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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番外·落梅 ...

  •   女孩最近又在失眠了。
      即使喝牛奶、吃安眠药也没用,因为入睡本身并不难,真正扰人的是闭上眼就会入侵甜黑的梦魇。他守在窗外,一次次看着她在深夜惊醒,守着小夜灯微弱的灯光,抱膝坐至天光微明。
      他能猜到她梦到的大概是什么。

      在那位女教官离开后,她被审神者学校负责教剑道的宫本教官接管。宫本是个好人,但也的确真不懂照顾人。他曾在道场见过他们的剑道训练,宫本击落女孩手中的木刀,然后直言不讳道,你的剑术一看就是那家伙教的,她自己又是从刀剑付丧神那学的,根本就不适合没有底子的新手和没力气的小姑娘。
      他看着女孩垂着头捡起木刀,再抬起脸依然一副笑眯眯的乖巧听训的模样,然后在他们的下一回合刚开,她就把手中的木刀一把甩了出去,正砸在宫本的脑袋上。
      哎呀,对不起宫本先生,我手滑了。她毫无诚意地大声说,然后趁宫本捂着脑门还没回过神就跑出门外,留下一句去给您找医务室的老师来。
      他在暗处看得发笑,然而偷偷跟上女孩却发现她并没有去医务室,而是一口气跑到一处背人的走廊。她在楼梯上坐下来,脸埋进膝盖,蜷成了一团。细细的啜泣声传来,他站在与她隔着墙角的另一边,听到她不住地对自己念叨,不能哭,不能认输,会害怕你哭的人已经都不在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走过去抱住她,告诉她并不是都不在了。然而接下来他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鹤丸国永你个混蛋大骗子,一辈子别让我再看到你。
      她咬牙切齿地说,话里那股狠劲让人毫不怀疑如果看到正主她真的会扑上去狠狠咬在对方要害,撕下一块血肉来,连着皮带着筋混着碎骨。他默默听着,心头的确传来被撕咬下一块的感觉。
      好吧,如你所愿。

      转眼又是一年冬去春来,樱梅初开的时节。这一年审神者学院的第一届学生即将毕业,宫本组织学生们在学校操场边那一排梅树下拍毕业照时女孩也来帮忙。未满开的梅花并不够花光照人,但枝梢稀稀疏疏的嫣红几点透着一种初春的青涩,倒也衬树下那些年轻的学生。她站在摄影师的后面,看着宫本和其他老师一起坐在学生们前面的第一排,默默自己把心底那两个人填补上去。
      姐姐应该站在倒数第二排,头顶正衬着那枝开的最好的红梅,先生应该坐在第一排中央,斜挑着唇角挂着气场十足的笑。
      闪光灯亮起时她及时闭上了眼,没有晃落眼底浮动的光。

      那位女教官在年初就彻底断了消息,本来学生们还以为老师起码会赶回来跟她们一起拍毕业照。只有包括宫本在内的个别教官知道,那个人是没有办法回来了。他也去打听过消息,听说她现在已经被转到重症隔离室,大部分时间都无法保持清醒,偶有醒过来的时候,唯一念叨着的就是“不要让那孩子知道”。宫本也的确如她所托,没有向女孩提过一个字,但她却好像已经自己察觉了什么。
      那大概就是这些日子以来,困扰她的梦境。
      她日渐支撑不住面上的笑意,变得阴晴不定而寡言起来。被牵连最多的宫本因心虚,不敢有半点微词。他晚上攀在他们住处的墙外,看着屋子里那俩人各占客厅和卧室,一个专注看电视不敢惹出动静,一个坐在窗台上望着窗外夜景发整晚的呆。

      女教官去世的那天晚上,没有人给她传达消息,她却自己带着攒下的零钱,在楼下的自动售卖机一次又一次投币,不断敲下罐装的啤酒,直到敲空了这台机器,然后带着这些啤酒去了操场。
      她就坐在几天前拍毕业照的那排梅树下,把那些酒排在身边,全部打开。他藏在她身后的梅树上,隔着已经满开的花枝,看着她大口大口地灌着那些酒。这个年纪不该喝酒的,他在心里这样说,却没办法下去阻止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果不其然因为第一次喝酒又喝的这么急,一下呛咳出来。
      她呛出来那一下时他不禁紧张了下,即使下一秒就克制住动作,身前的梅枝还是晃下几瓣花来。他屏住呼吸盯着那几瓣红梅悠悠落在她的发顶,她手中的酒罐,然而女孩只是拈起落在罐上的花瓣,已经带着醉意的声音喃喃一句,起风了吗。
      她接着一口气喝干了手上这罐酒,然后去摸身边的下一罐。

      那一晚女孩就坐在空荡荡的操场上,一罐接一罐地喝酒。她一言不发,好像只急心于把自己灌醉,然而天生的好酒量把藏在树上的付丧神都惊吓到。到后来她已经不受控制的手颤抖着碰翻了身边剩下的酒罐,酒水潺潺流了出来,沾湿了她的衣袖,她摸索着捡起翻倒的罐子,就着粘在边沿上的泥土和草屑把剩下最后一点酒液灌了下去。月光落在那张仰起的已经神情麻木的脸上,面庞没有染上醺意的潮红,反而苍白如蜡。
      今夜的月色很淡,夜空似广袤深邃的海,那轮盈月就如飘落深海的一瓣花,浮出海面的莹白好像随时会被流云淹没。她呆呆望着沉浮的月影,却像是受不住那薄光般眯起了眼,继而慢慢落下了睫。晚风卷着一瓣红梅落在她安静的口鼻间,又沾染了她呼吸里的酒香飘远,散播进春夜料峭的空气,融酿成寒人心脾的冷酒。枝头的梅花像受不住醉意越发簌簌下落,女孩双手撑在身后,身子在飘摇的花雨中也摇摇欲落。
      她软软向后倒去时,落进一个粘了梅香的白衫的怀里。

      白鹤落下梅枝,接住烂醉的女孩。他低头望着她睡过去的脸,拇指细细抹去她唇角粘着的酒渍和草屑。女孩的睫毛颤了颤,他顿住动作,待确定她并没有醒来的迹象后,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学校的操场距离教职工的宿舍并不远,但他放慢了脚步,或许是怕惊醒怀里的人,或许只是舍不得放开怀里人纤软的身子。女孩像只小猫蜷在他的臂弯间,比在被窝里睡的还要安稳。她还动了动身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脸埋进他的衣襟,细细嗅着他身上混了梅香的白檀冷香。这本来就是最能让她安心的气息,以前他在床边陪着她的时候她根本不需要什么牛奶助眠。她大概是在梦里回到了那段最好的时候,没有颠覆人生的惊变,没有作茧自缚的心结,静静露出久违的单纯的笑。
      她颊上浮现出那颗浅浅的小酒窝时,他不知不觉停下了脚步,望着出了神。
      路的尽头突然起了风,呼啸着向他们奔涌而来。被透骨的寒意淹没时他有一阵恍惚,仿佛黑暗中时光擦肩倒流,记忆的碎片在一片空置的世界里奏鸣回响。再回过神时他急忙拉开羽织想遮住女孩,然而她已经在寒风中瑟缩了下,下意识贴紧身边的热源,然后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
      深青的眼瞳与鎏金的眼瞳无声对视。她眼底还蒙着朦胧的水雾,唇角还带着梦中柔软的笑,在他怔住的目光中,竟缓缓抬起手,似要触碰他的脸。
      这个动作让他惊讶,绷紧的心底突然升起一丝希望。
      风拨动女孩额前的发丝,也好像吹进她的眼里,拂开那仿佛湖水般的深青上弥漫的雾气。清澈的光重新浮现出来,她的笑容也在指尖距离他的脸只剩毫厘时突然僵住。
      她从梦里醒了过来。

      她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在他怀里踢蹬挣扎起来。他慌忙收紧手臂,怕她把自己摔下去。小心翼翼把她放下来后,她跳起来指着他似要破口大骂,却喉咙好像被什么堵住,身子痉挛了两下,突然扭头冲向路边弯腰呕吐起来。他急忙跟了上去,她也没有精力再去躲开他。翻江倒海的呕吐声混着剧烈的咳嗽,她吐的太过厉害,几乎脱了力,被他再次扶住才没有栽倒下去。
      他轻轻抚拍她的后背,帮她仔细撩起滑落脸侧的长发。在女孩终于止住了呕吐,气息渐渐平缓下来后,他识趣地收回了手。
      他无声地后退,视线还停留在她单薄的肩膀和纤细的后颈。他想能再这样近的多看她一会就再多看一会,但在再次引起她的抵触之前,自己必须离开。那段最好的时候已经在无法回溯的时间里破碎成再无法粘合的镜片,试图去抓回那些闪烁的光只会被锋锐的边缘割得指间鲜血淋漓。
      “……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找人送你回去。”但他在最后还是忍不住说。她未必会听他的,但他想起码与她说一句话。
      最后收回暗下的目光,他转身离开。

      一只手却在这时拉住了他。
      “你要去哪?”
      他蓦地顿住,惊讶地听到身后响起女孩颤抖沙哑的声音。僵硬片刻后,他转过身,望到她粘着生理泪水的苍白的脸,眼角通红的眼睛死死瞪着他。
      抓在他手腕的冰凉纤细的手指又紧了些,指甲慢慢陷进他腕上的皮肤。
      “你要去哪?”她重复了一遍,带着浓重的鼻音,“你又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了?”
      “……不是的,我只是去找个人送你……”
      她的话出乎他的意料,下意识地顺着她的问题回答,却被她打断。
      “鹤丸国永,你这个混蛋大骗子……”她一字一句,咬着牙说,紧紧抓着他的手在不断颤抖,“你怎么还敢出现……”
      “……我会离开,不会让你再看到……”
      “你闭嘴!”
      她提高了声音,再次狠狠打断了他的话,突然又伸出另一手抓在他的胳膊上,像是怕他跑掉一样,话里却又是另一番意思。
      “你这个大混蛋、大骗子……我早就发誓一辈子都不要再看到你,你怎么还敢在我眼前蹦跶……我最讨厌你了,你把我骗的那么惨,我恨不得咬死你,卸了你的鹤翅膀炖鹤火锅……”
      “……这可真吓到我了。”
      这段话说的咬牙切齿、情真意切,就是话里的内容越来越不对劲,听着就像一个小女孩让人忍俊不禁的撒娇威胁。但他笑不出来,只有无奈的苦笑,“所以啊,为了不被下锅,我也不敢再出来碍你的眼啊。我去找附近的保安或者教官送你回宿舍……”
      “我不许你走!!!”女孩向他大吼道。
      大概是这一声吼得太过使力,她又剧烈咳嗽起来,咳得喘不过气,咳得弯下了腰。但她抓着他胳膊的双手还是掐的紧紧的,好像把全身的力气都使在了这里。她突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像个秤砣一样,坠得他也不得不弯下了腰。这完全就是撒泼耍赖的架势,她边咳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咳咳咳……我、我不许……咳咳,不许你走!你怎么可咳咳咳……怎么可以……”
      “可我不走,我怕你把我下锅炖了啊。”
      他干脆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也不懂自己怎么还有心情开玩笑。他明白女孩的行为只是在撒酒疯而已,等第二天清醒过来大概都不会记得现在的事。她依然固执决绝,与他形同陌路。
      他珍惜这难得还能被她紧紧抓着不让他走的好机会,抬手捏了捏她湿漉漉的脸颊。
      女孩终于喘匀了气,依然口齿不清,但好歹语句流利了许多:“谁会真炖你啊!活了上千年的臭老头,肉肯定又酸又硬不好吃,还一股上香的味儿……”
      她冲他打了个气味浓重的酒嗝,使劲吸了吸鼻子,嘟囔果然好难闻。
      “这么嫌弃我啊,那还不放我走?”他已经彻底平静下来,及时行乐地逗起这个小酒疯子来。
      “我不许你走……”
      女孩执拗地重复这句话,就像她清醒时说不想再见到他一样。她的声音终于低了下来,可能是情绪平稳了一些,也可能只是把嗓子喊没力气了。她喘着粗气,望着他浅浅弯着的眼,眼睛不错珠地望着,眼底一直有光在闪动。慢慢、慢慢的,那些光攒聚在一起,慢慢盈出眼眶,在他笑意凝固的目光中滑落下来。
      他的确是会害怕她哭的人,此时看到她真的落下泪来,一下手足无措起来。
      然而在他还没想好怎么哄慰她的时候,她自己先开了口:
      “这么长时间,你都去哪了?”

      “……”
      他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女孩似乎也没指望他回答,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
      “已经快三年了……还差三个月零二十三天就整整三年了,这三年你都去哪了?你把我的生活搅得一团糟,然后一句解释也没有,拍拍屁股就走了,把我一个人丢给时政那些人……三年了,三年你都不说来看我一眼,撩完就跑你怎么这么行呢?你他妈是刀你还是大猪蹄子啊?我招你惹你了,你为什么要这么欺负我啊?!”
      “……”
      女孩的话委屈又哀怨,到后来甚至气的声音直抖。他不知道该不该解释下他其实一直就在她身边,只是怕她不想看到自己才一直没有露面而已。但她不给他一点插嘴的机会,因为憋了太多的话想说了,说的抽抽噎噎断断续续也一秒都不肯停。
      她骂他是大骗子大混蛋大猪蹄子,当初把她骗得那么惨,跟他的审神者把所有人都害得那么惨。他们跑了,本丸没了,姐姐也生死不明,她今天就要替天行道咬死他以慰大家的在天之灵。她这样说着就真的行动起来,突然扑上去就咬在他的肩上,但隔着厚厚几层的衣料,她又咬得没什么力气,他只感到轻微的钝痛传来,印在心脏上沉甸甸的。他抬手安慰地揽住她,听到她发出呜咽的声音,肩膀上微弱的咬力逐渐松开了,湿湿的口水却透了进来。她趴在他肩上彻底失声痛哭,把鼻涕眼泪都蹭在他衣服上,颠三倒四又怒不可遏地咒骂,抓在他胸口的手指用力得简直像是想挖进他的肉里。
      他静静听着,在她终于停下来歇口气时轻声说,对不起。
      “谁他妈要听你道歉?道歉要是有用要警察做什么?”
      “我明白,就算你想杀了我……”
      “你根本不明白!”女孩尖声打断了他。但她又实在没力气了,趴在他身上有一会功夫只有喘气,没了声音。随后她从他身上离开身,红肿的眼睛死死瞪视着他。
      “鹤丸国永,我知道我应该恨你的,要么想办法宰了你,要么再也不要看到你……”
      她低声说着,听起来这句话像是在念叨给她自己听,如同自我催眠一样。他才发现那双湖泊般的青色眼瞳里映着他的影像,焦点却是散的,视线透过他投在更远的方向,突然明白了什么。
      “可我真的……”
      女孩喃喃着,声音越来越低,浮在眸子里那层仿佛熔烧在刀锋上的愤怒慢慢散了,露出湖水原本的寂凉。她像是认输一般垂下了头,低落地说:
      “我真的好想你。”

      “我知道这样是不对的,有这种想法我就是个软弱自私没良心的混蛋……可我真的真的,真的好想你。每天每天都在想你,没有事做停下来就会想你。想看见你,想你在我身边,想其实什么都没发生过,晚上睡不着还能有你陪着我,抱抱我……我他妈怎么就这么没出息呢。”
      “我一直都在想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你呢?如果那天晚上只是我看错了该多好,如果那只是另一振鹤丸国永该多好。哪怕是你又想出的什么过分的惊吓play呢,我肯定不会气的想打死你的我保证……如果是那样,该多好啊。”
      “我真的真的好希望,这里面有什么误会,或者你会不会是有什么苦衷?有什么不得已而为之的理由?我是真的这样希望的,直到现在我都不想放弃这个可能性。我不求别的了,我真的只想求一个能让我可以不去恨你,可以继续去坦然想你、喜欢你的理由。哪怕是你编的呢,我求你给我一个好不好?”
      “可你就是什么也不说,什么解释也没有,就这么走了。你们所有人都一样,什么都不肯告诉我,把我一个人丢下就都走了。姐姐和本丸大家藏的秘密,时政来调查的原因,你和那个监察官在这里面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这些你们谁都不肯告诉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每天还在傻吃傻乐,一回过神你们就已经都走了。”
      “如今又是这样,先生的病她从来没有说过……她突然就要走了,我一点准备都没有,告别的时候还在说下次见面我还要再听她弹琴这样孩子气的话,可哪里还能再见到啊……我连那个岛到底在哪都找不到,找到了也去不了。我知道她的病年初就恶化了,我还知道她已经走了……这些又没有人告诉我。他们不想我知道,我就不敢去找任何一个人说,不敢问。他们连个让我悼念的机会都不给我……”
      “我真的受够了……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把那些事告诉我不行吗,我不想要你们这样的温柔啊……我不会哭不会闹,我可以乖乖的听你们让我做的任何事,我只求不要再把我一个人稀里糊涂地丢在原地了,我求求你们……”

      女孩说了很多很多话,那些深藏在心里的话,不愿去承认的话,在醒着的时候哪怕夜深人静只对着自己都不敢说出的话。那是她不堪面对的心声,此时理智被酒精彻底烧毁才得以释放出来。他默默听着这些话,内心的波澜逐渐平静,明白了自己一直以来犯了一个错误。
      女孩说哑了嗓子,眼泪也已经都干在脸上了。她伸手握住他的手腕,不是在紧紧抓着他了,指尖贴在皮肤的力道很轻很轻,几乎只是虚虚拢着,像是怕一使力就会穿过手心中的影像。她垂头望着自己好像抓住了对方的手,声音弱的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了,她也只是在说给自己听:
      “鹤,你现在在哪啊?姐姐走了,本丸的大家走了,先生走了,所有人都走了,我知道只有你还在的,你还在时政、在某个距离我不远的地方对不对?我求你回来好不好,你现在到底在哪啊……”
      “我就在这啊。”
      他终于开口,抬手把女孩揽进怀里。
      “我就在这里,一直都在你身边。”
      “是这样吗?”
      女孩在他怀里不太确定地问。她也慢慢抬起手环住他的脖子,在他怀里直起身,下巴压在他的肩膀上,在他的耳边轻声问:
      “你真的在这吗?”
      “对,我就在这,吓到了吗?”
      “那,你这回别走了好不好?”
      “好啊,我不走了。”
      “别再离开了,别再丢下我一个人了,一直陪着我,好不好?”
      “好,我不会再离开了,我会一直陪着你。”
      “一直一直?”
      “嗯,一直一直,一直到你厌烦我了,想把我下锅炖了,我也不会再离开了。”
      “我都说了你又酸又硬还没几两肉,我才不要炖你……”
      女孩在他的肩上破涕而笑。她搂着他脖子的手臂收紧,身体却放松下来,彻底趴在他怀里。
      她在疲累的意识陷入昏沉前,最后问他:
      “鹤,这些其实都只是我在做梦对吧?你是假的,对吧?”
      “是的,这只是你在做梦。”
      “那就好……那就好……”
      她满意地说,声音慢慢低了下去。他听着怀里的人气息逐渐绵长平稳,终于彻底睡过去了,把她滑下去的身子再次在臂弯里收拢紧,垂头贴近她的耳边。
      “但我刚刚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以后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就在你的身边,再也不离开。”
      “我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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