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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老师,不好意思,温子诺同学,赶紧出来一下。”
      一道急促的声音打破了课堂的宁静,数学老师站在讲台上,脸上的表情略微有些不满,他可才刚刚讲到兴头上呢,但看着班级主任一脸焦急的样子,数学老师只得把心中的郁闷埋起来,扫视教室一周,把目光放在了一个漂亮的男孩儿身上。
      他长着一头带点棕色的头发,略微有些卷曲,皮肤十分白皙,看上去像是个北欧人,但却是正儿八经的中国血统,整个人显得很小,脸小,骨架小,一米六左右,校服穿在他的身上,已然是最小的那一款,但却依旧把温子诺笼罩在其中,明明穿着校服,却像是穿着一件超短裙似得,看上去不像是初一学生,倒像是一个小学生。
      此时班级里众人的目光纷纷聚焦在温子诺的身上,这让他略微有些不习惯,他赶紧看向站在门口的班主任,心里不禁有些许的责怪,他不喜欢引人注目的感觉,从位置上站了起来,逃也似的离开了教室。
      “老师,您找我有什么事吗?”温子诺疑惑的问道,班主任脸上焦急的表情,他有些无法理解,幼小的他,此时尚且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将会经历多大的波折,大大的眼睛看着老师,这让老师略微有些不忍。
      “你的叔叔在校门口等你,我赶紧带你过去。”她没有把原因说出口,心中默道一句,可怜的孩子,便拉着温子诺小跑了起来,温子诺在一旁边跑边说道:“老师,我的数学课怎么办,我下午还来上课么?”
      “不用,你听你叔叔的安排,你叔叔让你什么时候来上课,你就什么时候来上课,知道了吗?”班主任头也不回的说道,对于温子诺这个小孩儿,他一向很喜欢,长得可爱不说,关键是很乖巧,一点也不像是个十三四岁的初中生该有的叛逆样子,同时学习成绩也很好,可以说在年轻班主任的执教生涯里,有了温子诺,算是难得一见值得开心的事情。
      他也确实是一个惹人疼爱的孩子,男生女相,从小到大,温子诺身边的朋友多得数不胜数,这些朋友绝大多数是自己汇聚在温子诺身边的,因为他本人,并不是一个喜欢交朋友的性格,但许多人来的久了,他倒也习惯了。
      “听我叔叔的安排?”温子诺心里头有些疑惑,我为什么要听我叔叔的安排呢?他心里头暗自觉得有些不妙,小城市的初中并不算大,正当温子诺疑惑的时候,他和班主任已经跑到了学校门口,一辆黑色的大众停在学校门口,温子诺知道,这是他二叔的车。
      “二叔。”看着站在车外,不停抽着烟,双眼发红的温信良,温子诺的脚步不由慢了下来,他不是小孩儿,自然能感觉到自己二叔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压抑气息,而这压抑的原因,必然跟自己有关。
      突然之间他产生了一股想要逃跑的冲动,但现实终究没有让他逃跑,温信良看到自己的侄子出现在面前,双眼之中的泪水隐现,原本保养还算精致的脸上,出现了层层的皱纹,人是会在一瞬间变老的,这一切都让温子诺觉得糟糕透了,他的心里压抑的要命。
      “二叔,你这是怎么了?”温子诺有些不安的问道,从班主任叫自己的那一刻开始,一切似乎都变了,他的身体在发抖,但温子诺自己却一无所知。
      听到温子诺的疑惑,温信良不由看了一眼班主任,此时班主任也早已经泪眼婆娑,显然,这位年轻的老师,没有把事情告诉给温子诺,温信良叹了口气,说道:“你先上车,我们边走边说。”
      “好。”此时温子诺没再问什么上课作业的问题,他知道,一定出大事了,立刻钻进二叔的车,二叔看了一眼温子诺上车的背影,对着站在原地的班主任说道:“何老师,那我就先带温子诺走了,等什么时候事情妥了,我再给您打电话,您看这样好吧。”
      “好,你们好好照顾子诺,这孩子身体弱。”班主任连忙点头,温信良也不再多言,转身便坐在了驾驶座上,手一拉安全带,挂挡便将车开了出去,独留下班主任一人站在校门口。
      “二叔,到底怎么了,你的表情好吓人,是出了什么事情吗?我爸妈让你来接我的?”温子诺看着坐在驾驶座上的二叔,忍不住开口问道,他明明不想知道,但眼下的一切都让他不得不去面对。
      温信良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说道:“不是你爸妈让我来接你的,是医院打来的电话,你爸妈在上班的路上,被一辆卡车撞了,如今正在医院里面抢救,我来接你,小雅,子乘,子有你四叔去接了,子诺,你是大哥,心里做点准备吧。”
      说完,温信良也不由叹了口气,他虽然嘴上说是在抢救,可听医院的口气,多半是救不成,这些孩子两个十三,两个十一岁,我们温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而一旁的温子诺,此时则是呆愣住了。
      “二叔,你说我爸妈,在….医…院。”温子诺的瞳仁有些发散,刚才温信良的话,只觉得像是从天上飘来的,今天早上明明才互道过再见的老爸,老妈,怎么就在医院了呢?
      温子诺有些想不明白,他只觉得是自己的叔叔在骗自己,他们怎么会出事呢?天底下的人这么多,怎么会就自己的老爸老妈出事呢?温子诺在心中不停的否定着温信良所给予的答案。
      “子诺,你得坚强一点。”话说到一般,温信良自己也有些说不下去了,看了一眼温子诺脸上的表情,他的心中又是长叹一口气,此时的他也想骂人,这天底下的人这么多,怎么就,怎么就!
      之后的时光里,温子诺像是做了一场梦似得,跟着二叔走进九八医院,白色的墙壁和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让温子诺稍微找到了一点现实感,被告知王美玲女士不治身亡,已经移送太平间,这是温子诺的母亲,当妈妈的名字从护士的嘴中说出时,温子诺只觉得头晕目眩,但很遗憾,他并没有晕倒的幸福,强烈的痛苦不停的涌上心头,但温子诺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是温信良拉着温子诺来到太平间的,这里的师傅面无表情,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死亡实在是稀松平常,每天这里送走的人都很多,师傅早已经习惯了这一切,直到看户口本发现温子诺是死者的孩子时,眼神中才透入出一丝叹息。
      但也只是一声叹息而已,人间的悲欢离合,经历的多了,再悲惨的人,他也见过了,温子诺,只不过是忙忙人群中的一个罢了,像是机器人一样,带着温信良来到储存尸体的地方,被装在冷柜中的尸体带着一丝不同于活人的惨白,虽然经过了师傅们的化妆,但整个人依旧呈现着扭曲的姿势。
      显然,王美玲是当场直接被车子撞死,根本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但温信良实在不愿意伤害这个孩子,才会那么说的,温子诺看着自己妈妈的遗体,直到此刻,他才真的确信,不幸,是真的降临到他身上了。
      之后妹妹和两个弟弟被四叔带到了温子诺的面前,看着三个浑浑噩噩的小人儿,四兄妹只得抱在一起痛哭流涕,这个时候,对于孩子们来说,他们根本没有其他解决问题的方案,一旁的护士经过,有些露出同情的眼神,有些露出厌恶的眼神,显然,温子诺等人的吵闹,影响了他们工作的情绪。
      但却没人敢上来让他们闭嘴,只能在心里骂上两句,但她们又能骂什么呢?骂孩子们吵么,仔细想想也是一件很无可奈何的事情,最后只能骂两句贼老天,偏生让这些孩子遭遇了这些事情。
      葬礼,守七,出殡,火葬,另一边温子诺等四兄妹的父亲则是在加重病房中,算是得到了一个还算不错的消息,人没死,但很可惜,卡车在撞击车辆之后,伤害到了温信戒的脑袋,虽然人没死,但却一直没有苏醒。
      医生告诉温信良,最好做好准备,如果一个月的时间没有苏醒,那么温信戒,很有可能将会变成一个植物人,什么时候醒来,将会是一个未知数,温信良在与大哥和四弟商量过之后,把这个消息告诉给了四个小孩,这对于他们四人来说,无疑是晴空霹雳。
      刚刚送走了自己的母亲,如今父亲又陷入绝境之中,而悲剧到这里还没有结束,那位引发事故的卡车司机在肇事之后选择逃逸,被公安警察逮捕以后,查处他的家财,不过才区区十几万人,一套房子里也住着自家的两个小孩儿,根据现行法律,显然不可能没收他家的房产来赔给温子诺一家。
      最后从法院的判决,那位卡车司机坐了牢,而温子诺等人获得的赔偿加上汽车保险公司的赔付,不过才三十万元而已,因为赔的少,所以那位司机的坐牢时间,自然也很长,但这对于本就拮据的家来说,实在是不够的。
      他们家前年才攒够了首付的钱,买了如今这套房子,为此还把以前曾经住的房子给卖了,才算是付了首付,而如今,他们家欠着银行一百多万块钱的同时,医药费可还得不停的给,虽然父亲有医疗保险,但也仅报销百分之七十而已,还有百分之七十,需要他们家自己想办法。
      一位植物病人,每天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做,也没有任何的疾病发生,一天就需要一百六十块钱,这还不加上输药费和照料费,在扣除医疗保险之后,温子诺一家每天需要支付的钱便是一百五十块钱,这三十万又能抵得了多少?
      一个家庭的重担,就这么牢牢得到摔在了温子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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