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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32.你府上可还缺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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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文学城
文/一景盛夏
一条羊肠小道上一辆马车在赶路,马匹俊朗健壮,跑起来十分有力,马车十分豪华一看就是非富即贵。
主人赶路匆忙,不曾停歇,丝毫不觉得累,马儿也是,只是除了躲在车辕下的少年。
一路颠簸,少年灰头土脸,抱着车辕的手臂酸疼,若是微微放手,后背免不了在地上拖出一道血痕,他咬着牙,死死的抱着车辕。
连行几日,人困马乏,脚程慢了下来,又行了两日,一行人才算到了终点。
这里,人声鼎沸,华服羽冠。
虽然不是京城,但繁华程度不亚于京城。
少年从马车下爬出来,拍掉身上的灰,抱着胸前的包袱,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神采奕奕:“我就要在这里扎根了!”
三日后,街角的香包摊子旁边摆了一个桌子,铺着墨蓝色的桌,桌上摆了七根竹简,桌子旁立着一个白色布番,写着一个大大的卦,一个瘦弱胡子花白的老人带着墨镜,头上顶着一个黑色的帽子,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来来往往的路人没见过这样算卦的道士,有些好奇,一时间,小摊生意还算兴旺。
“这一签,示为吉,近日有大喜,切忌戒骄戒躁,不得过于骄傲,以防乐极生悲。”
“这一签,示为祸,可是与人发生了矛盾,切记邻里之间,以和为贵,心大则仕达。”
“这一签,示为福,……”
“这一签,示为凶,……”
那老者声音沧桑,带着怪异的沙哑,可其将所见所闻细细道来,由表及里,使人心悦诚服,重要的是,他每句话都说的正中心坎,每个来算命的不论听到好的结果还是差的评价,都欢欢喜喜的离开。
不出三日,这位老者的神机妙算的名声便在这条街打响了,生意越发兴旺。
傍晚,收了摊。
老者将东西整理好,步伐轻快的不似一名古稀老者,拐过一条街,进了一家客栈,上了二层,推门而入。
摘掉帽子,一头及腰长发散落下来,露出眉心一颗红豆大小的红痣,撕掉胡须,俨然一个翩翩公子,站在浴桶前,褪去粗布衣衫,将胸前的裹布摘下。
这才知,这哪里是一个少年,而是一个姑娘!
看着胸前两鼓鼓小包子,姑娘哀怨,“又长了……”
又过了两日。
玉萝尚在摆摊,突然有一群人气势汹汹的过来,带头的是一个绿衣华裳的胖子,手中敲着一根木棒子,随后看见周围的商贩跑的跑,关门的关门,留下来的则嬉皮笑脸的从荷包里掏挖一番,递出几个碎银。
心下了然。
她看了看自己桌布下并不鼓的荷包,收拾东西也准备开溜。
“喂,站住!”
玉萝裹着包袱继续装老者颤巍巍往前走,只是步伐略快。
“前面的死老头,我叫你呢!”
玉萝还想装没听见,加快脚步,下一秒,双臂一紧,两脚腾空。
她被人架了起来,转了个身,三两下被提回了自己木桌前,和那胖子四目相对。
胖子敲了敲她的木桌,挑眉道:“呦,新来的?算命算的好好的怎么不算了。”
胖子嬉笑,侍从也跟着哄笑。
“来,给我也算一卦,最近兄弟几个总觉得干什么都不顺利,你来给兄弟几个看看相,算得准了,这保护费就免了,若是让我兄弟几个高兴了,我鲁奇日后不收你一份钱。”
玉萝压着声音,扯着笑:“这位大爷,小的只是做一些小本生意……”
“我让你算命你废什么话!”胖子揪着她的衣领逼近,“你不知道淮梧王上不信命,京城之内不的有弄虚作假的道士吗?”
是了,淮梧新王喜战,擅挞伐,偏偏运气还不错,财富疆土一步步扩大,唯独不信命,以至于王上有圣医族时代练就长生不老药,想寿与天齐,一统山河,千秋万载。
所以淮梧最不喜算卦,看星相的道士,说什么参破天机,悟透命理,全都是胡扯,算卦者要么另谋生路,要么纷纷撤离。
这一切,玉萝却是不知。
她自小见人见的多,自然就会凭一个人的气色脸色,继而看到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东西,而且曾经从一位老者那里学过一点卜卦问道之事,以至于,这是她唯一拿得出手且擅长的东西。
所有人都说那老者是骗子,只有她把他恭恭敬敬当了老师。
因为老者教的,到底有没有用,只有她自己清楚。
她的梦想,就是成为一个替人分忧解难的卦师。
此刻,她战战兢兢,一副可怜模样:“这位大爷,这事小人不知,小人方从芋螺镇赴京,路过此处。”
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对着胖着耳语:“老大,听说芋螺镇又穷又破,就靠种芋头卖苦力为生,而且那边打仗……”
玉萝隔着老远也能听见,嘴角抽搐。
芋螺镇很穷,水土不好,种什么谷物都种不出来,正处边界。
两国交壤,平常的边境城镇贸易发达,还算繁华,被两国争抢,而这芋螺镇,则这不要那边嫌的,没人想接手这个破落的镇子,此番被兵将的铁骑踏过,也纯属误伤,凉虢败兵撤退,放了一把火,一户被烧,家家户户接连走水。
鲁奇听闻瞪了那个手下一眼:“既然这样,那我今日大方一回,帮我兄弟们算一卦,这保护费自然就省了。”
走上前,挑衅般将她墨镜一摘。
一双如秋水般眼眸瞪着他。
老人满脸皱褶,却有一双不染世事的眼眸,鲁奇手一顿,略有迟疑的将手伸向胡子。
“你们在干什么?”
隔着遥远的距离,一个气宇轩昂的手持长剑的男子快步上前,背后跟了不少士兵。
鲁奇连忙使了个眼色,架着她的大汉连忙松手,一行人跪服在地,“不知秦潼将军驾临,还请恕罪。”
那人目光在她身上扫过,沉声:“这是在干什么?”
“此人来自芋螺镇,不知规矩,小的正在教育他。”
那人扫了一眼她的摊子,摆摆手:“起来吧,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老人家年纪不也不小了,经不住这样折腾。”
说完,朝背后使了个眼色,有士兵举着荷包上前递给他。
“老人家,这些银两你拿好,还是另谋生计吧。”男子一手负后,腰背笔直,说话也不卑不亢,说完作势离去。
玉萝一瞬间有些愣,也有些荒唐,她竟然觉得面前的人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此人一身华服,非富即贵,她当即做下决断,扑通一跪,扯着秦潼的衣摆:“这位公子,小人从芋螺镇赶来,只有这一手艺,若是不叫小的算卦,小的着实别无他法,许多老板看我年老力不从心,不敢雇我,公子你行行好,府上可有什么差事,能让老夫谋个生计也成。”
玉萝这是打定主意赖上他了。
秦潼是一个面凶心善之人,看着老人悲戚的目光,皱着眉:“……我府上还缺一个烧火的差,你随我一道回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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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天界璇玑宫。
“魇兽呢?”润玉看完书,并未见不过一会儿就要闯出一个祸的小姑娘,有些不习惯。
“不知道。”邝露端着茶水进来,闻声摇头,“她昨夜出去后便一直未见,我以为殿下带她去值夜了。”
润玉皱眉:“我去找找,你守好殿。”
另一旁,使者宫也不太平。
珊瑚不安的在殿内转了无数个来回,见着天禄和云祇回来,连忙迎上去:“小玉萝呢?”
两人皆是摇头。
“我知道我昨日话说重了,她应该不会因为与我闹脾气故意躲起来……”珊瑚此刻心中是万分后悔,“早知道我就守着她了。”
“据我探查,公主的气息已经不在天界。”天禄手中捏着一块玉玦,正是他送给小姑娘的那一块的另一半。
珊瑚脸色凝重:“我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祸斗呢?”
云祇微微低头:“昨日之后也不见了踪影。”
珊瑚沉默了。
过了半响。
“天禄你继续去找小玉萝,定要保她平安,云祇你去查查祸斗的踪迹,不要被他发现,看他到底在做些什么。”
两人神色皆是一变:“你是怀疑……”
珊瑚看着他们,摇摇头。
玉萝一路跟着秦潼,不由得感叹自己真是有眼光,谁能想到这秦潼竟然是淮梧王上的手下,跟他回府,竟然是回熠王心腹军队驻扎地——北苑山庄。
小院子修的别致,虽然不是富丽堂皇,但园林庭院错落有致,面积不大,景致颇丰,这熠王可真是个会享受的。
秦潼将她带进府交给下人就去给熠王复命了。
玉萝跟着婢女行至一间偏房,推开门,屏风后放了一个大浴桶。
“姑娘先去洗洗澡,换身衣服,等一切收拾妥当了,姑姑再来安排姑娘的差事。”
玉萝点头道谢,关上门,屋里放好了婢女的衣裳。
洗去一身疲惫,第一次换上女装,还有些不适应,将胸前提了又提,裙子还是往下掉,她将腰带摘下扎在了胸前,想着等会儿叫人帮她找一件小点的衣服。
推开门,秦潼已经等在门外。
看见一身橙黄的婢女打扮的她,秦潼脸色有些不自然,眼神闪躲着:“你……你怎么这样穿衣服,还有你的头发怎么回事?”
玉萝摸着自己的男子发髻:“裙子太大了,往下掉,我就把腰带扎在胸前了,至于头发,我不会梳女子的发髻。”
这真的不能怪她,当了十多年的男人,突然变成女人,她虽然是欣喜的,可是也有些不适应,就如同这头不会梳,胭脂也不会擦。
秦潼无言。
本欲找个下人,如今带回来个主子。
差人给她重新梳洗好换了一件衣裳,他带着她去正宫,面见熠王。
听说熠王容颜绝世,英姿无双,战功数不胜数,与古时那兰陵王不相上下,只是行军打仗不戴面具罢了。
可在她心里,心中只有开疆扩土与金戈铁马,性格定然暴戾,无论这人美成如何妖孽的模样,都不感兴趣。
虽然现下时局稳定,淮梧昌盛,可不是他一人之功,这是有历代熠王丰功伟绩打基础的。
想起以前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被人追打的日子,她心下颇为忐忑。
门上一个大大的牌匾,写着河清海晏。
颇有四海升平,天下昌盛的意味。
她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安抚自己那颗紧张的乱跳的小心脏。
这是什么运气,从芋螺镇一路过来,虽然没到京城,竟然见到了淮梧的君王。
秦潼察觉到她的小动作,有些好笑的抿着嘴:“别害怕,王上又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很好说话。”
“嗯。”她回望他,信任的点点头。
果然,秦潼没有让她失望,淮梧的君王一身红衣坐在矮几后,虽没有想象中那么俊美,但看得出来是个明理的人。
一颗心揣回了肚子。
“此人可信得过?”
秦潼回头看了她一眼:“此人臣已查过,王上放心。”
旭凤点点头,将目光放在她身上:“你叫什么名字?”
“回王上,小人叫玉萝。”玉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秦潼闭了闭眼,嘴角咧了又咧,这姑娘胆子也太小了。
旭凤也只愣了一瞬,立刻反应过来,看了秦潼一眼:“起来说话。”
“谢王上。”玉萝将头垂的低低的。
旭凤又看了秦潼一眼。
秦潼也同玉萝一样把头低下。
旭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