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威·EC]The admirer's plan 爱慕者计划》苏纹

14、第 14 章

　　手术室外。
　　Erik坐在冰冷的长凳上，垂着头、凝视着自己的双手，一动不动。
　　他的手上沾满了干涸的血迹。红，深到了极处，却浸透成大片大片发黑的暗沉。
　　Emma站在一旁，看着一言不发的他。半晌后，她靠着Erik坐了下来，右手慢慢地落在他的小臂上，用力紧握了一下。
　　“他会没事的。”
　　她低声说。

　　Erik沉默片刻。
　　“我知道。”
　　他凝视着掌心暗红的血渍，慢慢开口。
　　“Charles只是想阻止我，并不是真的想自杀。他一向……有分寸。”
　　Emma闻言轻轻松了一口气。她就怕Erik受到了太大打击，以至于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
　　“但……那又怎么样呢？”
　　Erik慢慢扭过头，灰暗的目光落在Emma微微错愕的神情中。
　　“我差点害死他。
　　“他可能真的……会死。”
　　“你没做错什么。”Emma拧起眉毛：她的确佩服那个人的决断和魄力，但并不代表她认同他的行为。
　　“你们只是做出了不同的选择——只是不一样而已。”
　　Erik闭上眼，嘲弄地轻笑了一声。
　　“是啊……不一样。
　　“但这都不能成为借口。”他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消沉，“无论什么，也改变不了……我几乎把他逼死这件事。”
　　Emma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Erik却突地低笑了一声。他抬起手、凝视自己的掌心，喃喃自语。
　　“你说，如果他死了——我还能……控制得了金属吗？”

　　手术室的灯变绿了。
　　医生走出来的瞬间，Erik立刻站了起来——死死盯住了对方的眼睛。
　　“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听到这句话的一刹那，Emma看见Erik手指猛地攥紧了一下、然后松开——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是谁说……知道那个人一向有分寸呢？
　　说是如此，他又哪里真的放得下。

　　Charles昏睡期间，Erik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他给Moira打了电话，拜托她把Pietro也接到家中，与其他孩子一同照顾——他谎称Charles的某个学生出了意外，涉及刑事纠纷，所以自己也陪着Charles一同前去处理。
　　他不敢对Moira吐露实情。哪怕被她知道了一丁点儿，都可能会被家里的另一个读心者Jean察觉——如果让孩子们知道Charles受了这么重的伤……一定会哭的。
　　漫长的病床守候中，Erik没有做任何其他事，只是一直久久凝视着爱人沉睡的面容。有时他会轻轻抚摸Charles的头发和脸颊，有时他的吻会落在Charles的唇上；有时他会用头靠着Charles的肩膀，扣住对方的手、十指缠绕着，细细亲吻他的手指。
　　许多次，他都会取出那个藏在口袋里的小盒子，把那枚光芒璀璨的戒指放在Charles的指间，轻轻比划着。
　　默默凝视许久，却又重新放了回去。

　　数日后Charles第一次醒来，仍然无比虚弱——Erik却在按铃呼叫了护士之后，主动退出了房间。
　　在那之后，他再也没有在Charles清醒时进入过病房。他请了最好的护工来照顾Charles，自己却避而不见；只在Charles睡着时，才偷偷潜入病房、小心亲吻他的爱人。
　　没有人知道，当他默默凝视着Charles熟睡中颤动的眼睫时，是多么渴望爱人睁开眼、让他重新看见那双湛蓝眼睛里流露出的温柔神色——但他却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压抑自己内心的渴望，驱使着自己离开的脚步。
　　在Charles醒来后，Erik也终于回到家中过夜了。他重新开始接送Pietro上学，不用再劳烦Moira——但他仍然小心避开了与其他孩子接触。
　　在Charles彻底痊愈前，他不敢冒险……让孩子们知道病情。
　　深夜里Pietro熟睡后，Erik会在客厅里独自写《X战警》的故事。写万磁王与X教授并肩作战、却反过来必须面对被拯救者的恶意；写万磁王为了复仇，不惜伤害他最重要的挚友；写X教授被流弹所伤、导致终生瘫痪；写那两个人在沙滩上分道扬镳，从此陌路。
　　那不是他们，却也是他们。

　　那天夜里，Erik敲完了这本书的最后一个字，只觉得心里一片空空荡荡。他望着电脑屏幕不知道发呆了多久——直到突然有声音传来。
　　“爸爸……你怎么还不睡呀？”
　　穿着睡衣的Pietro站在卧室门口，睁大眼睛看着他。
　　Erik看了一眼表，才发现已经凌晨四点了。
　　“我不困。刚写完书，很快就去睡了——你先睡吧。”Erik开口，声音里却带着压抑不住的疲倦——虽然那疲倦并非来自失眠。
　　然而Pietro却一溜烟窜到了他身边。
　　“我也不困了！”他爬上Erik的腿坐好，认真说，“爸爸讲故事好不好？《X战警》写完了吗？结局是什么样的？”
　　Erik知道，孩子是看出他心情不好，所以主动过来陪着他。他半是劝说半是吓唬了Pietro几句，然而孩子执意不肯睡觉——此刻他的确心力交瘁、也没有精力再折腾，也就随他去了。

　　在被Pietro缠着讲完《X战警》的结局后，孩子不出所料地露出了极为伤心的神色。
　　“万磁王怎么能这么做呢？”Pietro抹了抹眼角，眼眶都红了，“硬币穿脑……那多疼啊！他不知道这会让X教授很痛很痛吗？”
　　Erik垂着头，没有回答儿子的话。
　　“虽然万磁王要为他妈妈报仇，但也不能去伤害他最亲近的人啊！”Pietro抽了抽鼻子指责，“他真的太傻了！”
　　Erik抱着孩子安静了一会儿后，慢慢开口。
　　“是啊……”
　　他轻声说，不知是在回答谁。
　　“这样伤害本该保护的人……太傻了。”
　　“爸爸不要让他们决裂好不好？”这时Pietro已经拉着他的胳膊左右摇晃着央求，“他们不能好好地一起为变种人的事业奋斗吗？他们不是感情很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分开啊！”
　　而Erik沉默良久后，终于开口。
　　“因为他们……终究会走到那一步。”
　　无可避免。

　　Pietro突然惊呼了一声。
　　“爸爸，你怎么……哭了？”
　　Erik怔了怔，伸手在自己颊上一抹，才发现……自己在流泪。
　　一股强烈的哀恸……突然击中了他。
　　他一直不愿细想。但在这远离Charles的深夜里，在他书写属于那两个人、却也是属于他们的结局后，他清清楚楚地意识到……自己为何悲伤。
　　只因他终于无法再回避他和Charles之间、深如鸿沟的分歧——正如故事中那两个人一样。
　　他曾以为这一切都可以避免。在他爱慕着、追求着Charles的时候，他总会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我爱他。只要我爱他，一切都可以解决。但在眼睁睁看着Charles为了阻止他、不惜做出自杀般的举动后，他终于无法再欺骗自己。
　　他如此深爱着Charles——无论如何，都舍不得让他受到一丁点儿伤害。但只要Charles还在他身边，他们一定会一次又一次面临这样的选择：Charles永远都会站在他的对立面。他会不择手段，也要铲除这世间的罪恶；而Charles会不惜伤害自己……也要阻止他。
　　他无法承受再让Charles受到任何伤害。他也不会再给Charles那样的机会。
　　所以，在他回避见面时、在他为这个故事书写落幕时，其实……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他要放手了。
　　他会永远……失去Charles了。
　　他深深呼吸着、努力想要控制自己，但数日以来那些极力压抑的情绪——亲手放弃所爱之人的痛苦，疯狂想念着却不敢靠近的渴望，不想伤害却终究伤害、无法弥补的愧疚——叫嚣着、沸腾着，将他烧成千疮百孔。
　　然而他显然吓到了孩子。
　　Pietro惊惶失措地用小手抹着他的脸，拼命试图替他擦眼泪。
　　“爸爸……爸爸你怎么了？”
　　“你不要哭……不要哭……”
　　“爸爸别难过、别难过了——”
　　徒劳地抹了半天后，见他一直流泪，孩子也“哇”地一下大哭了起来：
　　“哇……爸爸不要哭……呜呜呜……不要难过了……”

　　“乖……不哭了、不哭了……”
　　Erik把他的小脑袋按在怀里，低声哄着哭得伤心的孩子。
　　“爸爸没事的……很快就好了。别担心，好吗？”
　　Pietro又哭了一会儿，半晌后、抽抽嗒嗒地小声问：
　　“爸爸……你是不是跟Charles吵架了呀？”
　　Erik动作一顿，却没有回答。Pietro见他没有否认，又小心翼翼地接着说：
　　“他是不是……不愿意理你了？”
　　“爸爸，我、我替你给Charles道歉好不好？”
　　“Charles脾气很好的——他一定不会怪你的！”
　　“你……你不要难过了……好不好？”
　　许久后，Pietro听到一声几近柔软的叹息。
　　Erik把他搂在臂弯里，闭上眼，紧贴着他的额头。
　　微笑着，却语带哽咽。
　　“傻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