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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46.她回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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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一景盛夏
苍穹之上星云黯淡,一颗淡紫色的星子光芒隐藏在浓重氤氲的星云中,浓厚的烟云笼罩,似有散开的趋势。
简玉萝睁开眼时,漫天繁星,身下摇摇晃晃的。
她看着浩瀚的星幕,还有些回不过神,泪水缓缓地滑落耳际,想起有意识的最后一瞬,有些茫然。
作为简玉萝的她的一生,结束了。
以后,21世纪的自己,可就不存在了啊。
“小姑娘,你醒了。”
沧桑沙哑的嗓音,是忘川河畔的船夫。
她缓缓坐起身擦掉两鬓的泪痕,俏皮应道:“老爷爷好。”
咧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压着鼻音,尽量显得轻快。
老头怜爱的看她,呵呵笑着:“回来就好。”
一边说话,嘴唇上的白色胡子一条一条,老爷爷伸手抚了抚:“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好好珍惜,呵呵呵。”
老爷爷的话意味深长,玉萝不知道为什么,就像被人戳中了心坎,眼泪哗啦直流,老人家让她有种亲切的感觉,他能看穿她所有的委屈与不甘。
“别哭别哭,哭花了脸,可就不好看喽。”老人打趣道。
简玉萝破涕为笑:“嗯!”
她笑着揉揉眼睛,擦掉脸上的眼泪,鼻音浓重。
她现在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在这个世界生存,她想知道。
“我现在……是谁?”
“你当然是你,从前如何,如今依旧,此行不过是斩断一些牵绊罢了。”老爷爷笑呵呵的答道,摇头晃脑装的高深莫测,“哎,执念呐!”
简玉萝疑惑:“我不是已经魂飞魄散了吗?”
她还记得被箭矢穿透身体的痛意,躺在珊瑚怀中恍惚感受到他肆虐的怒气,还有燎原君悲伤的泪水,好像还有润玉懊悔的眼眸……
“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你曾付出的努力,如今只是回报到你身上罢了。”老爷爷摇着船桨,“当初你以骨血救人,那箭自然也认你一半主,自然不会伤你本源。”
被提点,她恍然大悟。
当初选择救奇鸢,也就是暮辞,纯粹是为了避免鎏英为难润玉做的打算,没想到竟然给自己带来了这般造化。
多行善事,总有一天善意会回到自己头上。
心灵鸡汤果然不欺人。
漫天的星子与极光,四周幽静,偶尔水面冒泡声传来,扑哧一声,也别有一番景致,这是她第二次坐在这个船上,对周遭一切熟悉多了,看着忘川中的怨灵绕着船穿梭,有点像鱼。
她趴在船舷上,朝着船只行进的方向看去:“老爷爷,我们现在要去哪儿?”
老爷爷世故的嗓音在背后响起:“自然是去你该去的地方。”
“天界吗?”
老爷爷呵呵笑着,却是不答。
简玉萝坐在船上,看着似乎没有尽头的忘川,两人已经飘荡了很久,靠岸的时刻似乎遥遥无期,老人家摇船的动作没有变慢分毫,要不是怨灵在身边和船下游窜,让她有种静止的感觉。
从今以后,她就要在这个世界好好生存了。
这个与21世纪科学智能不同的世界。
“老人家,我问你些事情。”
“姑娘请讲。”
开了口,她却迟疑了,锦觅恐怕已经回到天界,那她下毒的事情,润玉恐怕已经知道了。
老人家仿佛知道她所想一般,仰头看了看天,悠长一叹:“你惦记的那人啊,安然无恙,半月后便要成亲了。”
简玉萝也望了望天,低声道:“那就好。”
他终于达成所愿了啊,她脸上笑着,心里却泛酸,喉头哽痛,心中的委屈如潮水一般翻涌,侵蚀。
她什么都没有了,这下什么都没有了!
一直以来,为他筹谋一切,即便上喜欢他,也觉得自己有一天会离开,不敢放肆,尽力帮他完成所念所想,如今被留在这个世界,回不去,他即将和锦觅大婚。
她留在这里有什么意义呢?!
“姑娘你可要小心。”老人家突兀的说了一句。
“嗯?”她好奇回头。
“念在你被我渡过两次的份上,提点你一句,为人一定要向善。”老人家指了指头顶,“凡人也好,仙魔也罢,世间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莫要被怨恨恶念蒙蔽内心。”
她皱着眉,不解的看着老人家,想问什么意思。
“到了,小姑娘,下船吧,有缘再会。”
她回头,面前茂密的森林,已经靠岸。
只是一愣神,突然就到了,她有些反应不过来,老人家却是再没开口的意思,催促她下船。
走下船,踩着实地,看着眼前的森林,隐约觉着有些熟悉。
转头欲问,竟不知何时,老人家连带着船只消失不见了。
不经意间,低头,水面倒影着她的影子,一只头顶两角的小鹿。
她,回来了。
漫步在森林之中,这一次,没有浓重的雾气,也没有幽灵在身边飘荡,就连躲藏在灌木丛中的鸟兽都对她敬而远之,待她走后,慌忙逃窜。
她一边疑惑,一边往前走,可是,忘了自己的迷路属性。
一顿乱窜方向尽失。
学着上一次,寻找北极星辨别方向,可附近的树木过于茂密,看不到完整的星空。
她一边望着天,一边往前走,下一瞬,四肢一紧,一阵眩晕,被网兜住,倒挂起来。
她掉进了猎人的陷阱。
网孔排布细密,这是想连蚂蚱也不放过吗?
简玉萝一边吐槽,一边费力将腿从网眼中收回,努力翻滚身子缓解姿势尴尬,顺便想办法挣脱。
她没忘记,在这里,没有自保能力的小兽是如何被对待的。
一番动静让她在半空摇摇摆摆,晃得头晕,一脚深一脚浅踩进新的网眼,每次只能转动小部分身子,十分费力。
在半空荡着,恍惚间,听到人说话声。
“抓住了,老大,这次肯定抓住了!刚刚机关动了!”
“我又不瞎,还要你提醒!”
一行人走进,简玉萝想长叹一声,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不,是鹿生。
顺着网孔,她看到三人,正是上次在魔林遇到的猎户。
太监音透过网孔戳了戳她的背:“这只鹿毛色不错,估计能卖好价钱!”
“老大,我看着总觉得有点眼熟,好像是之前火神身边的那只。”
刀疤脸没发话,太监音又开了口:“老三,我看你眼睛不好使,怎么可能是那只,那只的鹿角可没这么好看!”
“那谁也没见过那只鹿的鹿角啊……”老三小声嘟囔着。
简玉萝使劲挣扎,只能发出哼哼声,草,连话也不会说了。
身上的网越缠越紧。
“先放下来瞧瞧。”刀疤脸沉吟片刻,开口。
合力将她放下来,网口半解,完整的鹿角展现在三人面前,美丽的枝杈发出盈盈蓝光,两只互相内扣着,上好的艺术品。
三人眼中毫不掩饰的赞叹看的简玉萝心里发寒,越发谨慎,看三人呆愣的空挡,瞅准空隙顺势一冲!
哪知,那看着憨厚的老三,手脚麻利,在她刚露出逃跑的念头,迅速将网口扎紧,身子立刻被束缚住。
太监音被她猛冲的动作吓了一跳,缓和过来冲她踹了一脚:“妈的,还想跑!吓死老子了!”
她被一脚掀翻在地。
正欲站起身,身子被两人摁住。
刀疤脸上前伸手摸了摸鹿角,简玉萝把头撇开,他一把抓住,点评道:“这鹿角长得挺不错的。”
“我还是觉得和之前火神身边的那只很像。”老三开口。
刀疤脸沉吟:“是有点像……”
“管他像不像,这角绝对很值钱。”太监音摁着她的头,在他眼中很轻易看到利益两字的诱惑,在放着光。
刀疤脸似乎被说动了,摸出身上的匕首。
“老二老三,把它按住,我把这鹿角弄下来。”
简玉萝一听,梗着脖子就是撞,可四肢被网捆着站不起来,老三直接整个身子压在她背上,太监音也使劲摁着她的头。
她被压着无法动弹,鹿角被刀疤脸抓着,使劲大喊,也只能是轻微的哼声。
没有灵力,不会说话,与三个壮汉相比,力气微弱。
只能任人宰割。
刀在她鹿角上割了起来,动作了半天,一个口子都没划下来,刀疤脸皱眉,从背后取出大砍刀,太监音立刻会意,将她头按在地上,下面还垫了一根木头。
一左一右,两刀下去,咔擦两声,一双好看的鹿角捧在了手上。
她怒视着三人,鼻息喷薄吹开树叶,三人恍若未闻。
刀疤脸满意的看着手中的鹿角,站起身,用脚踢了踢简玉萝:“把它卖给郑屠户,他会喜欢的。”
鹿角被砍,死命挣扎无果被揍了两棍,背上闷疼,她现在就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小鹿,被装在网中,被拖着在密林中穿梭。
腹内疼痛,落叶下尖锐的枝杈,锋利的碎石透过网孔扎进皮肉,划开口子,在地上留下长长的血印,被路上的石头木桩撞的晕头转向,简玉萝有些恶心想吐。
使劲呕了几声,什么也吐不出来,她蜷缩起身子,减少外力伤害,不知道谁能来救救她。
努力聚集灵气,可是身体里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她只能期待能够吃几个梦境,能够恢复一点。
被拖了半个时辰后,猎户们停了下来,简玉萝透过密密麻麻的网孔,看到刀疤脸和一个中年胖子在说什么,下一瞬,世界变黑。
她被套进了麻袋。
随后有人将她扛起,然后头一疼,昏了过去。
醒来时,身子轻便了很多,简玉萝伸了伸腿脚,没有束缚。
四周围着如碗口一样粗的木制竖栏,外面是石壁,看着黑漆漆的四周,黑暗中,莹莹光芒炯炯有神,蓝色绿色红色白色都有,自上次被火灵珠灼伤,她夜视能力和听觉都弱了许多。
但是已经足够面对眼前的情况。
全是眼睛。
那些眼睛见她醒来后,颤抖了一瞬,一直盯着。
她看着眼前的环境,张了张口,依旧是鹿鸣,那些眼睛抖了抖,往后退了几步。
尴尬的闭上嘴,在一群眼睛的注视下,缓缓趴回干草垛上,闭目养神。
不知道这是哪里,但是可以清楚的是,这里全是魔林中的动物,几乎全是食草类,那些颤抖害怕的目光,是不明白她的品种吗?
正在思索,闻到鼻尖一阵清香。
她张开眼眸,一只灰色小兔子,因为魔林地域特殊,物种都比寻常的要大个两倍左右,小兔子红着眼睛望着她,将手中的草颤颤巍巍的放在她面前,迅速逃掉。
她回头看了看,那些眼睛看着她,一眨不眨。
她低头吃下青草。
苦涩的草味,还有咀嚼不烂的纤维茎,难吃且腥气。
没办法,还是要吃。
见她吃了草,大家仿佛放了心,趴在自己的位置上,合上眸子。
她也松了口气。
*
一晃五日。
这些天她了解了自己的处境,魔界黑市。
在这里,未化形的兽,若是肉质鲜美,则送去酒馆,若是耐力好,便被派去干活,物尽其用。
未化形的兽大多数也没开灵识,对命运没什么概念,死活全在人的一念之间。
但是有些动物却是开了灵识,如她所见的这一群。
老山羊见她相貌相似,等死的时候顺便跟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可惜,她说不出话,只能听着,因此简玉萝也知道了一些信息。
若是小贩态度好,证明被花了大价格,也许有好日子,若是态度随意,则是被买去干苦工,若是带了帮手,据说比死还惨。
大家都在等着自己的命运,被宰杀或是被驯养。
笼子里的动物换了一拨又一拨,大家的目光从惊慌变麻木,不过几日。
这日。
顶部机关开启,大家都被顶部的光照的睁不开眼,笼子被从上面打开,小贩施了一道禁制,将其余动物隔开,随后对着简玉萝施了一个定身咒。
身形敏捷的从上方跳下,将绳索捆在简玉萝身上,下一瞬,身子被吊起。
她被吊起时,看向笼子,一群动物目光怜悯的望着她。
自己笼子之外,还有十几个的笼子,那些动物看她的目光或冰冷,或麻木空洞。
出来后,小贩带着她经过一条长长的黑漆漆的走廊,领进一个小房子后就出去了。
遂即身下一阵晃动,车轱辘的声音。
摇摇晃晃浑浑噩噩着不知道多久,进来的门被打开,进来一个胡子拉碴的大汉,牵着她的绳子,往出走,她被迎面而来的火光刺得眯上眼。
在一个栅栏前停下,腹部被猛踹一脚,在地上滚了两圈站起身,那人冷漠的不留任何眼神离开,栅栏向下插入地面,随即,最外层的铁墙也从两侧合上。
这里阴暗潮湿,比她之前住的地方还要差,鼻尖萦绕着奇怪的味道,臭味腥味霉味,惹得她一阵干呕。
远远的,她听见有小兽呜咽,有猛兽嘶吼,仿佛最后悲壮的颂歌。
她听不懂,还不知道,这里有多么黑暗,她的命运之轮从此刻开启,以碾压的姿态摧毁这个世界的一切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