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掳来的情人》非笑飘飘

14、一段孽缘

　　阿术的胳膊平放案上，身板笔直挺拔，面色红润，丝毫不像受伤的模样。
　　百禾摸摸他脑袋，温的，也没发热。
　　她狐疑地说，“你究竟是哪里受伤了？”
　　阿术盯着她，开始解衣带。
　　衣襟下面，一道血红的伤口，从胸口一直到肋骨下方。
　　伤口不深，但微微红肿，有感染的迹象。百禾用棉花沾了白药，极其小心地抹开涂匀，然后再扯了干净的布条从后往前包上。
　　完了，她放下棉布，“过几天就好了，不要乱动，容易留疤。”
　　她想起阿日善说，今天他抱了乌图娅回来，便说，“也不能用力，更不要再抱人了。”
　　受了伤还逞英雄救美，她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阿术抿起唇角，目色忽深，“你生气了？”
　　百禾说，“我生哪门子气？我是大夫，必须要提醒你。”
　　阿术不信，伸手擒住她，翻她一起倒在塌上，撑起手臂在她头顶细细看她。
　　他赤着上身，一边的衣襟挂在肩上，另一半松松地垂落腰间，古铜色的胸口半掩半露。
　　百禾自认自己是个相当敬业的医者，给阿术上药时没有带任何杂念。可现在他这副模样，回想起手指抚过他胸前时紧实的触感，不由也红了脸。

　　指尖相抵，四目对视，他的身体几乎完全暴露在视野中。
　　百禾都要流鼻血了，如果女人也会流鼻血的话。
　　最要命的是，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这样子的蛊惑，眸中一片迷茫纯情。
　　“那你怎的这样看我？”
　　百禾闭上眼，再下去她也刹不住车了。
　　“阿术，停下。”

　　阿术直起身体，百禾的呼吸终于顺畅，她抬手扶正头巾，心虚地避开他的目光。
　　“上完药了，我该走了。”
　　百禾去桌边收拾东西，身后的阿术突然说，“你再多呆一会，我就要出征了。”
　　百禾不经心地问，“去哪”
　　阿术说，“四川路。”
　　百禾不禁顿了手，回身惊诧说，“宋地？”
　　阿术点点头。
　　百禾急忙问，“什么时候，去多久？”
　　阿术说，“明日，不知多久。”
　　百禾想敲自己的脑袋，她居然问他去多久，她应该想到，蒙古此去南宋，便不会再回来了。
　　他们绕道大理，真正的目标其实还是南宋。

　　百禾对阿术的心情复杂起来。
　　大理国被蒙古毁成废墟，她不愿意阿术再去南宋。可若拦着不让她去，他定然不会听的。
　　她清楚自己无法改变结局，可免不了有怨恨他，

　　百禾忘了该掩饰表情，惊诧，厌恶，无奈在脸上来回变换。
　　阿术不动声色地打量她，疑窦丛生，突然攥住她的手腕，“四川在宋地，你是如何知道的？”
　　他的眼睛明亮得悚人，五指钳在她虎口上，炽热的体温从指腹上传来。
　　百禾傻在原地。
　　“你去过宋地？”他冷冷地问。

　　百禾如梦初醒，拨浪鼓一般地摇头，飞快地说，
　　“我阿娘是汉人，是她告诉我的。”

　　她偷偷地观察阿术的反应。还好，阿术似乎并未往深处想，面上微缓，钳制她手指慢慢地松了。
　　百禾如获大赦，强装震惊地把最后一样物品收回药盒。

　　阿术的手臂从后面圈上了她的腰。
　　“这次出征，我和前锋部队先去，”他的唇贴着她脑后，缱绻悱恻般说，“你随后过来，我等你。”

　　蒙古军队人马收拾辎重，马车如龙，离开大理向宋地进发。
　　兀良台的部队，原本计划在南宋的西南潼川汇合，与大汗的北路军一起，一南一北地夹击南宋。
　　蒙古军队初期进展也非常顺利，快到潼川时，却传来一个震惊的消息：蒙古大汗在攻城时被大石击中战死了。
　　蒙古没了首领，内部乱成了一团，而大汗猝死，却没有定下下一任大汗的人选。
　　于是，蒙古的宗亲都无心再战，闹闹哄哄，连非直系的宗王昔剌木，也在想寻机登上汗位。
　　阿术的先锋部队杳然无音，而这个时候，四川路的宋军乘胜袭击了蒙古后勤营地。

　　蒙营被宋军冲开，两方人马杀成一团。百禾和众人跑散，她鞋子掉了一只，头巾全乱。
　　她也不知为什么大家都要跑，难道宋军连后营的女人也要杀吗？
　　可恐惧是会感染的。
　　她气喘吁吁地爬上了山，躲去一堆石头后面。

　　她前脚刚躲起来，后头一个蒙古女子惊叫跑出来，后面追了一个高瘦的宋人士兵。
　　蒙古女子赤着脚，身穿华贵的蒙古长袍，抓了一把长弓惊恐的四处乱窜。
　　是昔剌木的女人乌图娅。
　　昔剌木去争夺汗位了，把她一个人留在营里，正好遇上了变乱。
　　宋军士兵追上了她，拧着眉头，迟疑着要不要下手。
　　连池紧张地脚踩到一块移动的石头，发出清脆的响声。
　　“谁在那儿？”

　　百禾暗暗骂了自己一句，抱了包裹，拘谨地从石头后面站出来。
　　乌图娅闭了眼睛，感觉到宋人士兵的刀锋迟迟未落，又慢慢地睁开了。
　　百禾可怜巴巴的哀求说，
　　“请饶命，我们都是蒙古人强抓的奴隶。”
　　宋人士兵去看蒙古装扮乌图娅，“她也是？”

　　百禾点点头，抖了包裹，找出一支王青桑传给她的头钗，从在地上用脚踢过去，“这是我最值钱的东西、”
　　宋人士兵捡起头钗，摸了一会上面的龙凤纹，讶异的说，“汉人的东西？”
　　百禾屏住呼吸点头，他又左右玩弄了一会，像是很好奇，问，
　　“谁的？”
　　“我阿娘的。”
　　“你阿娘是什么人？”
　　“她是个汉人”
　　士兵脸上的杀意缓解，把头钗收入袖中，
　　“走吧。”

　　乌图娅受了过度的惊吓，扔了长弓，双手盖住脸颊，怎么也不肯走。
　　百禾催促她说，“我们走啊，”
　　她神情恍惚，像没听到一样。
　　宋人士兵又皱起了眉头。
　　百禾贴近她，小声说，“走吧，阿术在等我们。”
　　听到阿术的名字，乌图娅眼眸睁大，手指动了一下，总算恢复了神智。

　　她们出了宋人士兵的视线，百禾停了下来，清点了几件物品，分给乌图娅一支，说，“我们各自走吧。”
　　乌图娅楞了一愣，说，“你不是要和我去找阿术？”
　　百禾说， “你想找他，就去巴郡。”
　　乌图娅一脸迷惑，“你怎么会知道？可你要去哪里？”
　　百禾说不出她和阿术的关系。她扭开头，“你要找阿术就快去，我去哪里你莫管。”

　　阿术临走时和她说过，到了宋地找他，就去巴郡找他，没想到却让她救了乌图娅。
　　她既然出来了，怎么会回去，她和阿术的孽缘，也该结束了。

　　百禾站在山顶上，目送乌图娅下山离去。
　　山顶风吹来，清凉如水，她有微微地惆怅，很快转过身，朝乌图娅的另一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