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送温暖了[香蜜]》一景盛夏

48、48.以汝之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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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一景盛夏

　　三日后。
　　夜神与花神大婚。

　　可婚礼开始到结束，两位主角未曾露面，众说纷纭。

　　“听说夜神生母簌离谋害火神，意图谋反，当场处死，夜神万念俱灰，怕是不会来了。”
　　“我还听说花神与火神在凡间经历了些事情，好像想要悔婚。”
　　“哎，这天家的事情，难说哦。”
　　“……”

　　自始至终，天帝没有露面，只在恰当的时候下旨说簌离私蓄甲兵数万，意图谋反，并勾结鼠仙谋害火神，夜神自始至终不知真相，毫无瓜葛。
　　至于水族簌离麾下的残党余孽，则全权交给荼姚出面处理。

　　而这次洞庭湖之战的处理结果便是：三万洞庭水族三万道极烈酷刑，由夜神润玉代为行刑。
　　众仙家哗然。

　　*
　　第一道天雷劈下来之时，玉萝吐出了一口血，她睁开眼，还在那个地方，面前的一切都没有变，那些人围着她嬉笑着，露出獠牙，鬼脸，喊着让她站起来，让她继续战斗。

　　她看着盘旋的飞鹰，身形矫健，后退几步，一个猛冲，一脚踩在猛兽的脸上，一跃而起，在猛兽的脊背借力，吞下那颗丹药。

　　这里是斗兽场，她如果不能够胜利，就会被对面的猛兽撕裂，吞噬。
　　她现在只是一只手无寸铁的小鹿，前些日子被激发出潜能，众人惊叹于她的能力，于是被一次又一次送上场决斗。

　　可，那日后，她再也没有成功过，灵力依旧虚无。
　　此刻的她，必须靠这颗奇怪的丹药赋予能力。

　　这颗药，很苦，很苦。
　　苦到了心坎里，内心仿佛被灼烧，继而整个人开始沸腾，燥热无法缓解。

　　她只能拼命的去攻击猛兽，被撞击在墙上时，并不痛，反而有破碎的快意，被划伤皮肤流血时，也不痛，反而刺激的她更加兴奋。

　　她好似不会痛，力气不会枯竭一般，一次又一次将猛兽踩在脚下，可一次又一次被撞飞。
　　她没有像它们一样的尖角，就像一个刺客，没有杀招。

　　再一次将猛兽钉在墙上的尖刺上时，看台一片唏嘘。

　　简玉萝沉闷的呼出一口气。
　　双膝跪地。

　　药效过去了。

　　她意识昏迷之前，不知为何，她眼前浮现出润玉光洁闪烁的龙尾。
　　冰冰凉凉的温度，令她安神。

　　天雷震，天神怒。
　　可雷电闪了一日，依旧不曾停歇，波云诡异的天空，黑暗压抑，云层翻涌不停歇，动势极快。

　　一位观众仰头，被眼前的奇景震撼：“怕不是哪位仙家在渡劫吧？”
　　另一人摇头：“我看不像。”

　　看台上，人心惶惶，那雷电闪烁，似乎下一瞬就要劈下来，连看戏的心思都散了大半。
　　但是风云涌动不久，今日的雷声便歇了。

　　伴随着最后一道雷声，简玉萝浑身脱力躺在地上，任人将她抬回了小黑屋，同时留下了一把青草。
　　她听着外面的议论，咀嚼了一口青草，苦涩腥气。
　　但是已经不会再吐了。

　　吃完了草，她将自己钝钝的鹿角在墙壁的岩石上缓缓磨着，墙角落了一捧大小的小土包，不知是岩石还是鹿角的粉末。
　　身上的伤口依旧在流血，她也不觉得疼，只是沉默的磨着鹿角，机械的反复。

　　雷声响了数日。
　　观众安心了许多，将心思放在场内的角逐上。

　　有人还是觉得奇怪：“怎么觉得像是天罚？哪位仙家犯了错，被雷公电母这样打，这第一道了？一万道有了吧？”
　　“我感觉像。”另一人点头，“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可惜了连那些蠢物临死前的哀鸣听不到了。”
　　闻言，四周的人都哄笑打趣：“就是。”

　　简玉萝双眼赤红的盯着面前身形大了她近五倍的猛兽，眸光冷漠，满脑子都是它的弱点在哪里？要如何击败它？
　　方才试过已经颇为尖锐的鹿角，可对方皮糙肉厚，根本不惧怕，反倒让她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敲锣声响起，她仰头看了一眼，老鹰又来了。
　　她有些迟疑，不知要不要抢。
　　那颗药，有问题。

　　前些日子她神经紧绷，浑身疼，没有感受到，这几日，她越发觉得自己不对劲。
　　以往，在吃完药还能保持意识，近日，她脑子里一直有一道声音，对她说话。
　　她有时会忘了自己为何在这里，有时她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坚持。

　　等到意识恢复的时候，猛兽如以往般被定在墙上，可那血肉模糊的样子令她作呕，可吐了几口，发觉自己在吐血。
　　而那血，并不是她的。

　　于是她每天夜里，生出鹿角，在地上，墙上，一直磨着，直到自己的鹿角变短，变粗，变得锋利。
　　她靠自己的力量，在猛兽扑过来的时候借着小巧的身躯划破对方的肚皮。
　　因为只有这样，才会保持理智，才会记得那一抹白色。

　　在她发愣间，四不像的猛兽爆吼一声，将她震出半米，耳内轰鸣。
　　巨兽魔化了。

　　她不知道为何，也很想吼一声。
　　张开嘴：“哼！”

　　雷声顿，哼声鸣。
　　全场静默一瞬，爆笑。

　　她面子有些挂不住，哎，她哼的太像撒娇。

　　巨兽见她丝毫没有惧意，不满的发出哼声，冲她喷了一口火。
　　她躲闪不及，被烧了满脸毛，她闻到臭烘烘的味道。
　　转头扫视自己一身，原本白色的皮毛不大能看到了，浑身泥土血污，味道难闻也丑陋无比。

　　如果，润玉见了她这个样子，可能会施展水系术法给她洗个澡吧。

　　猛兽冲了上来，简玉萝安静的站在原地。
　　她真的跑不动了，她好累。
　　好想歇一歇。

　　闭上眼。
　　这一次。
　　她再次看到了那双眼睛。

　　脑海里一片黑暗，那团红蓝交织的眼睛让她熟悉，又令她恐惧。

　　那黑影邪笑着，凝视着她。
　　“你终于来了。”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你为什么在我的意识里？”

　　“呵呵呵，小孩子嘛，不要总是有这么多问题，我没有恶意，我就是想告诉你，三万道天雷，加上红莲业火，他可能撑不住。”
　　简玉萝响起连日的雷声，有些惊诧。

　　“你以为你改变了他的命运？”那黑影呵呵笑着，“果然还是个孩子，思想如此不成熟。”

　　简玉萝没有应声，那眼睛自言自语道：“哎，可怎么办呢？”
　　她仿佛没听见，想起前日突然想起的龙尾，有些不可置信。

　　他不是要成婚了吗？
　　她还将簌离送到了他身边，他怎么会再次被天后惩罚？

　　那黑影嘲讽的开口：“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怎么能保护别人呢？小魇兽~”
　　“你以为让他避开所有的痛苦，他就能圆满？你可知，你这样，反而让他没有了危机意识。”

　　“人没有欲望，就不会变强大，你让他没有欲望，失去了尖锐的刺，他怎么保护他那有谋逆之心的娘亲？”

　　“真是个傻孩子，保持他最初不争不抢不悲不喜的纯净，将他想要的双手奉上，就可以了吗？”
　　“太天真了……”
　　……

　　黑影在耳边絮叨，从直面，到环绕，天真，优质，蠢，傻等字眼一个个砸向她，让她有种眩晕的不真实感。
　　原来，她自以为爱的保护，才是对他最大的伤害。

　　她顿时生出了想要自我毁灭的心。
　　所有的一切，她都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借着自己知道所有的剧情发展就沾沾自喜。
　　从未想过，润玉会承受怎样的结果。

　　这就是她改变一切的报应吗？

　　“哎，不要自责，我有办法帮你解决问题。”
　　“什么办法？”

　　“只要变强大就好了，你变强了，自然就能保护想保护的人了。”
　　“我变强大就能保护他吗？”
　　“是的，没错。”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绝望中挣扎。
　　“那要怎么才能变强大呢？”
　　“好孩子，乖孩子，靠近一点，我教你如何变强大。”

　　简玉萝朝他靠近。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饭，我的教导，也需要你要付出点什么，这样才公平，你觉得呢？”
　　“我什么都没有，你想要什么？”

　　她有些疑惑，她现在，一只没有灵力，没有角的鹿，还能干什么？

　　“傻孩子，你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呢？你有，只是你不知道罢了。”那声音温柔，带了丝□□导。

　　她有什么？
　　无论有什么，她都愿意交换，她想变强大保护润玉。

　　她有些急切地问道：“那是什么？”

　　那黑影默了一瞬：“我要你的纯净之心。”
　　“我给你！”

　　她的痛快，令黑影十分欣慰。

　　“以汝之愿，在此立誓，若有违背，形神俱灭。”
　　简玉萝下意识，就跟着重复：“以吾之愿，在此立誓，若有违背，形神俱灭。”

　　一道光直直射过来。

　　*
　　“铛——”
　　时间到。

　　简玉萝喘了一口气，露出轻松愉快的笑容。
　　结束了。

　　她感觉到对方如注的血液喷洒而下，布满了整张脸颊，她仰起头，承接着鲜血的沐浴，眦着牙，露出滑稽又无辜的笑容。

　　天使的面孔，魔鬼的心。
　　是这里的人形容她的话。

　　不知道自天雷打了多少个日夜，她不断地打磨着鹿角，终于能有用自己的能力击败对手。
　　虽然，其中有她借了别人的力量。

　　三万道天雷，她在每一道天雷劈下时，用坚硬的鹿角在对面的兽身上戳出两个血窟窿。

　　直到最后一道天雷劈下，巨大无比的野兽冲着天发出震耳的吼声，目光不甘的看着她，最终悠悠倒下，悠长的鼻息喷薄起飞沙，最后看了她一眼，缓缓闭上了眼睛。

　　“阿玉！阿玉！”
　　观众席一片呼声，玉萝挺起胸膛，目光扫过在座的席位，寒意凌然。

　　本来纯白的皮毛在血污中浸染了一遍又一遍，她眸中含着凌冽的杀意，具有尖锐的攻击性。
　　原本小巧圆润的鹿嘴也长长了，本来在润玉身边养的膘肥体壮，如今已经瘦的脱了相。
　　一对美丽的鹿角被割去之后，被她磨成了凶器。

　　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颗想要见他的心。

　　她总是梦见，润玉一身白衣，对着她笑，宠溺的看着，帮她擦脸，将她从树上抱下，他亲吻她……

　　她总算明白，什么叫思之如狂。

　　一遍又一遍击倒比自己大几倍的巨兽。
　　累的汗水将皮毛上的血渍洗刷掉，染上灰尘，最终淋上血液，一遍又一遍。
　　她眸中的光芒越来越弱，那股黝黑，深不可测的尖锐越来越明显。
　　再没有人敢惹她。

　　据说，这里的兽，如果打胜了一千场，就可以离开，恢复自由。

　　今天，是她的最后一场。
　　她如以往那样借着身躯小巧灵活躲避杀招，随后变大将巨兽踩在脚下，借着墙壁的撞击令对方恼羞成怒，在耗尽对方的体力后，一击必杀。

　　她仰着头，望着观众席，迎接属于自己的自由时刻。
　　可是腹部猛然一痛。
　　她转头，巨兽将尖锐狭长的角插、进她的身体，扑哧一声拔、出。
　　这一击，贯穿胸口，废了她的骨，连灵识也一并蚕食。

　　她不明白，那兽明明死了，为什么突然活了？还给没有防备的她狠狠一击。

　　她望着黑不见光的蓬顶，伸出手，恍惚间，她看到自己的蹄子变成了一双脏污漆黑的手。
　　她看着看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意识抽离之前，她仿佛听到有人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