撑桌,一手已是指住太明琏大声斥骂起来:
“你懂什么!你能明白我的心有多痛吗?能吗!你不能!你以为一场战争只是几个人的事吗?你以为我会在乎那所谓的功名利禄吗?全是放屁!若是内战全面爆发开来,会有多少百姓将流离失所,又会有多少无辜的战士要死在自己同胞手中的刺刀之下,这些你都想过没有!你没有资格对我指手画脚,我告诉你,就是死,我翟荀也会和我的国家死在一起!”
“说得好,说的真是感人肺腑啊,不过,虽说翟先生是真正的深明大义,然而乱世当道,就怕翟先生仅仅凭着自己这满腔的爱国热情,还是一点用处也派不上啊……”
一点即停,太明琏斜觑一眼,只见那翟荀听到自己所言,果是抚额哀叹,一副沉痛无奈模样,却引得太明琏一边嘴角已然上扬,很好!
只见四四方方一张羊皮飘落在桌上,翟荀抬眼看去,竟是一纸再详尽不过的“世界地图”,当下,他便将之拽入手中,急不可耐地细细观摩起来,竟似已然忘记方才自己可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然而,莫怪翟荀惊讶至斯,便是太明琏身后的陶幺也是面露惊异之色,他原以为自己已是时刻守着眼前的女子,谁知在他不知道之处,这个没有心的主子早已不知做了多少事情。
相比较而言,翟荀惊讶的,倒仅仅只是这个口出妄语的小小女子,手中竟然有着这般弥足尊贵的物什。
要知道,在那交通、测量、技术等等方面都相对不足的年代,人力显然很难到达那些如峡谷深涧之处的地方,更遑论还要在毫不熟悉的地方每天勘探地形,手绘出如此详尽的一份地图。
同时在这里面,还包含着一个最为重要关键的因素,制作出这样一张细微到每一座山川每一条支流的地图,又需要耗费多少的人力、物力和时间的投入呢!
翟荀想到这里,已是汗毛倒立,背后冷汗涔涔,眼前这个言笑晏晏的妙龄女子,究竟是何来头,竟是徒手便把如此重要的东西抛给了自己知晓。若不是打算着稍后便要杀人灭口以绝后患,便是对此种千金难求的宝贝不屑一顾了。
却见太明琏笑盈盈向着翟荀一摊手道:
“翟先生以为如何?若是我将这份地图送与了先生,先生可有把握不折一兵便将那敌军打退出东庭去?”
“这怎么可能!便是再小的战争,也不可能做到一兵不折的,但若我有了这份地图,当可以最小的牺牲来结束这场本不必要的内乱。”
“哦,先生可有奇招御敌制胜?”
“只要有了这份地图,便是再诡变的战场,我也能教它变成我一个人的棋盘,莫说制敌,就是让西庭归降也不是不可能!”
“这可是先生说的,太明有理了,这便将此地图送与先生,万望先生以此为戟,早日实现夫纥的太平盛世才是。”
平平淡淡一句话,却是真正地一如被砸进大石墩的小池塘,太明琏的此番慷慨之语,显然已将众人震慑在当场。不要说是那些个围在翟荀身边的三两小厮,就是翟荀本人,也是披散着一头乱发傻愣愣看住太明,竟是再说不出什么话来。
“小姐……齐少爷若是知道您将这么珍贵的东西随便送了人,定是要心里难受的。”
女宿自然是知道太明琏的脾气的,然而指望太明琏听进自己的话,确也是不可能的任务,但作为一个真正的、忠心耿耿的奴婢,她却又是不得不提醒这个素来任性妄为的主子的,哪怕结果早是在自己的意料之中啊。
果然,女宿只觉太明琏连脸色都未变一下,已是出言道:
“难受?有什么可难受的,他既是将此地图给了我,难道还能管着我将它作何用途!”
哎,有这么一个主子,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呢?女宿实是不只一点点的头痛,想起那齐家少爷,不知是费了多少心思,才得到了这么一副地图,却是教她家主子随随便便就当作礼物送给了方才见面的陌生人,哎,她小小一个奴婢,实在是无力再说什么了。
“这位小姐,可是当真要将此图送与翟某?绝不食言?”
“自然,太明说话,向来是说一不二的,翟先生当可放心。”
太明琏微勾唇角,已是爽飒一笑,那无疑令人心折的王者霸气便立时让翟荀心底的顾虑消去了七八分,然而,无论如何,他作为一个夫纥的子民,却也是必要对此事问个仔细的。
“这位小姐,翟某十分感激你的慷慨襄助,但若是当真实话讲来,我却是不得不对此感到不可相信,如果小姐不是另有目的,为何竟要将此珍贵之物赠与在下?”
“翟先生是担心我会对夫纥不利才特地将此物赠送与你?”
翟荀听太明琏说得如此直白,倒也不甚意外,稍自定下心思,便坦言道:
“不错,寻常人哪里来的这般气魄,休说此物什不过区区几何,便是当真有人费尽人力财力,怕也是难以找到真正的人才前往各地勘探地形,去得来这般珍贵详尽的地图的。所以说,小姐如此就将它赠与在下,翟某心下虽是欣喜欲狂,却也难免心生疑虑,望小姐能够为我稍作解惑才是。”
太明琏心中虽也知是不会太过顺遂,然而这翟荀确也当得一代智将称号,竟是一丝也不含糊,轻轻一笑,太明琏摆手一撩衣襟坐到翟荀对面,爽快道:
“何妨!便让太明再言一番道理与你听听罢,若是先生得了此地图,可是首要将那劳坪关外的五万西夫纥士兵逼退了回去?”
翟荀心下诧异不已,口中倒仅只应道正是正是,却是已然再不敢小觑了眼前分明才二八年华的妙龄女子。
“劳坪关外,十里蛮荒,除了那郁郁葱葱的茅草野莺,先生打算如何退敌?”
“小姐不是已经知道了么,又何必多此一问?”
“我自是知晓退敌之计,然而,若是等闲人不清楚那西庭之腹地何如,可不是真真去送死了么。”
翟荀闻太明琏所言,也是沉默了下来,在曾经的漫长旅途之中,他自是亲到过那一片黄沙漫天的西境大陆,也差点在不辨方向的西庭腹地迷失了归途,也因此,翟荀竟是不得不认同太明琏此刻的观点,如果没有一个对夫纥西庭腹地知之甚详的军师,那么,像眼前这份钜无细弥的地图,便是行军必备的宝藏了。
翟荀的沉默不语,自然也是等同于换了另一种方式来告诉太明琏,他确是收到了太明琏所赠予的好意,也再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言语。然而让他一个长辈生生受了如此大礼,确也是教他心中有愧的。
“翟某不耻,确是当真希望能够得到此份地图,若是借此能够拯救了这夫纥万千黎民百姓,天下必将感激小姐生生世世的!翟某在此先拜谢小姐的大恩大德了……”
“慢!翟先生切莫谢得太早,太明可不是那般品格崇高之人,说是相赠,却也希望先生能够答应太明一件小事。”
翟荀原先便明白此人定不可能当真如此轻易就将此物相赠于他,倒也心下没有异议,只道:
“小姐请讲。”
“也没什么特别的,那些所谓解救苍生啊,统一天下啊,雄霸武林啊……种种要花费精力的大事都不是我的兴趣,倒是太明素来喜爱游山玩水,那……若是太明有时突然想要邀请先生,去往哪处风景名胜之地相伴同游,先生可否应允太明绝不推辞?”
翟荀便是再如何神机妙算,也绝无可能料得太明琏竟是提了个如此突兀的请求,竟是当下便呆若木鸡起来,只诺诺道“自然自然”。
然而他却不知,此计才算得太明琏真正之谋划,若是这翟荀每每被她邀至眼前,又哪里还有他再说不愿的道理,更何况便是外人眼见这翟荀总被个小丫头片子呼来唤去,怕也是在私底下不断猜想着这所谓智将,也不过就是她太明琏手下的一个智师罢了。
如此甚好,甚好!
这厢里,太明琏正为了偷到一个宝贝人才心中舒爽,而跟在她左后方的女宿却是一脸的欲哭无泪。
问何原因?
烦请众位看倌将双眼□□九十度角,眼前不是那一脸寒霜的陶幺又是哪个!却听他幽灵一般的嗓音自后方传来,竟是令得女宿腹中一阵止不住的痉挛胆颤,这人端的是邪肆异常啊!
“女宿,方才……你口中所说的齐少爷,又是何人?他与太明之间,又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