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魔）如初见》黑色平衡

39、38

　　这一个礼拜，涉谷去了好几次真魔国，却很反常地独自前往。他在面前总是尽量回避那边的事，可他实在不适合这种保密工作，脑子里想什么全写在脸上。
　　周末的时候，他来到我家，说要跳我家的浴池。
　　我说：“怎么，自家的跳腻了，想换换口味。”他说：“我本来就是想叫你一起去，这里也有浴池，干嘛再跑回去。”我说：“你去了那么多次，终于想到叫上我了。”涉谷难得严肃：“你去了就知道为什么了，不过，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我看着涉谷黑亮的大眼睛，忽然笑道：“不必了，你还是一个人去好了。”
　　“为什么？”
　　“那里没意思。”
　　我边说边把涉谷往浴室里推，他满腹疑问我都直接格式化。水里的漩涡越来越小，让我感到我离那个世界愈发遥远。记得不久前，我曾说过大贤者的记忆终于可以在我这一代结束，可是现在我却害怕一旦这一世终结，那么他之于我的意义是否也会因记忆的远去而覆灭。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岁月将过往的点滴冲刷成历史，每每忆往昔，总觉得那段时间是我人生中最缺乏真实感的时刻。
　　那里真的很没意思，除了巫女还是巫女，乌鲁莉凯托涉谷给我带话，希望我至少一年能回去一次。我总是无奈的笑笑，我也很想看看过了那么长时间，真王庙是否依旧如初还是焕然一新，所以每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投射进屋内，我便对自己说明天一定去。有多少个明天能够让我推迟，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想面对没有他的地方。
　　那个时候，真说过他结婚的真正原因，其实即便他不说我也有所察觉。无论过了多久，我们始终始终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一个不提，另一个就不说，彼此僵持，到最后无一例外的个个走死胡同。
　　以前他就对自己赶尽杀绝，现在还是老样子。
　　若说当年血之一族在宗主出现后失踪，加之他们早先的诡异行径，事后有人将他们扯进去也无可厚非。虽没有事实根据，但一个跟真王一路走来的将士居然和他们产生交集，并且与其中一人怀有子嗣，不要说路法斯将无法在真魔国待下去，就连国家本身都将遭到质疑。
　　有时候，我真怀疑他脑子里只有一根筋，凡事到他手里就是把自个儿往火坑里推。他做的事总是让人无法理解，这种事说小不小，可说大也不大，除了结婚应该还有其他办法，可他却偏偏用了最过激的一种。
　　可是，如果当时大贤者义正言辞地反对，他是不是就会用其他方式解决。
　　他说，我一直强调我不是大贤者而是村田健，可他也一样，他不是真王而是柳真弦。
　　直到那时，我才意识到，他的名字我从来没真正喊过，大概他一直认为我是一吝啬鬼也不一定。
　　真王庙我还是去了，以前都是带着动机的，这次可真算得上两袖清风一无所有了。真王庙没变，但巫女换了一批，乌鲁莉凯也说下任言赐巫女的人选已经定下来了，问我要不要先去看看。
　　我说不用，反正下次来的时候就会看到，惊喜要留着以后。
　　祭坛里箱子快赶上化石，听一个巫女说，几年前有个巫女提出扔了那三个脏兮兮的箱子，乌鲁莉凯听后勃然大怒，当场罚那巫女禁闭思过三个月。
　　我说，乌鲁莉凯，女人生气会长皱纹的。当事人没反应，一旁的冯比雷费特鲁卿反应倒挺大，他看着乌鲁莉凯，咄笑道，就她，早过了长皱纹的年龄。
　　这下子，乌鲁莉凯有反应了，但也只是鄙视地看了眼冯比雷费特鲁卿，随后出了祭坛。然身影消失前的那巨响的关门声预示着，冯比雷费特鲁卿以后的日子恐怕不会太好过。
　　房间的书桌上放着一本泛黄的书和两个半张图纸，本来遗失的一半由当年威拉卿从大希马隆带回，真很兴奋地要我演示一遍图纸的功能。我却干笑道，其实只是单纯的镜像文字。把图纸在水里撩一遍，呈透明状，然后每半张一一对应就成了书里第一部分的破译；再反过来对应就是第二部分的破译；两张纸自相对折则是最后部分破译。
　　听的人哑口无言，我说是不是很无聊，除了冯克莱斯特卿，他们都很给我面子地说不。教育官激动地全身颤抖，眼里闪烁着希望的光芒，他说大贤者智慧超群，无人能及，还问我能不能把书跟图纸借给他。我犹豫着，真却替我做了决定，他很慷慨地说想借到什么时候都行。
　　事后，我问真这样好么，毕竟里面写了很多你的私生活，说不定他们就会发现其实你就是上次整理书库时发现的全家福里的男主角。他磨牙，说若不是我没事找事写这种有的没的会搞出这么多事么。
　　我踹之以鼻，说他自作孽不可活，后悔的话还来得及。
　　他看着我，说他唯一后悔的就是错过太多，所以这一次要让全世界都知道，他生生世世只喜欢我一个，绝无他人。
　　我听着，少有的没脸红，笑容自嘴边化开，由衷地感到此生无论怎样也无憾了。
　　昔日的血盟城，严肃而庄重；如今的王城，轻松而活跃。不同的世事，性格迥异的统治者，不着边际的执政手段，两位魔王开创的盛世始终深植人心。
　　时光流转，地质的运动把地面推向高处，昔时的山丘今日的山峰，一切都在变，你我相遇的那棵树也已沉寂在对回忆的感伤中。
　　脚下不再是如菌芳草，而岩缝间的青苔却是纤毫毕露。
　　头上很煞风景地飞过一只鸟，嘴里冒出三句“不吉利”。
　　我抬起头，仰望当时徒步就能走到顶而如今却是严重拔高的山峰，顶上的白云匆匆而过，越过山顶，飘向另一方。
　　其实，再不吉利也不过如此。
　　我们不乏交点，可总是一次次错过。过去也许是彼此的不自信，可是现在，当他再次站在我面前，却还是在伸出手的时候抓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